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丝绒帘幕如叹息般缓缓垂落，金粉与暗香在礼堂穹顶交织成无形的网。
最后一缕追光灯扫过观众席时，薄司璟的银质袖扣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暗夜中优雅蛰伏的野兽瞳光。
猩红幕布彻底垂落的刹那，台下掌声如雷暴般炸响。
“灵灵——！！”
“公主殿下啊啊啊！”
“公主大人我要永远追随你……”
欢呼与尖叫声几乎掀翻礼堂穹顶，前排贵宾席上几位领导和董事甚至起身鼓掌，赞叹声此起彼伏。
刚刚在台上万众瞩目的公主提着裙摆匆匆谢幕，璀璨珠宝缀满的裙裾在聚光灯下折射出迷离碎光，仿佛将整座翡冷翠小城的璀璨阳光都披在了身上。
姜濯灵小跑着到后台与同学们告别。
他掠过幕后时，道具师正手忙脚乱地收拾雨幕装置，他连忙想要避让，却还是不小心被撞上，残留的雨水溅上裙摆。
“小心！”左聿京伸手要扶。
“没事没事！”却见那道连戏服都还未褪下的身影已经如蝴蝶般轻快扑向观众席。
观众席前排那位格外引人注目的青年起身欲行。
薄司璟站起一瞬间，高定西装前襟的鸢尾花纹被顶灯照亮。
他展开双臂的姿势像中世纪的贵族骑士，迎接出逃的公主。
“司璟哥哥！”
清甜嗓音裹着雀跃撞入耳膜，薄司璟甫一抬眸，便见那个刻入午夜梦回的身影提着裙摆飞奔而来。
姜濯灵撞入他怀里的瞬间，薄司璟下意识揽住他的腰。
少年腰肢柔软纤细若春日花枝，鼻尖盈满甜暖的樱花香气。
“灵灵……”素来冷峻的面庞直到此刻才稍微显出些柔和，整个人在灯光下轮廓英俊得格外生动。
“我演得好不好？”怀中，穿着华美戏服的小公主仰起脸，眼尾还沾着舞台妆的细闪，眸光比碎钻更亮。
方才舞台上那场借位吻戏的每一帧画面，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光影之中，左聿京俯身时略显急切的动作，姜濯灵慌乱捂住唇的指尖，还有伞影下交叠的轮廓……青年喉结轻微滚动，祖母绿瞳孔幽深如暗潮。
薄司璟指尖轻轻拂过他发梢沾上的雨幕水珠，嗓音低哑：“灵灵演得很好。”
姜濯灵却突然“啊”了一声，雪白耳尖倏地涨红，手忙脚乱要从他怀里挣开：“等下！裙、裙子会蹭湿哥哥的西装……”
话音未落，腰间手臂骤然收紧，他整个人又被略带强制性地锁回滚烫的怀中：“没关系。”
硬挺的高定西装材质熨贴得姜濯灵脸颊发热。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加速。
他不知所措地蜷起手指，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低沉如大提琴擦过天鹅绒：“灵灵，你长大了。”
“宝宝！”楚修远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俊美青年向两人走来，姜濯灵回过神，从薄司璟怀里跳出来，转身扑向自家哥哥。
楚修远笑着揉乱他一头卷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旁边的青年：“司璟，好久不见。”
薄司璟微微颔首，视线仍凝在姜濯灵泛红的耳尖：“修远，灵灵今晚的演出，你费心了。”
“宝宝本来就该这么耀眼。”楚修远笑意不达眼底，指尖安抚性地轻轻捏了捏姜濯灵后颈，“倒是你，突然从康国飞回来，就为了看场学园祭演出？”
薄司璟还未答话，后台通道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
左聿京攥着拳立在阴影里，额前发带被汗水浸得深了一块。
他死死盯着前方——姜濯灵正踮脚替薄司璟整理领带，纤细腰肢被西装革履的英俊青年虚虚环住，亲密得刺眼。
方才舞台上掌心那一吻的温度还灼烧着神经，此刻却像被兜头泼了冰水。左聿京莫名烦躁地松开领口，胸腔里翻涌的情绪陌生得可怕。
“左哥，庆功宴要开始了……”有同学怯生生来喊他。
“现在别来烦我。”少年哑着嗓子低吼，情绪有些失控。
他臂弯上还挂着萨兰德的戏服。
-
观众席最后一排，时谕安静地站起身。
手中还握着学联的学园祭流程册。
作为学联级长，他负责把控整台学园祭盛大晚会的顺利进行。
手上翻开的那一页流程册上，正好是《翡冷翠之夜》的场记页。
三天前他还亲自确认过这个动作的角度，确保观众席只能看到伞影摇曳。此刻那些冷静的评估却没有再被多看一眼。
不知从何时起，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在姜濯灵扑向某个怀抱的瞬间便溃不成军。
“时谕级长！”有相熟的学联干事搭话：“今晚要不要参加庆功宴？”
级长大人礼貌拒绝，平淡地将册子收进背包。
清俊少年提前离场时，背包拉链上挂着的芙芙猫挂坠还在轻轻晃动。
那是上周姜濯灵说“时谕总是冷着脸，需要可爱的挂件中和气质”时强行别上去的。
-
“司璟哥哥要不要参加我们的庆功宴？”姜濯灵拽着薄司璟的袖口晃了晃，完全没注意楚修远瞬间黑下的脸色。
薄司璟垂眸看他，忽然抬手抚上他唇畔。
“灵灵。”他指尖缓缓摩挲过那抹红，低沉的声线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你希望我去吗？”
楚修远突然插入两人之间，皮笑肉不笑地揽过弟弟：“宝宝，司璟刚下飞机肯定累了，你表演准备了这么久肯定也有很多想跟家人分享的吧，我们先回家，嗯？”
姜濯灵有些失望的同时好像又松了口气，相当体贴地“哦”了一声，转身朝薄司璟挥挥手：“那司璟哥哥明天见！”
英俊青年站在原地目送楚家兄弟离去，直到那抹璀璨裙影彻底消失在门廊尽头，才低头看向指尖——嫣红唇印如烙印般刻在冷白皮肤上。
薄司璟忽然轻笑一声。
“Artemis……”
看着在舞台上无比耀眼的姜濯灵时，薄司璟无数个时刻发自内心地认同，他确实本色出演着阿尔忒弥斯。
从天而降、甜美的、惑人的……十足天真却也足够勇敢。
沐浴在爱里长大的公主，从来不吝惜大方地表达爱意。
恍若神明恩泽众生。
却也带来隐隐失控的危险。
弓箭落下之时，猎物与猎手的位置是否已悄然反转？
阿尔忒弥斯……
——月亮、自然与狩猎之神。
-
礼堂顶灯次第熄灭，盛大喧嚣如潮水退去。
有人怀揣着未宣于口的悸动仓皇逃离，有人将隐秘心事藏进夜色，而真正的戏剧，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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