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虽然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手稳稳地把粥喂进了方嘉的嘴里。
方嘉咽下温度刚好的粥，冲她笑了笑，声线缱绻温柔，“谢谢瑶瑶。”
陆瑶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都喝了一半了这会儿突然谢什么。看来刚才那半碗粥的确烫，烫到说不出话。
黎佑许此时沉默地进了病房，把果篮放下——发现房间角落有个一模一样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他把手里拎的一堆袋子放到茶几上，然后才去床边。
拿过陆瑶手里的粥，把她从凳子上拎起来，自己坐下，扬扬下巴指了指沙发那边。
“去吃饭。”
接着又转向方嘉，“方特助，我喂你。”
陆瑶：“……”
这是演哪出？
忍辱负重照顾通房的苦情正室？
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忍者白莲？
方嘉似笑非笑，“我吃饱了，谢谢小黎。”
黎佑许心里偷偷翻白眼。
小什么黎，恶心。
他立刻把手里端着的粥盖上盖子扔到垃圾桶，走到拆开一个塑料袋就“哇”一声的陆瑶身边，拎出其中一个放到方嘉床头柜上。
“特地给你买的，炖的鸡，补补身子。”
黎佑许打量了一圈方嘉的模样，“也太脆弱。”
陆瑶没空听黎佑许对方嘉含枪带棒的话，拆出鸡蛋汉堡、烤冷面和炸串以后，她又打开一个打包盒，看着里边红红火火的一大碗。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新疆炒米粉！”
黎佑许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傲娇道，“你眼睛恨不得黏人家招牌上。”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要说，“少吃地沟油做的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吃垃圾食品就要开开心心的吃啊。”
“如果你不想让我吃，那就不要给我买，”陆瑶拆开一次性筷子，熟练地磨了磨粗糙的毛刺，振振有词道，“既然已经买了，就别说这样的话。让我又吃垃圾食品又不开心。”
黎佑许沉默。
居然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她嗦了一口炒米粉，又好奇地问，“方嘉的是什么？鸡汤？”
方嘉依旧没抬手，黎佑许帮他解开塑料袋的扣，端出一个黑色餐盒，打开盖子。
陆瑶手里举着炸串站起来探头看了一眼。
“黄焖鸡？你管这叫炖鸡？炖鸡的陈年尸｜块才差不多。”
方嘉看了一眼浓油赤酱的黄焖鸡，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陆瑶的话愈加透明，看起来有些反胃，“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的好意。听瑶瑶说你是一下课就赶来了？吃晚饭了吗？”
“没吃，我和陆总一起简单吃点就行。”
“……”
怎么感觉像是就等这句呢。
于是方嘉孤零零地靠在床上，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垃圾食品吃得不亦乐乎。
“这个鸡蛋汉堡好好吃，几块钱一个？”
“忘了，好像是六块。”
“好贵！但是好吃，和我大学校门口的味道不相上下。但是他家涨价也可快了，大一三块五，大四五块五。”
方嘉在想，鸡蛋汉堡是什么。他怎么不记得，他们学校门口还有卖鸡蛋汉堡这种东西呢。
“好吃吧？”
“调料味太重。”
“走开，不懂欣赏的人不配吃我的炒米粉。”
“这是我买的。”
“买给我就是我的。”
两人热热闹闹吃饭，陆瑶看着黎佑许皱眉品尝路边摊的模样哈哈大笑，竟一时忘了正事。
直到两人全部品尝一遍，开始收拾桌上的打包盒打包袋，塑料袋唰啦唰啦的声音中，被忽视的人默默出声：“瑶瑶，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吧。小黎，陆总就拜托你了。”
黎佑许去扔垃圾，回来便没坐下，站在门口无声催促陆瑶。
陆瑶正拿着手机发消息，感受到目光看他一眼，“做什么？我不走。”
走什么走，要做任务的。
任务名叫什么“受伤的男二，温情的霸总，吃醋的他”。
黎佑许登时抬高了声音，“不走！？你打算住这儿？给他陪护？”
“对啊。”
对啊什么对啊。
他走近陆瑶，咬着牙压低声音，“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
“他又不用我扶着上厕所，讲什么男女有别。”
“那你要和他睡一个房间！”
陆瑶满脸不以为然，“怎么，只许和你睡一屋，不许和他睡一屋？”
“这是一回事吗？而且，”黎佑许低头，“你离了我能睡着觉？”
“啊，忘了这回事儿了。没关系，大不了今晚上不睡了。”
“你为了别的男人连觉都不睡了！”
陆瑶看他一副想把病房炸了的模样，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把话说得那么奇怪。”
眼看着陆瑶心意已定，他又扭头去找方嘉。这个老古板舍得让陆瑶伺候他？
不料，方嘉一副“孩子这么懂事我能怎么办”的慈爱模样，微微笑道，“没办法，瑶瑶非要留在这里照顾我，做哥哥的总不好扫了她的兴。”
来这套是吧。
黎佑许往沙发上一坐，“那我也不走了。我要留下来——”
“照顾陆总。”
＊
一片死寂的病房中，三人各占据一角。方嘉闭眼躺在病床上，陆瑶坐在空置的另一张床上玩着手机，黎佑许坐在陪护椅上，面无表情。
病房门被敲响，护士来给方嘉量体温。房门敞着，一个中年男人拎着满满两袋东西进来。
“陆总，您要的东西我买来了。”
“好，账单发我我报销。”
“哎，好。那我先走了。”
袋子里是一些住院和陪护会用到的东西——纸巾、湿巾、牙刷牙膏、脸盆之类的，因为多了黎佑许，所有东西都买了三份。
三人洗漱完，病房中关了灯，一片黑暗中，黎佑许突然开口：
“方特助是被人堵小巷子了？”
陆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向黎佑许投去感激的目光——
光顾着探病，差点忘了问重点！
“几个亲戚家的长辈说有重要的事，结果……”
还没听到结果如何，黎佑许就忍不住打断，声音听起来格外惊讶。
“你还有亲戚！”
不是陆家的养子吗？
陆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方嘉居然还有亲戚！
但是既然有人把这话说出口，她便不好再说了，只小声假装吐槽：“你可真会说话。”
方嘉也因为他的直白梗住一瞬，但他显然并不想让陆瑶知道这些乌糟事。黯然道，“说是亲戚……只是……”
陆瑶懂了，肯定是见他被有钱人收养、现在又在大企业工作，时不时地冒出头来想吸血的“亲戚”罢了。
于是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你俩有共同话题了。”
没想到两人异口同声：“谁要跟他有共同话题！”
陆瑶乐了：“已经心有灵犀了！”
于是两人都闭上嘴，不再说话，陆瑶也渐渐迷糊。医院里的作息分外健康，才晚上八点多，大部分病房就熄了灯。
不知睡了多久，陆瑶被肚子疼醒。
走廊里早已陷入安静，病房中只有另外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她捂着肚子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应该不能是月经啊，还没到日子呢。
而且疼的部位也不对。
【系统28256：你知道的，每个霸总都会有的——】
【系统28256：胃病。】
【系统28256：垃圾食品吃得挺爽吧，霸总的胃可经不起你胡吃海塞。】
陆瑶捂着肚子，原来是胃啊。
好疼！Shift！
她琢磨一会儿，对系统说：那此时应该有我的医生姐妹出现。
【系统28256：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哪？人就在医院，再不远万里给你找你的医生姐妹过来？】
好吧，有道理。
她想着忍忍算了，睡着应该就不疼了。于是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去，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疼得满头大汗，嘶嘶哈哈地从床上爬下来，躬着背，动作缓慢地走到黎佑许身边，因为疼痛而冰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黎佑许睡得正香，昏昏沉沉中，听到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靠近，而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戳了戳自己。
是鬼吧，他闭着眼想，都穿书了，现在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他都不奇怪了。
医院嘛。闹鬼也正常。
而后这只鬼开口，试图喊醒自己。
“黎总……”
好有礼貌的鬼，索命还知道称呼自己的职位。
“我胃疼……”
鬼还会胃疼？
他睁开眼，走廊里的灯光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刚好打在陆瑶脸上，让她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
黎佑许被惊得往后一缩，头撞到墙，他“嘶”了一声。直到视线重新聚焦，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陆瑶？”
陆瑶都快给黎佑许跪下了。幸亏他磕到头醒得快，不然按照他正常速度开机，她怕是得疼晕过去。
“黎总，我胃疼，你能不能帮我跟护士要个止疼药？”
陪护椅打开变成床不过膝盖高，陆瑶弯着腰站在旁边，手撑在扶手上，声音气若游丝。
“我有点走不了了。”
接着手失了劲儿，胳膊一弯就往下扑，被及时起身的男人扶住、鼻尖撞到结实的肩膀时，她闭了闭眼，心下庆幸。
还好，没有狗血到摔下去两人的嘴就亲到一起。
方嘉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艰难地抬手打开灯，就看见黎佑许抱着光脚的陆瑶要出门。
他咬牙道，“你们做什么？这里是医院。”
黎佑许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他在误会什么，冷笑一声，“方特助的思想真是肮脏。”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独留方嘉在床上愣怔。
*
“慢性胃炎，可能是食物刺激胃粘膜导致的胃痛，她今天吃什么了？”
黎佑许回忆他给陆瑶买的那些东西，抿了抿唇，到底没好意思给医生报菜名。只笼统地概括道：“路边摊。”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自己胃不好还偏要去吃垃圾食品，现在好了，”医生摇摇头，看多了这种贪图一时口腹之欲把自己送进医院的年轻人，“先挂两天水，清淡饮食两周养养看吧。”
护士给陆瑶打了针，黎佑许坐在陆瑶旁边，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这事整的，来陪护的人还把自己给整病了，来“探病”的人反而成了陪护。
陆瑶动了动手指，缓解保持同一个姿势的僵硬，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不对，你也吃了，你怎么没事？”
黎佑许没好气，“陆总身娇肉贵，吃不了垃圾食品。黎呦呦贱命一条，百毒不侵。”
“有道理。”
黎佑许又心疼陆瑶，又气自己因为她馋就给她买这些路边脏摊，太没原则。
暗暗发誓以后不管陆瑶的眼睛如何冒光、如何楚楚可怜，都不会再心软给她买垃圾食品。
而且他觉得如此折腾一次，陆瑶肯定也不敢再拿身体开玩笑、嚷嚷着要吃什么鸡蛋汉堡烤冷面炒米粉。
他问道，“下次还吃吗？”
陆瑶睁开眼睛，满眼理所当然，“吃啊，干嘛不吃。”
看着黎佑许明显没料到会她会这样回答。她自由的那只手抬起来，竖起一根手指，生怕不够气人似的振振有词：“有病治病，想吃就吃。”
回来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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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什么黎，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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