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历史重演
果然原因还是薛妍,而不是因为任斐心疼她。
还以为,那一顿午餐,那一条毛毯,还以为任斐可以在乎自己多一点了,然而,然而还是更在意薛妍。
“对呀,”辛尧一拍大腿,“我差点忘了,薛总监是你未来二嫂,哎呀都怪你哥,未来老婆也不知道提醒我关照一下。”
“不过你这个未来二嫂我还真没见过,他们订婚的时候,刚好碰上我外地的分店开业,没能来参加,听说非常漂亮。”
薛妍是漂亮,有着一双层次分明的狐狸眼,笑起来把眼线拉长,像一把并不锋利的钩子,却能不动声色地把人的七情六欲都勾走。
还有那一袭被清晨的露珠滋养过的皮肤,又嫩又润,手感肯定极好。
任斐肯定最知道了。
所谓的秀色可餐也不过如此。
她也跟狐狸似的,魅惑,又无情。
想到这里,杜寅糖眼睛偷瞄任斐,任斐笑笑,垂下眼皮,不打算发表见解。
是吧,只有薛妍能让她露出这么柔弱的一面,像太阳下山后的向日葵,顿时失去了所有朝气。
杜寅糖面无表情地咬住了牙关,想把委屈的情绪都咬碎在嘴里。
这时,辛尧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薛总监。”
“您往前再走一点就能看到我的店。”
“对,我在店里,你进来就看到。”
“好。”
辛尧挂断电话,片刻后,一位身穿黑色无袖长裙的女人从走廊尽头走来,杜寅糖看了一眼便低下头,而任斐一眼都没往那里看。
辛尧回身举起手:“薛总监,这。”
随着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越来越近,最新一季的某奈香水味也越来越浓。
辛尧站起身:“薛总监,你好。”
薛妍老远就看见任斐和杜寅糖,眉头一皱,勉强挤了个笑:“你好,辛总。”
“小任总,”她弯着腰跟任斐打招呼,而后将眼神落在杜寅糖身上,“杜小姐。”
任斐立刻以笑容可掬的姿态说:“薛小姐。”
杜寅糖点点头,没出声。
辛尧莫名觉得气氛怪异,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不便多问,也不想掺合,于是说道:“斐,抱歉啊,不巧有事要处理,难得你赏脸来一次,不能陪你吃饭了,这顿我请,给你赔不是,薛总监,吃完饭再来楼上找我吧。”
“客气了辛尧哥。”
薛妍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任斐对杜寅糖说:“看看想吃什么?”
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低声细语地问。
辛尧一头雾水,任斐对公司的员工需要用这么亲昵的态度?
没看懂,先走为妙。
杜寅糖倒是看懂了,这样的戏码,上演过好几遍。她闭口不答,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并不重要,任斐在意的是,能不能让薛妍不爽。
薛妍确实不爽,任斐又来搅局。
这些年,但凡她要达成一些重要的协议,任斐总会冷不丁进来搞破坏,她自知有愧于任斐,或许对任斐还有一些余情未了的情愫,所以每次都只好忍气吞声。
她依旧压着火气,也压着声线质问道:“任斐,你想干嘛啊?”
任斐头也没抬:“吃饭啊。”
“今天的洽谈对我的项目很重要,关系到我在公司的晋升,你知道我一直追求的是被薛家认可,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能不能不要影响我?”
任斐翻菜单的手顿住,方才还带笑的神色突然骤变,她用力咬了咬牙,双颊绷得发硬,是肉眼可见的克制。
几秒,她将嘴唇放开,也将全身的愤怒放松下来,嘴角轻挑:“影响你,你,以为你是谁?”
依然没看薛妍。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没什么值得我,再对你做什么。”
她的目光像羽毛般轻柔地扫在杜寅糖脸上:“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杜寅糖,她才是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家餐厅的冰淇淋不错,她爱吃。”
“不想给人打扰所以包下了餐厅,没想到,却给最扫兴的人打扰了。”
“寅糖,我们换一家吃吧?”
杜寅糖猜不透任斐是想留下来,还是真的要换一家,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决定。”
“任斐,别耍脾气了行不行?”薛妍语气软了下来。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任斐脾气是挺大,也任性,薛妍经常先服软,哄她,用的就是这种语气,她知道任斐吃这套。
“既然来了,杜寅糖想吃甜品,那就一起吃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没必要每次见面总是短兵相接吧?”
可现在的任斐,早已不是当年二十来岁的小女孩,也不是心里都装着她的女朋友,现在是处心积虑想报复自己,处处为难自己的小任总。
“是谁啊?辛尧人一走就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问我想干嘛,这么大的餐厅,我不是来吃饭,还能来干嘛。”
“而且,你心虚什么?怕我爆料啊?你放心,暂时我还不会,可以后,”任斐哼笑一声,看着薛妍,“就不清楚了。”
“你清楚的,我们的事爆出来,对谁都不好,又何必玉石俱焚?”
“我无所谓。”
杜寅糖心头跳了一下,无所谓?那她跟自己现在小心翼翼,原来不是怕让人知道她喜欢女人,而是单纯地不想公开自己,是吧?
她无助地抿了抿唇,这个微小的动作,没被任何人察觉。
她的伤心落入唇枪舌战中,也无人察觉。
薛妍见任斐油盐不进的,又把战略转向杜寅糖:“你怎么这么多年,还在装着这副逆来顺受的德行?唯唯诺诺,我记得,你当年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现在这么听她的?”
“我......没装。”杜寅糖一如既往没有反抗,回避薛妍直视自己的眼神,低头看着桌面。
“装的人是你吧?论心机,论欺骗,她怎么能跟你比?”任斐明面上护着杜寅糖,但是杜寅糖听出来,只是借着她,在揶揄薛妍罢了。
“任斐!”薛妍厉声吼了一句,把情绪放出来,只见任斐依旧不紧不慢地拿起手边的水,喝一口。
她再次无计可施,恨恨地说:“行,你们慢用,我不打扰。”
然后猛地一转身,往辛尧办公室走去。
任斐又一次得逞,本该心满意足,踌躇满志,但是没有,她越来越觉得索然无味,赢了,却反而让自己成为了一只**的丧家犬,似乎所有的苦心经营,在薛妍离去后,都成了可笑的泡沫。
杜寅糖看着她沉下的眼膜,无声地叹了口气,替她可怜,或者替自己可悲。
见任斐沉默了几分钟,没有再看菜单,杜寅糖摸不清她下一步的动向,于是问她:“还......吃饭吗?”
“吃。”来都来了。
任斐举手示意服务员,点了店里所有的招牌菜,十个左右,服务员提醒说,两个人吃太多了,任斐说没事,照着上。
杜寅糖对做菜有一定的研究,吃到好吃的菜,总想学习一下做法,尤其任斐对某个菜比较感兴趣时,她更愿意多花些心思去研究。
任斐举手示意服务员,点了店里所有的招牌菜,十来个,服务员提醒说,两个人吃太多了,任斐说没事,照着上。
杜寅糖对做菜有一定的研究,吃到好吃的菜,总想学习一下做法,尤其任斐对某个菜比较感兴趣时,她更愿意多花些心思去学。
可十几道菜,任斐没有感兴趣的,动了几筷,就不想吃,闷头喝水。
这家餐厅,在榜上排名前十,平时不接受预约,只能现场排队,100号就截停。一位难求的现象说明,这里的菜色都相当美味。
任斐不算特别挑食,很明显,难以下咽的不是美食。
杜寅糖见她没怎么吃,自己兴致也不大,便问道:“要吃冰淇淋吗?你不是说这里的好吃?”
“你吃吧,我不要。”
“哦,那我也不吃了。”杜寅糖本来就不喜欢吃生冷的,只是任斐喜欢,她不想扫兴,只能假装吃得津津有味。
任斐都不了解她的口味。
“我们要走了吗?”她沉吟着问道。
任斐沉默了几秒后说:“等会我还有事,你自己叫个车回去吧。”
杜寅糖的眼睛不自觉想往后瞟,那里是薛妍所在的方位。
任斐是想等薛妍吗?
才叫她先走。
大概是吧。
是历史重演了。
三年前,薛妍回国和任屹在举行订婚仪式,作为任家众望所归的未来话事人,任斐被叫回国参加仪式。
杜寅糖应她的要求,陪她回国。回国前,杜寅糖问她,还打算回去管理海外的分公司吗?
她反问杜寅糖:“你不想回国吗?”
其实杜寅糖想留下,因为在国外,她更自由,不是“可以不做”的自由,而是“不需要做”的自由。
她可以理所当然地不用回家面对杜家人,也可以不用去听到那些中伤她的流言,国外虽然常年下雨,虽然口味偏重,但她习惯了,虽然同样孤独,无助,但那里没有恶意。
而任斐问她,想不想留下,不是在关注她的感受,不是在期待她的答案,而是在设置一个陷阱,以退为进的问句是第一步,如果她说想留下,那么“各自安好”,就是下一步。
像今晚,问她,只是另有企图。
任斐不知道她的口味,也从来没在意过她的感受,她的想法。
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国内过得多不开心。
任斐肯定知道她在杜家的地位,肯定对她的名声早有耳闻,不仅因为圈内传遍了,还因为两家有过生意上往来,还因为杜茵言跟任斐是高中同学。
杜茵言比杜寅糖大三岁,对她谈不上讨厌,但是打小也没怎么搭理她,杜寅糖很识趣地没有像别人家的妹妹那样,整天做姐姐的小跟班,她总是安静地躲在自己房间里。
但有一回,杜寅糖初二的那年暑假,杜隽和江惠兰出差,高二的杜茵言在学校报名了夏令营活动,要去一个星期,家里的主角都不在,杜隽给佣人们放假,留下两个看家的已足够。
佣人们也都不怎么把杜寅糖放在眼里,主人不在便躲在自己房间偷懒,杜寅糖倒也自在,难得一见地出来客厅看书,却碰巧撞见了杜茵言回了家,两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愣了几秒,杜寅糖率先开口:“姐,你不是......”
“我有东西忘带,拿了就走。”杜茵言小声地打断了她。
“哦。”杜寅糖坐在沙发上,抱着书,看着杜茵言轻手轻脚地进去自己房间,她低下头继续看书,但思绪已经跟着进入房间。
夏令营已经开始了五天,据说是封闭式的,中途怎么可能跑回来,而且杜茵言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有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她虽然没有参加过夏令营,但也道听途说过,这种短训式的夏令营活动,跟军训差不多了,是不允许带香水的。
那么也就是说,杜茵言没有去参加,或者偷溜出来的。
这件事要是被杜隽知道,那不得......
杜寅糖没敢往下想,没一会,杜茵言从房间出来,提了一个小袋子,路过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她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又折返回来,站定在杜寅糖面前,小声说:“别说出去。”
犀利的眼神,和冷若冰霜的语气,让这话听起来像一种警告。
杜寅糖本能地害怕,连话都不敢说,只木然地点头。
然后看着杜茵言转身,再次走向门口,直到大门被无声地关上,她才回过神来。
那时候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是姐姐没去夏令营会东窗事发,还是只因为杜茵言对她那种有威胁性的态度。
接下去的很多天,杜茵言的事情都没被杜隽知道,但她不敢面对杜茵言,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却搞得如此心虚,慌里慌张。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暑期快结束的前一天,杜隽在饭桌上,云淡风起地提了一嘴:“你这个暑假有去游泳吗?”
问的杜茵言。
吃饭的手抖了一下,她抬头,怔怔望着杜隽,嗫嚅道:“没,没有啊。”
杜隽放下筷子,拿起桌边的餐巾抿了抿嘴,眼皮一掀,看着杜茵言:“我们出差的时候,你夏令营还没结束,回家干什么?”
杜茵言骤然看向杜寅糖,她正低着头吃饭,动作不大地把饭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杜寅糖不知道杜隽怎么会知道杜茵言偷跑回家的事,但是她绝对没说,她感受到杜茵言现在的目光要杀了她,一定以为是她告的密,不敢抬头。
后来杜茵言承认了那天溜回家,是拿了泳衣跟几个同学去海边玩,杜隽一拍桌子,断掉了她一整个学期的零用钱。
她把这一切归因于杜寅糖,虽然之后她没有找过杜寅糖麻烦,出于严格的家教,她不允许自己做出没教养的、低俗的事,但是在目睹杜寅糖在校门口被同学故意绊倒的时候,她视而不见,让司机快点开走。
所以后来,似乎大家都知道,连杜茵言也讨厌这个妹妹。
任斐应该知道的吧,不然怎么会在得知她是杜茵言妹妹的时候,确认了一句:“亲的?”
“嗯。”杜寅糖目光灼灼地望着任斐。
然后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任斐当时说了一个英文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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