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傅成川要离开的时候却遇到了难题。
沈眠说什么也要他带自己回家。
先不说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光是一个江琴就够让傅成川头疼了。
这位经纪人是真的很雷厉风行，傅成川扪心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凌晨天还没亮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去处理别人的事情。
他有些头疼：“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沈眠不听，光脚站在傅成川身边，跟早上一样拽着他的衣角：“我已经好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沈眠还晃了几下头。
但他的身体明显没有他想象中恢复得那么快，晕眩很快伴随着尖锐的耳鸣袭来，沈眠站都站不稳，苍白着一张脸摔进傅成川怀里。
病床里开着暖气，温度足够高，沈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傅成川抱住他的时候感觉到沈眠的体温沿着皮肤的接触从布料下传递过来。
有些烫人。
让傅成川在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傅成川把他扶回床上，“还是再住几天吧。”
沈眠还晕着，直到躺回到床上，恼人的耳鸣才渐渐消失。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视线是雾蒙蒙的一片，看傅成川带着重影。
即使是这样，他的手还是紧紧攥着傅成川的衣摆。
傅成川走不成，他也没有权利把沈眠带走，只能打电话把江琴找过来。
因为沈眠一举斩获国内百叶奖最佳男主角，公司趁机给江琴分了两个小孩儿，是刚出道的一个双人歌手组合，偏创作型。江琴大晚上还在公司加班开会，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接到傅成川的电话着急忙慌地就赶过来了。
她是真的害怕沈眠一声不吭屁颠屁颠地就跟着傅成川跑了。
这个傅成川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沈眠这么执着，江琴百思不得其解，傅成川本人也不得而知。
江琴赶到的时候，护士正在给沈眠测血压。
沈眠下午的时候吐过一次，从那会儿起就有些头晕，血压远低于正常值，因为晚饭吃得少，血糖也偏低。
“还是得好好吃饭，”护士看他的眼光带着慈爱，让沈眠浑身都不适，“你已经很瘦了，不需要再减肥了。”
沈眠嘴里含着傅成川从口袋角落里掏出来的一颗牛奶糖，他体脂低，皮肤也薄，半边脸颊被顶得鼓起。
像只小松鼠。
听了护士的话乖乖点头，又获得了对方一个亲昵的摸头杀。
十八区住着不少因为特殊病住院的小孩儿，护士长平时跟小朋友打交道多，习惯了在给对方检查完后摸摸头再鼓励几句。
沈眠往后躲，护士长这才反应过来沈眠不是十八区里的那些小孩子。
护士长左手捏住右手手腕，想道歉，可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显得面部表情有些狰狞。
最后丢下一句“眠眠你好好休息”，落荒而逃。
“护士长是你的粉丝。”江琴说。
她刚一开口，就遭受到了沈眠的眼神攻击。
对方幽怨的眼神几乎快要把她刺穿，不用沈眠说话，江琴都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还不把我交给傅成川！
江琴心想，这是她能够随便做主的吗？
百叶奖的名单一出来，无数邀约都递到了沈眠手里。
江琴手下只带着沈眠一个，挑资源的时候一向秉持着从好的里面挑精的的原则。可即使是这样，沈眠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光是媒体采访就有好几个。
江琴一一数给沈眠听：“……你车祸住院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媒体知道，但是不排除有些人已经听到些风声了。娱乐圈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我天天往医院跑，如果不是怀了二胎，那就一定是你出了什么事，他们早晚能顺藤摸瓜猜到。”
“而且，”江琴说得口干，接过傅成川递过来的水，小声地道了句谢，“你的工作不要了？”
沈眠不满地撅嘴：“只是换个地方住，又影响工作？”
江琴气结，反问他：“真的不会吗？”
沈眠不说话了。
“我不是不准你跟……傅先生同居，”江琴每说一句话都觉得牙酸，“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媒体拍到你跟傅先生在一起的照片，你要怎么办？”
沈眠刚要开口，就被江琴打断：“公开，是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沈眠继续保持沉默。
江琴看了眼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傅成川：“公开真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你又有没有想过，公开之后你和傅先生的生活都会被媒体无孔不入的侵略。”
“眠眠，”江琴语重心长地说，“你才刚刚拿了第一个影帝的奖项，你自己曾经也说过，不希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阻碍你的事业发展。”
沈眠眼神闪躲，忍不住反驳：“可是，我连蜜月都没有给老公，有谁是结婚当天就进组拍摄的？”
江琴僵了好几秒，缓缓扭过头跟傅成川对视。
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迷茫和已经饱经沧桑的无奈。
沈眠到底从哪儿给自己安排的剧本！
江琴起身，走到傅成川面前，对他说：“傅先生，我们聊聊吧。”
两人走出病房，沈眠则脸上带笑，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对于带了自己几年的经纪人，沈眠还是很了解的。
江琴会选择和傅成川聊聊，就说明她内心里已经松动了。
沈眠给自己插了一块苹果兔子，舌尖甜滋滋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十八区的病人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儿，大多数的病房已经关了灯。
傅成川跟江琴没有走远，就靠在沈眠病房外的过道墙壁上。
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能让保镖听见，江琴让他们几位去吸烟区休息一会儿。
十八区的环境过于安静，两人一时间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最后还是傅成川先问道：“沈眠……以前不这样吗？”
他还是有些怀疑对方的表现。
江琴叹了口气，她大概知道傅成川在想什么。
一方面觉得只是摔一跤就人格分裂太过于草率离谱，一方面又认为沈眠没有什么必要来碰瓷他。
一个是名不见经传，连还房贷都费劲的小编剧，一个是刚斩获新奖，前途一片大好的影帝。
反过来才更合理。
“沈眠是四年前到我手里的，”江琴有些牙痒，医院里禁烟，她从包包里拆了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咬住，“起初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心理方面有疾病，一个人怎么能够做到没有任何社交的。”
“他好像没有根，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落脚点。有时候他一两天没有任何消息我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出事了。说实话，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反而有点开心。”
她中途接手沈眠带着他转型，初见时觉得沈眠是敏感封闭的小动物，对谁都抱有敌意不让他人轻易靠近。
再相处下去，看到他一点点打开壳子后，就觉得他其实是高山雪莲，清冷不可亵渎，总带着一层不会融化的冰霜。
公司给的安排商务沈眠会挑，碰上不愿意去的应酬会自己偷偷跑掉，对粉丝真诚又疏离，在圈里没什么可以交心朋友，休闲时间永远是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窝里。
江琴一直以为沈眠就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似乎对世间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角色是他唯一的发泄。
可她今天才知道，沈眠会在电影之外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
会笑，会假哭，会撒娇耍无赖，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琴声音很轻，她伸手把垂至胸前的头发拨到脑后：“他太无欲无求了，唯一的目标就只是再多接几部能够拿奖的剧本。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能够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她看向傅成川：“傅先生如果需要的话，眠眠可以投资并出演你写的剧本。”
江琴不愧是能够带出影帝的王牌经纪人。
一套话下来，既晓之以情，又适当地给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利益诱惑。
“你调查过我？”傅成川脸上看不出怒意，似乎在考虑江琴说的话的可行性，“这样说起来像是沈眠包养我一样。”
“是合作。”江琴也是无可奈何：“你就像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眠眠对你的态度又很特别，保险起见我总得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会不会对沈眠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傅成川却突然岔开了话题，问道：“还调查到了什么吗？”
江琴委婉地说道：“只调查到了你大学之后一直在国外写剧本，国外信息保护得挺好的，只能查到你参与的几部小成本剧。”
意思就是太糊了，调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回去吧。”
傅成川轻笑，没直接答应江琴的要求，只说自己还要再考虑考虑。
江琴也知道让一个人接受生活中多出一个陌生人来有多困难，但她自认为给出的条件还算诱人。
没有任何一个编剧会拒绝自己的作品被一个优秀的演员展现出来，而自己的名字还能够写在首行。
快走到门口时，江琴突然叫住了傅成川。
“傅先生真的不认识眠眠？”
傅成川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病房里，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去乏善可陈的二十八年人生。
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如果是沈眠的话，”傅成川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哪怕只是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不会忘记的吧。”
傅成川顿了顿，把下半句话补全：“毕竟他长得这么漂亮。”
沈眠就站在床边，傅成川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被清晰地收进耳朵里。
沈眠低头装出一副“我很忙，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的样子，耳垂却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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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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