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白看着祝砚，祝砚看着林一白。
祝砚眨眨眼，先发制人：“你刚刚明明说了打八五折，可还是收了我十万。”
林一白笑容微僵，不仅不占理还失了先机，只得说道：“居然没糊弄过去……好吧，十万就十万，不另收你钱了，再额外送你一次算命的机会，怎么样，划算吧？”
祝砚：“。”
这明明也是一开始提前说好的！算什么额外！
鹤妖见少年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己，干笑片刻，说：“好吧，好吧。我不说了，这就开始。”
说着，他闭上眼，指尖翻动，似乎在掐算什么，中途又开始喃喃道：“咦？怎么还有干扰……”
“有点难以勘破耶，但我是谁？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林一白的大名……不过这干扰还挺强势，得想个法子多收点钱。”
祝砚：“……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一白没有睁眼，哼哼道：“当然是故意的，在下从来不当伪君子，想捞钱都是有话直说。”
人外有人，妖外有妖，祝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市侩的妖族，一时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赞赏他的坦诚。
片刻后，鹤妖睁开眼，嘴角衔着笑，说道：“有结果了。”
“他那丢失的魂魄与本体距离很近，所处之地附近有水，且被一头凶兽看守着。”
祝砚摸出手机点开地图，调出秦家所在的别墅区向林一白出示，同时问道：“他的本体位于此处，你说的‘距离很近’，大概是多近？”
林一白看了一眼，肯定道：“就在这一带，而且……”
他指着别墅区最外侧，也就是靠近江岸的那一排别墅，说道：“我猜，应该会在这里面的某一栋中。”
祝砚专心记下林一白所指的位置，鹤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有凶兽看守，还有法宝干扰。这人什么来头啊？现在的人间这么危险了吗？”
听他这么说，祝砚突然心头一动，侧头望着鹤妖：“你有许可证吗？”
鹤妖哽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少年：“你该不会是便衣吧？打着找人的名号，实则是来查证的？”
祝砚默默：“……我只是随口一问。”
林一白又多看了他几眼，感觉确实不像是官方人员，松懈下来，说道：“我嘛，自然是有的。怎么，难道你没有？”
祝砚微微心虚，移开视线。
林一白瞥他样子就猜到了，只是没有揭穿，随口道：“红尘间这么多人，自然也有许多无证的妖。只要不撞上‘有关部门’ ，一切都好说。”
想起自己才和有关部门的人见过一面的祝砚：“……”
更，更心虚了。
林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上下扫视着少年，翘着腿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这里还做什么黑产业吧？”
祝砚被揭穿心思，望着鹤妖戏谑的眼神，撇撇嘴：“不做就不做嘛。”
林一白却打了个响指，正色道：“你还真猜对了。”
祝砚：“……”
随着林一白的动作，那只原本叫喊两声后，就一直安静呆在笼中的鹦鹉突然扑棱翅膀，从未上锁的笼子中飞出，直直飞向里屋。
林一白笑眯眯：“只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
随后，他摊开手，鹦鹉从里屋飞回，嘴里叼着几张打印纸，正好递入林一白手中，随后又乖顺地自己飞入笼中，啄起翅膀来。
林一白将那几张纸平铺在桌面上，推给少年，笑得十分高深莫测：“喏，你要查的东西。”
祝砚低下头一看，打印纸上竟是古玩市场的监控画面，而中央那二人，其中一位正是秦溪！
祝砚：“！！！”
右下角的监控时间，和秦涧所说的一样，是高考结束后，秦溪和哥哥报备过的那天。
祝砚眼带震惊之色，翻看着那几张打印下来的图片。秦溪身侧，还有一位不认识的男子，正侧着头和秦溪说着什么，随后二人走进了一家玉石店。
祝砚：“……”
祝砚心情有些复杂，看了看林一白，问道：“这是你提前准备好的？你早知道我要来？”
难道这位鹤妖……真有些真才实学？
那他最开始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
林一白像是知道祝砚在想什么一样，嘴角带笑，谦逊道：“实不相瞒，扮猪吃老虎，一向是在下的人生信条之一。”
祝砚：“……”
什么人啊！！
不过若是鹤妖真的这么有本事，那岂不是……他可以帮自己找到回宗门的方法？
祝砚睫羽轻颤，望着林一白：“你说的送一次算命，还作数吗？”
林一白很有风度地点点头：“当然。”
“那我——”
“嘘。”林一白竖起手指，轻轻隔空抵在少年唇前，看着他澄澈的瞳孔中略带焦急，微微笑道：“不用说出来，只在心里想着就行。”
祝砚眨眨眼，下意识听从，在心里期冀地问道：
自己要怎么才能回到宗门？
林一白垂眼，似乎真的感知到了祝砚的发问一般，手中掐算着什么，沉声道：“唔……是这个问题呀。”
随后抬起眼，看着少年急切的目光，笑着说：“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
祝砚：“！！！”
祝砚怔怔地看着鹤妖，嘴唇翕动，眼中迅速蓄满一层雾气，带着鼻音喃喃道：“真……真的吗？”
随后少年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不断重复道：“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林一白：“……”
林一白看着眼前的少年几乎是边笑边哭边抹眼泪，又默默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连着室内打印机的手机界面，和藏在柜台下方的那本《算命话术大全》。
……
娘的。
林一白行走江湖多年，自称早已练就了一张厚脸皮，此刻却第一次尝到心虚与愧疚的滋味。
“呃，你别哭了。我……”
林一白有些慌乱，给少年递着纸巾，欲言又止，“算了，实话告诉你……”
祝砚红着鼻尖，从眼泪中看向鹤妖，漂亮的面容此时又多了几分脆弱，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林一白看见他这副神情，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有些烦躁地挠挠头，最后只得伸出手，点了点祝砚面前那几张打印纸，说道：
“这些，原本需要另加费用……看你这么可怜，就不收你钱了。”
“谢谢。”祝砚哽咽道，“谢谢你，林一白。”
鹤妖不自然地偏过了头，又递给少年几张纸巾：“好了好了别哭了，不然出门后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行了，没什么问题了吧？看你好像还有其他事的样子，快去忙吧。”
林一白语气急切，险些就要藏不住心虚了，好在祝砚还沉浸在情绪中，并没有发觉。
祝砚擦掉眼泪，带着秦溪的线索和一个让他十分快活的好消息，认真辞别了鹤妖，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监控画面显示的那家玉石店。对了，还要把消息同步进群聊，但是得换一种说法……
任务确实很繁重，祝砚眼角还带着点红，心情却十分明朗，脸上忍不住笑意，连步子都欢快了些。
心中被愉快的情绪填满，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自然被小狐狸抛之脑后。
譬如，鹤妖乍然看见自己时那抹来不及收敛的诧异，就像是……他好像提前就认识自己一样。
店铺内部，确认少年已经彻底离去的林一白一脸绝望，跪在地上哀嚎道：“我真该死啊——”
魔音绕梁，笼子中的鹦鹉吓得拼命扑扇翅膀，大声喊道：“有客人来了！有客人来了！”
“没有客人。客人已经走了。”林一白虚弱道，“只剩一个小小的鹤妖正在忍受内心的煎熬，轻轻碎掉了。”
鹦鹉没有灵智，听不懂林一白的话语，只能重复道：“走了！走了！”
林一白又沉默好一会儿，才瘫回椅子上，看着手机中刚才的支付宝到账消息，感慨道：“不过该说不说，这些当明星的给钱就是爽快。”
“狐妖果然天生就有容貌优势啊。”林一白回想着少年的面容，叹道：“性格也像裴泽说的一样可爱。只不过……”
林一白绝望道：“他要是知道我把人弄哭了——会杀了我吧？”
“……”
.
祝砚走出南巷，将手中的打印纸咔咔拍了几张照，发进群里。
祝砚：有人和我说可以帮忙调取监控，正好拍到了秦溪和他的同伴
祝砚：他们一起进入了这家店面，我们在这里汇合？
楚宴行：好
苏桐夏：！！好巧，我就在这家店前面，你们快来！
苏桐夏：[位置分享]
秦涧：马上到
祝砚点开位置分享，苏桐夏那边离自己很近，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见那位富家少年正蹲在店门前，好奇地观赏着店家摆在外面的小地摊，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玉饰。
苏桐夏若有所感，微微侧头，正好看见祝砚，开心地挥舞手臂，说道：“在这里——”
见祝砚走近，苏桐夏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眼角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般，愣怔片刻，小声道：“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吗？”
祝砚用手机照照眼睛，确实还有些红，不好意思道：“没有。”
他眼中带着笑意，欢快地说道：“是遇见了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哦。”
苏桐夏虽然不明所以，但见祝砚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着，也笑道：“那就好。”
随后他指着手机中，祝砚发在群里的那几张照片，兴奋道：“我和你说哦，我有个大发现——”
狐好，鹤坏。
鹤妖半夜醒来都得抽自己两耳光：我真该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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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豪门诡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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