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斯一个人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目光定格在一旁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出了神。
他大概能料到安东尼会对傅行深说些什么,但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傅行深的决定,他会站在哪一边?
傍晚安东尼特意将傅行深支走,目的就是为了和诺克斯探讨关于【亚当】的事。
半年前诺克斯结束保密期,被没收的电子设备和个人资产尽数归还到他手中,可他还是没敢松懈。
他知道即便自己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加入项目前自由的出行,但暗中盯着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因此他又花费了半年时间让那群人彻底放下了对他的戒心,否则他根本找不到来罗瓦涅米的机会。
而他冒着巨大风险飞越上万公里来到罗瓦涅米也只为了一件事——【亚当】出了问题。
“那场秘密决议转交了【亚当】的控制权,在那之后我能接收到的来自【亚当】的信息就越来越少。三个月前,联合政府在西西里岛展开了第一次生物芯片投放,我想办法搞到了系统筛选出的编码,你看看这个。”
诺克斯将一张写满数字编码的名单递给安东尼,安东尼拧眉接过,伴随着目光缓缓下移他的神色愈发黑沉。
名单中被划圈的都是编号较为靠前的人的芯片编码,根据生物芯片的编码规则,政治地位越靠前的人芯片的编码数字越小。
而这张名单上,按照西西里岛阶级比例的划分,明显数字编码小的人个数占了接近一半……
这也就是说,本该占总人数十分之一不到的权贵阶层,在生物芯片筛选中占了选中人数的百分之五十。
这样的筛选结果很显然有悖常理。
在【方舟计划】中,由于物资的短缺和空间的限制方舟无法将所有幸存的人类都带离地球。
为了公平起见,人们决定通过生物芯片的筛选来决定上船的人选——
拥有登船资格的公民被默认自动放弃使用生物芯片,他们将在方舟中进入长久的休眠直到人类寻找到新的家园。
而没有登船资格的人则拥有将生物芯片储存进方舟的权利,一旦找到新的宜居星球就能够通过人工克隆技术“复生”,达到“全人类逃离地球定居新家园”的美好愿景。
而此刻名单中被圈出来的编码,正是拥有登船资格的人,他们的生物芯片会在踏上方舟的那一刻被销毁。
从这方面来看,这样的操作对所有人来说已经是能够实现的最大程度的公平了。
如果前提是生物芯片真的能将人复活的话。
而这场筛选从一开始就是最大的不公,毕竟没人会相信连AI也有判断偏颇的可能。
可现在结果就摆在面前,它的确开了后门。
“除非有人操控了【亚当】,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数据。”
这样的数据能够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安东尼,也是曾经研发组副组长安东尼奥作为【亚当】核心程序的开发负责人十分清楚。
他攥着手中的名单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们耗尽心血创造出的智械,成为了某些人手里的屠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收割生命。
“我查过了,秘密决议的投票原本是赞成和反对一半一半,总共十一个投票者,傅行深那一票恰好打破了平衡——结果本应当是联合政府放弃争取【亚当】的所有权。”
“可现实是【亚当】确实已经归属于联合政府了不是吗?诺克斯,对他们来说投票并不重要,投票的结果也不重要,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流程和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夺走【亚当】的同时也铲除了异己……真是厉害的手段啊。”
安东尼将名单投入壁炉,炽热的火舌不消片刻便将那页纸吞噬殆尽,只落下一层余烬堆在炉底,还能看见点点火星在挣扎中尽数熄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安东尼知道诺克斯不远万里找过来必定不只是为了送这薄薄一张纸。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弟了,他这次就是带着计划来的。
他心里隐隐有些猜到,这多半是一个不死不休的计划。
奥兹维坦从前总感叹诺克斯天资聪颖天赋骄人,但难免慧极必伤。
可诺克斯一次也没当真过,安东尼此刻看着他暗露寒芒的眼神,后知后觉有些心悸。
也是在多年后他才想明白,老师当年那不经意的感叹竟是一句几近天命般的谶言,而如今的他还远未明白此间的道理。
“你是怎么计划的?说出来听听。”
安东尼听见自己这般说道。
接下来的计划果真配得上一句疯狂。
安东尼不禁开始后悔支走了傅行深给诺克斯开了门,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告诉这家伙自己的住址。
这样他即便有再多疯狂的想法,没了帮手也是徒劳……
可偏偏就让他找上门来,偏偏自己就难开口说一句“不”字。
自己对这个师弟向来有应必答,这臭毛病多少年了都没改过来……何况这次还是涉及到【亚当】、涉及到全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
安东尼的理智疯狂叫嚣着要阻止,可他不能,因为他的内心其实也想这么做。
老师到死都没能实现的愿望、全人类的期许和他们这么多人付出的心血怎么能够成为刽子手的屠刀?
可计划的执行者却不能是诺克斯。
他这个师弟聪明有余身体素质却差得离谱,要想避开防卫队潜入联合政府大楼本就已经难如登天,更不要说还要躲开层层警备进入主控室更改【亚当】的程序。
让诺克斯去简直可以说是去送死。
可诺克斯态度坚决,在这一点上竟然毫不退让,这让安东尼无奈又火大。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计划有多危险?
况且作为【亚当】项目的研发组长,这个身份敏感到一旦被发现面临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枪毙射杀……他会被囚禁起来严刑拷打,那时候就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安东尼越想火气越盛,他怒目看着对面诺克斯一脸平静地安排着他们的计划,不发一言。
他在强忍着怒火,他们师兄弟许久未见,他不想诺克斯好不容易向他求助一次却被自己臭骂回去……
可当他听到诺克斯说“诺拉已经有了身孕你也别让她操心,我只需要你帮我在系统中看好那些人的动向,一旦有危险及时通知我”时,他的火终于压不住冲上了天灵盖。
“我真的有些搞不懂你了,你大老远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躲在背后给你当后勤的吧?诺克斯,我和诺拉不可能躲在这里一辈子,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你明不明白?”
安东尼气得在书房里团团打转,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额头心里很是烦躁。
保密期结束后没多久诺拉便有了身孕,为了安全他们两个在诺克斯的帮助下躲过联合政府的天眼一路逃到了这里。
在这里生活的短短半年他们确实很依恋这样安稳平静的生活,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躲在诺克斯的身后,看着他几乎是殉道一般地孤身前行。
“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我可以去找傅行深,他是联合政府指挥官对那里的警戒一定了如指掌,这会为我们的行动……”
“不要,我不是傻瓜诺克斯。下一批生物芯片的筛选就在两个月之后,你难道要让我相信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你就能找到办法攻破政府大楼的警戒创造奇迹?不,这不是奇迹,这是豪赌。”
诺克斯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赌博,早在奥兹维坦病逝的那一年他就已经明白,这世上哪会有奇迹发生。
不过都是在和命运掷骰子。
“安东尼奥,傅行深在哪?”
“……”
安东尼发觉劝说无用,颓废地转身,面向窗外不再看他。
身后一片悄寂,但缓缓传来的呼吸声告诉安东尼诺克斯还没有离开。
“老师离开的时候你在实验室,为了那组实验你几乎不吃不睡,他知道你想在他走之前拿出点成果,告诉他他提出的那些理论从来都不只是空想……”
诺克斯的掌心缓缓收拢,手指关节透出用力攥紧的苍白。
“他不怪你,真的。闭上眼睛前还在叮嘱我看好你,说,你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成就。”
安东尼奥的声音几乎如同窗外的雪一般寂静,却在诺克斯的心头烫下一个又一个难以愈合的瘢痕。
诺克斯是奥兹维坦学术访问中国时,从一座即将歇业倒闭的育幼园里抱回来的。
那时地球的能源枯竭已经初现端倪,各国都在想办法遏制这种趋势的蔓延。
奥兹维坦作为德国科学院首席科学家出席了这场由中国发起的座谈会。
会后他散心一路漫步到这座偏僻凋敝的园区,里面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园长留在那里,因为还有一个孩子没有找到愿意收养他的家庭。
那个孩子就是诺克斯。
因为天生孤僻头脑又异常聪明,再加上心智过于成熟没有半点孩子该有的天真,几乎没有家庭愿意收养他。
好多夫妇接触过他之后都向园长私下里建议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们怀疑这孩子有自闭症。
一般这种时候园长都只是苦笑,这孩子的心理很健康,只是天性不爱说话罢了。
奥兹维坦选择收养这个孩子,并郑重其事地在德国当地的收养机构登记了身份。
当填写孩子的姓名时,奥兹维坦想了想填下了“von Knox Ozvitam”(诺克斯·奥兹维坦)。
奥兹维坦自己没有婚娶,也没有孩子,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花费在了自己的研究上面。直到诺克斯的出现,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于是,从前几乎吃住都在实验室的奥兹维坦坚持每天都回家。
白日里就将诺克斯托付给邻居代为照顾,他们一家都是俄国人,家里有个年长诺克斯五六岁的孩子,叫安东尼奥。
等到诺克斯成长到能够自己写字时,奥兹维坦开始手把手地教他学中文。
时常来拜访奥兹维坦的老友拿起案几上摆放的《三字经》,取笑他养孩子精心得就像他呵护庭院里的花一样。
奥兹维坦却摇头说,我养花精心是因为希望它们可以开出鲜艳美丽的花朵使我心情愉悦。可养孩子不一样,我呵护他,却并不对他报以某种期许,比起开出我心中想要的美丽夺目的花,我更希望他能成为他自己。
那一年的除夕夜,奥兹维坦陪伴诺克斯在他们的小屋里包饺子,两个人都没吃过真真正正地道的饺子,因此也说不上谁包得更好看。
饭后,奥兹维坦遵循中国的习俗拿出他为诺克斯准备的红包,上面是他托一位中国友人写下的祝福语——事事如意。
那一晚,诺克斯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
时意。
是他自己取的,奥兹维坦为此高兴得连喝了三杯老白干。
不同于世人理解的他与奥兹维坦的关系,时意自己这些年从没在奥兹维坦那里感受到过压力。
世人总以为奥兹维坦将他培养成了第二个自己,名副其实的接班人——机敏、睿智、理性、博爱。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时意只是在奥兹维坦日渐苍老的温暖掌纹下丰满了羽翼,最终成长为他自己。
所以他明白奥兹维坦临终前的遗憾,比起完成他终极一生都没有实现的梦想,奥兹维坦更希望时意自由地活着,不背负任何枷锁,不为任何人屈就。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原谅自己将【亚当】轻易地托付给了不值得信任的人。
那些人就像贪婪的豺狗,企图将人类的恶欲加注在【亚当】身上,让它成为一切罪恶的源头。
诺克斯舒出一口气来,对着始终不愿看向自己的安东尼奥平静地说道:“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出门转转。”
随后坚定地迈步离开了。
书房中,安东尼奥站在窗边久久没有动作,仿佛是对方才发生的一切余怒未消,又像是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无力妥协。
……
而此时此刻,知晓了一切的傅行深站在书房里,面对安东尼的请求却无法给出回答。
“让我去吧。”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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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兹维坦教授给了时意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却遗憾最终还是让他背负上了本不该他承受的枷锁。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心软且信仰坚定的人。
【推下专栏预收文~《别闹,我信息素超凶》】
南城一中所有人都知道,理科A班有个脾气不好气场两米八的酷哥beta,惹到他就算是人高马大的Alpha也得被按在地上摩擦。
是学校里当仁不让的“校霸一哥”。
可谁也没想到,一次意外竟然让他进入了二次分化,还好死不死地患上了间歇性信息素应激,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随时随地发病”。
病历上明晃晃写着:对信息素反应敏感,建议进行脱敏治疗
郁年:笑死,你爹我一生要强,区区信息素应激算什么!
结果左脚刚跨出诊室就迎头撞上处理完伤口身上还沾着信息素的死对头,腿一软差点跪下……
死对头傅庸见状歪靠在墙上,假惺惺关心道:“想找我帮忙也不用行这么大礼,这家医院地砖还挺贵的。”
“……”
郁年红着眼,恨不能当街手刃这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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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一中人人都传校霸郁年和同班校草傅庸王不见王水火不容,只有理科A班的人对此保持沉默。
xpl的把戏罢了,看破不说破:)
楼道角落里,正在进行“脱敏治疗”的郁年脱力靠在墙上,眼尾殷红额角泌出了一层细汗。他一把揪住傅庸的领口,恶狠狠命令他——
“快点,给个临时标记。”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咬轻点。”
而被校霸咬牙切齿“威胁”的傅庸闻声一笑,顺从地低下头,用犬齿轻轻碾磨郁年后颈发热的腺体——
“这么凶?能跟郁哥申请点精神补偿吗?”
凶猛呲牙武力值max酷哥校霸受x满肚子坏水披着羊皮大尾巴狼腹黑学霸攻
——en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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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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