周一一早，裴舟将运动服塞进包里开车前去上班。
今天他有一天的事要忙，上午要带实习生，下午沈越白和基金会的人过来开会讨论项目的重启事项，晚上还得去骆今推荐的健身房上课。
做完一上午的实验，裴舟在食堂简单吃过饭，沈越白一行人就到了。
他今天又穿了一套白色西服，服饰款式裁剪相较峰会那天多了一份稳重，只是眉眼依旧漂亮到出众，像雪地里开出的红玫瑰般亮眼。
看到裴舟，他的眼睛微微一亮，手上递过一个打包袋：“学长，下午的会估计有点久，我给你带了杯咖啡提提神。”
裴舟有些受宠若惊，没意料到沈越白居然这么体贴。
然而这份好意他注定不能受用，他对咖啡因有些过敏，只有固定某个牌子的某款咖啡可以接受，但那家店附近几公里都没有门店。
他打开包装袋刚想和沈越白说这事，但看了下意外地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眼花？怎么袋子里装的……正好就是那一款？
这么巧吗？
沈越白察觉到他的视线，和旁边说话的人稍顿，转头问他：“怎么了学长？我随便挑的一款，是不合胃口吗？”
裴舟摇摇头，岂止是合胃口，这简直是万里挑一的概率都碰上了。
他接受了这份好意，领人进了会议室，没一会儿会议室里便坐满了人。
研究院的主任乐呵呵迎了上去，恨不得能通过这次机会和基金会的人搞好关系。
开始前主任还特地准备了一个PPT介绍院里的情况，不少人只是随便听听，旁边沈越白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点什么。
只是写着写着，钢笔的笔尖突然断了。
墨水在白纸上晕出一大块的污渍。
旁边人赶紧给沈越白递纸巾换纸，裴舟认出那只笔是沈越白上次特地回去找的那只。
那么重要的笔坏了……应该会有点伤心吧？
裴舟抿了抿唇，将自己手上这只钢笔递给他：“你用吧。”
事故发生后沈越白脸上一直噙着一点无奈的笑意，表情淡淡，直到看到眼前裴舟干净修长的手指递笔过来，才有了一点变化。
裴舟想了想补了一句：“……别难过。”
沈越白想起了上次峰会时自己随口扯的谎，却被裴舟放在了心上。
他微微垂下了眼，浓密狭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亮到有些烫人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甚至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口跳到裴舟面前。他嘴角的笑容加深，最后化为了一句：“谢谢学长。”
沈越白接过裴舟的笔，笔杆上有一些细微的划痕掉漆，一看就是裴舟自用了很久。隐隐的，上边还有对方指腹残留的一点余温。
他像是无意地将笔举至唇前，然后轻轻地在温度还在的那个地方擦过一个吻。
这算不算和学长的手间接接吻了呢？他漫不经心地想。
终于，研究院的几个领导发言完毕，轮到裴舟这个项目负责人上去阐述。
这个项目是裴舟一手立项准备的，尽管中间暂停了一年，但这几天他认真准备了不少材料。
看着台下的众人，他深吸口气，缓缓道来。
在他极为熟悉的专业领域，裴舟感到放松，所以即便面前许多人，他也能沉浸其中，不会害怕发言。
他说得认真，细致，因为太忙身上穿着的实验室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下来，里面浅蓝色的衬衫依旧一丝不苟地扣在最上面那颗。
他的身形瘦削修长，常在实验室的皮肤白到几乎有些透明，五官隽秀锋利，说话时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那副银边眼镜更显得他疏离淡漠，实验白大褂穿在身上衬出一点禁欲端庄。
沈越白微笑着看着台上的裴舟，看似他在认真听讲，实际他的视线全都落在这碍人的白大褂身上。
要是能脱下来就好了，学长的腰臀比极好，就这么被这么挡住实在是怪可惜的。
他始终还记得那天给学长按摩时的触感，雪嫩的肌肤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痕迹，像是在对他无声的邀请，看起来有些可怜，他差点没克制住将对方身上全部留满自己的印记。
唔……这么想，好像穿着也行，如果学长里面什么都没穿布满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又只有这一件白大褂的话，他一定会不知所措的求自己的吧。
想到这，沈越白脸上的笑意更深眼睛愈亮。
裴舟以为他是认同自己刚才说的话，朝他微一点头，旁边人凑近他身边小声说：“裴老师说得很不错啊。”
沈越白依旧笑着看着台上的裴舟：“是很不错。”
不管穿不穿都很不错。
裴舟讲完，台下有专家提出质疑，双方当场探讨，直到三个小时后这场会议才最终结束。
沈越白鼓着掌走到裴舟面前，裴舟刚激烈的辩论完神情依旧没什么波动。
沈越白开口：“学长这个项目应该是没有大问题了，先恭喜学长。”
裴舟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谢谢。”
沈越白又说：“我之前在家也找了一些相关的资料学习，但有几个地方不是很懂，不知道学长有空的时候方不方便指导我一下？”
这个项目本就靠沈越白尽力，裴舟听到这个请求义不容辞：“当然，什么问题？”
沈越白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资料太多放在家里，我一时没记住，学长今晚方便来我家吗？”
裴舟闻言有些迟疑，他已经提前和健身房约了时间：“抱歉，今晚有些事，明天可以吗？”
“可以。”沈越白没有犹豫，立即回答，“那就明晚。”
“学长，很欢迎你来我家。”他笑得眉眼弯弯。
忙完下午的会议，一天的工作到此结束。
晚上的健身约的八点，裴舟去附近随便吃了便餐，看时间差不多了，往健身房去。
他之前没有健过身，之前每次路过健身房看到透明玻璃背后别人的各种身影，幻想到自己身上总觉得分外别扭。
想到会有人和他一样透过玻璃看自己，或者在里面会有人注视着他不太标准的动作，他就有些抗拒。
骆今说这个健身馆人少私密性好，全都已经安排好了，教练也找好了，裴舟不禁有些好奇。
不知道自己的教练会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在门口看到蒋司绥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凑巧，直到蒋司绥将会员信息登记表推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有些如梦初醒。
“你……是我的教练？”裴舟面无表情，心底已经有无数小人在尖叫。
他扫了一圈，发现前台那边聚集着几个人，都在往这边偷偷瞄着。
蒋司绥大大方方地拿出证书和店里的员工卡摊在桌上，“是，骆今说你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那正好，我们应该也不算陌生人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坦荡自信，但没人知道他心里隐约有丝忐忑。
他怕被拒绝。
此时，他无比庆幸当初表哥哄骗他来这里挂职的时候他没有太聪明。
裴舟盯着面前的证书，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拒绝么，那么多人看着会让对方难堪的吧。
不拒绝的话……蒋司绥……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蒋司绥当他教练的样子。
裴舟头一次生出想揍骆今的心，有这么卖舅舅的吗？好歹来之前和他通个气啊。
想到自己之前关于教练的一系列想法，裴舟感觉自己有些蠢。
蒋司绥见裴舟一直不说话，大概有了一点猜测。
对方不大乐意。
他心底隐隐泛上一些酸涩，咬着的牙都要碎了，但他不是那种自怨自艾轻言放弃的人。
自从前两天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追裴舟，区区这么一点小事情打败不了他。
蒋司绥还在想要怎么说服裴舟，没想到裴舟突然开口问他：“你……缺钱吗？”
裴舟想到对方上次受伤了不要赔偿，却来这边兼职，说不定是因为缺钱。
蒋司绥一愣，猜出了裴舟的意思。他没说这个健身房是他和表哥合资的，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裴舟心底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登记表刷刷填好了，然后递给蒋司绥：“好了，现在去哪？”
蒋司绥看着上面标准的行楷，笔锋的周转之间都显得极为流畅，像他这个人一样好看清爽。
知道自己喜欢裴舟后，他越看越觉得对方哪里都好，哪里都喜欢，连这几个字都在他眼里像是放了光一般，心底想着待会要把这张纸拿回去收藏起来。
但他面上还是不显，一副凶冷的样子，带着裴舟往里走，路过前台一行人，给了他们一个警示的目光，最后才进了VIP的贵宾区。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前台的几个人才议论起来：
“这人什么来头呀，怎么小老板亲自接待。”
“小老板不是从不接客的吗？之前把他照片挂墙上当宣传他还生气了，不过说实话帅哥的宣传效果是好。”
“别说了，人家都要说我们虚假宣传了，上次那个富婆姐姐开价十万让他带一节课都不肯。”
“小老板还特地嘱咐我说贵宾区今晚不对外开放，你们说……他们要在里面干什么？”
说到最后，几个人隐隐都有些兴奋起来。
裴舟不知道外面人的讨论，他有些拘谨地进入房间，发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小却全的健身室，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层不染，器械分门别类地安置在不同的位置，搭配着健身房工业化极简的装修泛着一点冷金属的光泽。
最主要的是，里面很安静，没有其他人。
蒋司绥给裴舟指位置哪里是更衣室，裴舟拎着包进去。
进入这里他才有点骆今没有欺骗他的感觉，既然选了蒋司绥，不妨也就试试。
他换了运动服出去。衣服是他周末刚网购买的，没时间换，t恤的尺寸略微有些偏小，下摆只堪堪到腰间。
裴舟平时基本都穿衬衫，难得穿上宽松的运动服饰稍微有些不太自在。
走到一半，鞋带忽然散了。
裴舟弯腰下身系鞋带，脊背弓起的线条流畅自然，白t向上窜起露出一小截的腰身，衬着臀部的饱满曲线堪称完美。
……手感一定很好。
甚至若隐若现的，还能从领口的空隙看到一点胸前的风光。
裴舟系得认真，蒋司绥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他只是心底冒出了一个想法。
想操。
-
滴——
电子锁感应到指纹，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门。
过道的灯光照进玄关，将门口一点映成暖黄，沈越白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今天聚餐，他被拉着灌着许多酒，眼尾泛起一点红。但他脚步没有片刻的迟缓，没有开灯，熟练地从一旁盆栽的土面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不起眼的房门。
房间很黑，四面的墙上连上天花板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有走路的、吃饭的、说话的，有正脸侧脸近景远景……全都是一个人。
从还算青涩的二十出头，到如今年近三十的沉稳。
沈越白走到桌前前面拉开抽屉，从兜里掏出那只笔。
细密的月光从窗边照进，借着一点光线，沈越白仔细地将它从头打量至尾，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然后虔诚地再次落下一个吻。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笔放进抽屉，而是小心翼翼地又放回了口袋。
他把抽屉合上，关上的一瞬间，月光滑过，看到里面最右边放着一块表，赫然是上次他“丢失”后裴舟还他的那只，正不停地走动着，齿轮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啪嗒一声，抽屉闭合。
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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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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