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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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姝对何蔚风的不甘要从五年前开始说起。
五年前,唐姝念高二,何蔚风就是那时候突然闯进她的生活中来的。
六中教学向来严格,唐姝身处重点班,班主任更是管的宽,自从文理分科之后,同学们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就开了窍了拼命学习起来,只有唐姝还是像初中时候那样,靠着一点小聪明维持着自己在年级的排名。
“你觉得咱们班这几个半路分进来的同学怎么样?我觉得有两个长得还不错哎。”同桌许宁韵上课无聊在纸条上欲与唐姝诉衷肠。
唐姝十分不屑:“我已阅男无数,据我鉴定,咱们学校长得好的就没几个,仅有的几个还都要么情商极低要么就是娘炮,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那何蔚风呢?”徐宁韵趁唐姝不注意,一把抽`出来她夹在书里面的一张稿纸,上面随意地写着某个人的名字,“你上课不听课总盯着人家的背影发呆,我都看见好几次了,说吧,是不是看上了?”
徐宁韵一向不太正经,这一点倒是和唐姝臭味相投,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英汉字典,一边咄咄逼人地向唐姝施压。
“什么叫看上了?我……”唐姝故作镇定地拨了下头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吃定了!”
唐姝自初中以来便沉迷男色,对于那些高个子白皮肤笑一眼能倾城的男生,她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唐姝常说:“学习这么枯燥无味,如果再不犯花痴,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荒谬!”历届同桌都不敢苟同。
到了高中,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徐宁韵,唐姝只觉得相见恨晚,知己难觅!
“不过,”徐宁韵侧身仔细打量了何蔚风的背影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是他?挺不扎眼的一个人啊。”
说何蔚风不扎眼是有理可依的,彼时何蔚风身高平平,远不如现在这么挺拔,皮肤倒还算白皙,但是时不时会冒出两颗痘痘,成绩也不是几个插班生里面最好的。
唐姝抿嘴笑道:“我是用心良苦,把最帅最优秀的那个留给你,你快偷着乐吧。”
徐宁韵很吃这一套,奸笑着拿小拳拳砸过来,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直飞唾沫的化学老师,又把手给怂了回来……
仔细想想,那时候她喜欢何蔚风,好像没有什么缘由,也不是具体在哪一个瞬间,反正她满心的欢喜和全部的注意力突然一下子就都有了归属。
高中时看八月长安的小说,唐姝就觉得爱学习的男生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何蔚风就是如此,这些年她每次回想起何蔚风的时候,首先印入脑海的便是他低着头费尽心思做题的样子,男人一般认真的时候最迷人,这句话她很是赞同。
何蔚风虽不起眼,但那也是要看和谁比较,和唐姝比,他真的的确没有什么存在感。
何蔚风第一次注意到唐姝这个人,是高一下学期的第一节英语课。六中高一第二学期就开始分文理科,何蔚风跟那些分课后转来8班的人不太一样,他是转学生,从遥远的b市转回户籍所在地海城,被分到8班来。那时候的8班还是理科班中的重点班,唐姝是中考就直接考进8班的,和班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很熟,相比较而言,何蔚风这个转学生就内向许多,默默无闻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跟这个班级有一些格格不入。
唐姝钟爱上英语课睡觉,物化生这样的课她不敢睡,因为一个走神很可能导致整堂课的内容她都连接不上,语文课她也不睡,因为她最喜欢听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那些文人墨客。从贴在后黑板上的分科考试成绩上看,唐姝数学成绩出众,在班级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分,所以也很好理解她数学课为什么总是神采奕奕。相比较而言,临近四十的中年老阿姨的英语课就是可有可无的了。
“唐姝,你来给大家讲一下C篇阅读理解都讲了些什么。”老阿姨逮到唐姝在睡觉,正好喊她起来给大家分析阅读理解。
唐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老师,这篇我没看懂,蒙的答案。”
下面传来阵阵哄笑。
唐姝最烦写英语周报,每天一张,第二天上课老师答疑解惑,唐姝的同桌闫爽英语很好,唐姝十次有九次都是直接把答案搬到自己的周报上,哪里会有耐心去看那些通篇的英文文章?理科班的晚自习都是给数理化的,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做英语作业?
英语老师却不是好对付的:“没做是吧?站一节课。”
何蔚风从小到大都是听老师话的那种乖学生,他的高中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学习。在转来六中之前,何蔚风一直在遥远的b市念书,父母从政,几乎是几年就会换一座城市,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今他已经进入高二,离高考已经无限接近,他这才转回户籍所在地海城来念书。海城隶属的A省一直以来就是教育大省,人们的思想观念就是学习高于一切,高考重于万事。父母也对何蔚风要求严格,妈妈更是陪着他一起回来给他陪读,照顾饮食起居,所以对何蔚风来说,刻苦学习是习惯,也是父母对他给予的厚望。
可是唐姝,除了上课时间她能乖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他时候她总是像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一样跑来跑去乐此不疲。上课被老师点名批评,晚自习和同桌聊天被班主任叫出去罚站,有时候早自习还会被揪出去“清醒清醒”。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满是书呆子的理科重点班里简直是一个迷一样的存在。
“风哥,你觉得咱班女生哪个长得最好看?”同桌苏卓虽然也是老实学生,但学习之余偶尔也会跟他闲聊几句。
何蔚风实话实说:“我觉得前排的几个都挺好看的。”
“确实,成绩差的就是比书呆子长得好看。”
何蔚风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那个座位,女孩趴在课桌上,睡得正香甜。
唐姝自从分科之以后成绩就开始下降,加之和同桌的共同语言太多,老师一不在她就没了学习的心思,第一次月考就跌到了班级倒数。不过唐姝心态顽强,只郁郁寡欢了两天就又恢复了元气。
一天之中,唐姝最喜欢的是早自习,六中的早自习是七点开始,晚自习下课是十点半,一天有十五个半小时都要待在这间狭小的教室里,而这冗长的时间里,只有早自习的时候唐姝可以放声朗读自己喜欢的诗文,声音想多大就能多大。她喜欢看语文老师从她座位旁经过时那慈祥的眼神。
她也喜欢上数学课,和数学老师王国富同志探讨最后一个大题的其他简便方法,你一言我一语,45分钟就能过去大半。
可是何蔚风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高二刚开始的时候,何蔚风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事情。
他被表白了。
那是一个雨天,晚自习结束,走读生一听见下课铃就背上书包回家,住校生则是慢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何蔚风住校,每天他都是最晚走的那一拨人,晚自习虽然已经结束,但是宿舍的门通常会推迟半个小时才上锁,这段时间何蔚风还能多解两道数学题。
男生大多都没有打伞的习惯,何蔚风从书里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四周,学霸还在做题,教室外面是噼噼啪啪的雨声,他起身走出教室,心里已经计划好跑回宿舍。
“何蔚风。”唐姝站在走廊里,看见何蔚风出来,她叫住他,声音不大,但在这样的雨夜里却叫何蔚风听得无比清晰。
她说:“你别淋雨了,我送你回宿舍。”
唐姝的语气就是地道的英语里面的,祈使句,不是征求意见,更像是一个命令,让何蔚风难以拒绝。
可是他们并不算熟悉,他们的座位在不同的组,唐姝第一排,何蔚风第六排,两个人的距离超过了大半个教室,平日里对答案借文具也都八竿子打不着,在一个教室里面共处了大半年可他们直接对话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这样的两个人,尚且达不到撑同一把伞的关系吧?
六中教学森严,但是仍然有偷偷摸摸谈恋爱的男女学生,晚自习后男生把女生送回宿舍在六中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倒过来女生送男生回宿舍这就有点尴尬了。
这时候学霸吴修正好拿着把伞走出教室,何蔚风快速走到吴修身边,转身对唐姝说:“我跟吴修一块儿回去,你也早点回去吧。”
“何蔚风,”唐姝有点不高兴,几步走过来把伞塞到何蔚风手里,没好气得说:“早上你抽屉里的那封信是我写的,何蔚风,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也许年轻总和遗憾绑在一起,那时候的唐姝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腼腆的会因为和她这个女生说一句话就脸红好半天的男孩子,会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厚着脸皮地又来重敲她的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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