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城，姬星河就发现城中人更多了，似乎全城的人都在这条街上了。
“怎么忽然这么多人？”
“全城人恐怕都在这儿呢！”桃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在姬星海肩头。
“桃风！你刚刚跑哪去了？”
琉璃雀一双豆豆眼也看不出心虚不心虚：“我一直跟着星海啊！哎呀，你看这些人都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星河，许久不见啊。”
“姜曦礼！”
姬星河转头，就看到跟着蓝翅蜻蜓走进来的两人。
姜曦礼粉色法衣上花团锦簇，衬得他面若桃花，一眼望去，绝对是人群中最瞩目的那个。
奚千决走在他旁边还能被注意到，可能是凭借制造寒气吧。
“姜曦礼，你怎么也在这儿？”
“哎，我听说有人查案查的头发都掉光了，特意来帮忙，可惜啊，人家不领情。”姜曦礼摇头晃脑，撇奚千决一眼。
“我好歹也是通玄使啊。”
奚千决面无表情。
姬星河眼珠一转，拉着姜曦礼躲开冻人的两个冰块：“她俩咋了？”
“之前殇花三千有人屠杀妇孺，奚千决说看见你姐了，怀疑你姐是凶手。”姜曦礼也配合着压低声音。
姬星海：“……”这里谁听不见？
“这怎么可能！”姬星河低呼，“她怎么这么污蔑我姐呢？”
“谁说不是呢？”
“说完没有，说完就走！”奚冰块道。
姬星海冷哼一声，断雪缠上姬星河就走。
“星河，一会儿见！”
姬星海速度飞快，姬星河只来得及留下一声“一会儿见……”，人就没影了。
“哎呀，我们执正大人辛辛苦苦找人找了这么久，怎么看人家跑了还不追呀？”
姜曦礼送走了人，又想招惹剩下这个冰块。
“多事。”
言毕，整个人化作虚影冲向人流所向之地。
“啧，一个两个脾气都这么差，还是我们太和宗好啊，修身养性，修身养性。”
.
华灯初上。
“老板，包子怎么卖？”
这人一袭红衣，不知何时出现在摊子前，手上零零碎碎大包小包，恐怕这一条街都光顾过。
“一文钱一个。”
“拿十个。”她往嘴里又塞了口糕点，含糊道。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包了十个包子递给她，“来，您拿好，小心烫啊。”
这人接了包子也不着急走，当即抓出一个塞进嘴里。
“哎呀，小心烫。”
“没事，老板，现在这个时辰，怎么这么多人呀？”她咬着包子口齿不清道。
“客官，您是外来的吧？”
“是呀。”这人笑嘻嘻道。
“那您可来着了，今天百鸟朝凤，大家都去叩拜凤凰，之后凤凰殿前头还有灯会呢！我一会儿歇摊了还要带着孩子去呢！”
“今天百鸟朝凤？你们百鸟朝凤这么多天么……”这人嘀嘀咕咕走了，看方向，也是要去灯会。
老板仿佛听不见她说什么，接着吆喝。
“包子，一文钱一个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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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们去找白头鹎吗？”
“是。”
姬星河沉默好一会儿，忽然问：“姐，你是不是不开心？”
“有一点。”
姬星河道：“哦。”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姐，你想让我知道这五年的事吗？”
姬星海：“你想知道吗？”
姬星河：“我觉得现在这样还挺有意思的，就好像十五岁的我忽然见到了十九岁的你们，不过，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挺麻烦的。”
姬星海：“不知道也不耽误什么。”
姬星河沉默一会儿，问：“姐，这五年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是。”
姬星河又是好一会儿没出声，最后道：“那我就先不知道一会儿吧，姐，你一个人可以吗？”
姬星海稳声道：“好。”
她们少时总是这样，不想做的事情，就让另一个人去做。
直到两个人都非做不可。
顺着人流，远远看到前方华灯异彩，热闹非凡。
想必就是灯会了。
姬星海忽然道：“查案是獬豸院的事，我们去找出口吧。”
“可是姐，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姬星海：“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帮帮忙，把案子破了，看千决还好意思说你是凶手。”
姬星海：“……一码归一码。”哪怕破了案子，也只是这个案子，她叹口气，“走吧。”
“姐，你有线索了？”
姬星海不太想说话，点了点琉璃雀。
桃风当即开口：“星河你想，若这幻境真是白头鹎所为，它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弄出这个幻境呢？”
姬星河抢答：“幻境嘛，一般不是为了困住某个人，就是为了留住什么东西。”
桃风道：“对呀，而且我们进城时就听人家说今日百鸟朝凤，到处人潮汹涌。他们肯定都是被这幻境影响的，今天不一定真的是百鸟朝凤。”
姬星河：“可是后来那个人妖出来后，人都跑回家了。我们半夜出来，街上又全是人了，还嚷嚷着要去看百鸟朝凤。”
桃风：“所以说这些人这么跑来跑去的，都是为了这个百鸟朝凤！”
姬星河道：“莫非这个白头鹎喜欢看百鸟朝凤？”
桃风：“……”这浮屠木莫不是会影响脑子？
姬星海道：“……你刚刚打瞌睡去了吗？”
桃风：“？？？”我说错啦？
姬星海：“算了，去凤凰殿看看就知道了。”
“哦。”
.
三刻前，百鸟城最西边凤凰殿。
说是殿，也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占地不到一亩。
人流聚集在殿前，却无人进殿。
红衣女子面带金丝缠枝面具，叼着包子，嘴巴不停，是个卖吃的的摊子就有她的身影。
摊贩老板也乐的和这位送财贵客聊天。
就连这凤凰殿都竹筒子倒豆腐说了。
百年前，剑圣借红尘镜传道天下，后来妖鬼横行。
传说，凤凰降世，引百鸟朝凤，祛除此地妖鬼。
本来要叫凤凰城，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叫百鸟城。
这凤凰殿便是当年感念凤凰恩德所建，其内甚至还有阵法。
至于为什么不进去，都等着看百鸟朝凤呢，进去还怎么看。
就算是百鸟朝凤，这会儿也没了真凤凰。
大家只想着若能趁朝凤时得根鸟羽，那便是吉祥如意了。
什么羽倒不拘。
红衣女子听了半响，忽然问：“那就是说想进去也行喽？”
摊贩一愣：“行是行。”
见她转身要走，连忙喊道：“姑娘，不能直接进去，会被困在阵中的。”
女子把包子咽下去，才道：“那要怎么办？”
摊贩抬手指着凤凰殿：“看到那边那个小摊子了吗？就在凤凰殿旁边，你去找她，让她带你进去。”
女子顺着摊贩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凤凰殿西侧那个不显眼的小摊子，其他摊子上好歹偶尔停个人，她那里倒好似被人故意避过。
女子留下一句“多谢老板了”就直直奔着摊子去了。
站在摊前，这摊主双眸微闭，头戴山口冠，身着铁拐长衫，一派沉静。
“嘟嘟——”
“摊主？”女子敲了两下桌子，开口。
摊主纹丝不动。
女子弯腰凑近，不妨这双眼忽然睁开。
那是一双极为明亮的丹凤眼。
“……吓我一下。”女子直起腰拍拍自己。
那双眼睛睁开后，摊主整个人像是活过来：“姑娘要进殿？”
“对。”女子显得有些呆，点点头。
.
“奚冰块，你等我一下呀。”
姜曦礼的声音老远就飘出来，引无数路人驻足围观。
只是这声音注定要孤独了。
压根没人理他。
“奚千决你站住！”
奚千决回头，一双眼睛锐利似箭。
姜曦礼也只看着她不说话。
奚千决：“……说。”
姜曦礼轻咳两下，才道：“你一定要抓星海？”
“獬豸院院训如此。”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我们到底同窗多年，她会不会做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奚千决：“从前是从前，浮山灭门之后如何谁说得准？”
停了片刻，她道：“若她当真无辜，我自会还她清白。”
姜曦礼神色莫名：“千决，有时眼见不一定为实。”
奚千决皱眉，冷声道：“你既知道什么，就该告诉我。遮遮掩掩，如何能还人清白，给人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不止要在人心。”
姜曦礼转头就走，只听到他嘀咕道：“我跟你真是说不通，我倒是想告……”
奚千决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一件事……
.
那是某一年的冬天。
学宫留大家参加娲皇祭。
祭祀完回无相斋，段形木那个木头居然说要去山上看日出。
姜曦礼嚷嚷：“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你天天修炼还没看够啊！”
段形木道：“山上不一样。”
娲皇宫地处中州，三国交界之地。
昔年大战一触即发，天降娲皇宫，三国止战。
娲皇宫最高的那座山，传说正是当年订立盟约的地方。
奚千决看见姬星海嘴巴动了几下，最终没忍住，一如既往地毒舌：“你的意思大半夜我们几个去爬山？汝之雅兴，实非吾辈能及。”
姬星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道：“谁要爬山？我也去。”
她整个人倒在姬星海怀里，摊成一滩水。
最终还是去爬山了。
奚千决记得那年，她刚刚得知自己并非奚红晟亲女。
于是越走越慢，落在最后。
抬头就能看到几个人的背影。
像是所有人都要离她而去。
“千决，你今天属乌龟吗？”
奚千决一愣，看见花商极不怀好意看着她，其他几人也回头。
花商极靠在树上，楚白了牵着姬星海衣袖，姬星海背着姬星河，姬星河困得只睁了一只眼睛又立刻闭上，段形木单方面被姜曦礼勾肩搭背。
那天没有下雪，漫天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幕总也忘不了。
反倒是最后日出怎么样，她早不记得了。
到底为什么，他们会变成如今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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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我们要进凤凰殿。”
双眸微闭的女子睁眼，丹凤眼掠过面前站着的两人，启唇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姬星河：“对呀，听说你们这里有百鸟朝凤，我和姐姐特地赶来看的。”
摊主笑道：“若是要看百鸟朝凤，在外面即可，进了殿，反而看不到。”
姬星河：“这不是百鸟还没来嘛，我们也想进去看看凤凰殿。”
“那就请随我来吧。”
“多谢了。”
摊主俯身回礼。
姬星河走在她后面，问：“不知摊主如何称呼？”
“免贵姓凤，二位叫我凤娘便可。”
姬星河：“凤娘子是南境人吗？我听您倒像有中州口音。”
凤娘引二人穿过回廊，进了左侧厢房，道：“我原先是中州人，五年前才来南境，游历至此，恰遇百鸟朝凤，便决定留在此地。”
进了左厢房，却见其中已经坐了一人。
那人手中大包小包全是吃的，一双眼睛扫过来，全是好奇。
“二位在此稍等。”凤娘道。
说完这话她便要走，却听那红衣女子道：“哎，我这都等了半天了，什么时候让我进去啊？”
星河星海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凤娘回头：“贵客稍候，人还未齐，进不了殿。”
“那要几个人才算齐呢？”
凤娘：“今日还会有两人。”
红衣女子：“莫非你还会算命不成？”
凤娘笑道：“那自然是不会的。”
姬星河：“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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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娘等着的两人站在凤凰殿前。
“何不唤此地獬豸所的人来问明？”
奚千决：“……我先前派他们去做别的事了。”
“查人妖？这人妖出现都多久了，一直也查不出来，这次估计也一样。”
“这次不一样。”
姜曦礼：“怎么不一样？”
奚千决没回。
姜曦礼：“我也是獬豸院的人，你告诉我我才好帮你查案呐。”
奚千决：“红玉令有反应了。”
姜曦礼：“是什么？”
奚千决又不说话了。
姜曦礼迟疑道：“不会是……姬——”
话未出口，姜曦礼就被奚千决眼中的可怖骇意镇住。
他又转了话头：“真是奇了，一个小小的百鸟城，姬星海在这儿，如今又是人妖，又是白头鹎，还有个从前在学宫也没听过的百鸟朝凤。”
奚千决撇他一眼，道：“还有阎罗阁插手。”
姜曦礼忽然抬头望向凤凰殿：“你瞧，那摊主是不是在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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