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冬日暖阳初升,年末的京城热闹非凡,一辆装扮古朴的马车夹杂在它们之间向着皇宫缓缓而行。
殷熙撩开车帘,看向巍峨的宫墙。
看似喜庆繁华的红墙内是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踏足的地方。
十四年前,年仅六岁的她初入学堂却因母妃身份低微被姐妹兄弟们戏耍取乐。
被逼急的她反驳了两句却惹了他们不满。
那段时间,她经常被他们绑起来扔到废弃的藏书阁里。
她告诉母妃,母妃却骂她不懂事,让她不要把事情闹大。
她想去找父皇,但父皇长年领兵打仗不在京城。
半年以后,她病了,高烧不退。
之后她便被冠上了不祥的名声送到了皇家别苑休养,无召不得入京。
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残酷的惩罚,但对她而言是天赐的恩惠。
阴暗潮湿的夜晚,恶臭腐烂的蛇鼠尸体,穿梭在窗外的鬼影,撕心裂肺地哭泣,他们嬉笑怒骂的声音,他们故意欺辱她的模样,他们让她跪地求饶的笑脸在午夜梦回之时一直缠绕着她。
但就在一个月前,新帝忽然召她回京。
殷熙用微微颤抖的手握紧了胸前的护身符,略微粗糙的针脚让她安心。
“殿下,到了。”送春为殷熙撩起帘子,看着殷熙脸色苍白,担忧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无碍。”殷熙闭上眼平复急促的呼吸,缓步下了马车。
初晨的暖阳洒在殷熙的身上,衬得她金丝绣花的宫装更加璀璨华美。
她娇美的眉眼和玲珑的身姿所散发出来的美,宛如高贵矜持的牡丹花下露出的那一点点魅惑的枝骨,让人心头发紧。
候在一旁的太监走了过来,行礼道:“长公主殿下,请随奴才来。”
“有劳。”殷熙对他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殷熙发现那个小太监走路时步伐矫健,踩地无声,想来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不低。
殷熙随他一路走到御书房回廊的转角处。
那领头的小太监忽然停下了脚步,“殿下,请这里稍等片刻。”
殷熙点了点头,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多言。
小太监见殷熙并未不满,对殷熙行礼告退,快步走到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大太监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个大太监向殷熙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御书房。
等小太监走回到殷熙身边,殷熙便看到一男子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特赐的金丝绣蟒官袍,衣摆微湿,发冠微斜,俊美的脸颊上有几道渗血的划痕。
这是犯了圣怒?殷熙有些疑惑。
身侧的小太监等那人走出园子后才道:“殿下,皇上正在御书房等您。”
“多谢公公。”殷熙对小太监点了点头。
传召有意避开他人,只怕召她入京的目的绝不是圣旨上说的思念之情深切了。
殷熙走进御书房就见华贵的茶杯碎片散落一地,浑浊的茶水之间夹杂着点点血迹。
皇帝殷怀端坐在案桌后,双十的年纪却早已褪去了青涩,周身一股庄严肃穆的气势。
殷怀是先皇殷武的第三个儿子。
听闻殷怀十九岁的时候便因顶撞先皇被赶到了封地。
三年间他广收能人异士,锤炼军队,在先皇死后的一个月内一举平定夺嫡之乱,荣登皇位。
此时,殷怀坚毅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怒气,如玉的手上青筋凸显,似乎怒意还没有消散。
殷熙垂下眼帘,缓步上前行礼道:“臣拜见皇上。”
殷怀见到殷熙脸上的脸色稍霁,点点头道:“二姐,免礼。”
殷怀关切地问道:“二姐多年未回京中,不知过得可好?”
殷熙斟酌着回话,“多谢皇上挂念,我过得很好。”
“如此便好。这御书房似乎有些不雅,二姐不如同我入内室相谈?”殷怀道,“二姐与我十几年未见一面,我也是十分想念二姐,有很多话想要跟二姐说。”
说完,殷怀便吩咐太监将御书房打扫干净,转身去了内室。
殷熙在心中叹了口气,虽不愿但只能跟着进去。
殷怀坐在榻上的案桌旁,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二姐坐。”
“谢皇上。”殷熙小心地坐下。
殷怀为殷熙沏了一杯茶,“当年父皇病重,朝廷群龙无首,事务繁重,所有人竟都忘了宣二姐入京见父皇最后一面,真是唉……”
殷怀说着叹了口气,十分懊悔的模样。
殷熙宽慰道,“皇上不必放在心上,我同父亲已在梦中相见诉尽哀思。”
“父皇愿意入二姐的梦,想来也是十分想念二姐。”殷怀道,“不知二姐在别苑住得可好?可有什么不便之处?”
殷熙笑道:“别苑风景优美,清静闲适,我住着十分舒心。”
“听二姐这么说,我也有几分向往。”殷怀脸色愁苦,“这皇宫之中尽是禁锢人的事情,难得有自由自在的时候。”
“皇上乃一国之君,有责任在身,思索的事情难免需要牺牲一些自由来保证周全无误。”殷熙宽慰道,“但朝中大臣皆是能人异士,倒也不必委屈自己,偶尔放松一下倒也无妨。”
“还是二姐真心为我考虑,那些大臣只会用江山社稷让我严于律己,自勤自勉。”殷怀目光炯炯地看着殷熙,言语恳切地问道,“但皇弟我现在着实身不由己,不知二姐可否帮我?”
来了!
殷熙一听这话顿时挺直了腰背,回道:“不知皇上有什么事需要臣来做?不过臣从小在别苑长大,对京城中的事情尚且不熟悉,皇上身边应有不少拥有真才实学的人,他们想必比臣更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殷怀听出了殷熙话中的拒绝之意,微微一笑,手指捏着茶盖缓缓擦着茶杯,道:“但这事只有与京城势力毫无牵扯的二姐才能帮我。”
“下面的话,可是我信任二姐才会跟二姐说的,二姐应该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吧。”殷怀抬眸看了殷熙一眼,那眼中蕴含着瘆人的杀意让殷熙心头微颤,“二姐应当知道苏渊这个人吧?”
殷怀说完便低头抿了一口茶。
殷熙明白殷怀这是等着自己开口。
她虽远在别苑,但也听说过苏渊的名讳。
传闻五年前他主动拜入殷怀门下,暗中帮助殷怀招兵买马,出谋划策,鞠躬尽瘁。
等父皇死后,他又一路辅佐殷怀夺嫡登基。
殷怀最终能以雷霆之势登上皇位,他功不可没。
殷熙回道:“苏渊身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其事迹也是大街小巷相传,我自然听说过。”
殷怀听此笑道:“我竟未料到他的才能在民间也享有如此盛名。”
殷熙顿时明白了殷怀提起苏渊的目的。
从龙之功,旷世之才会被忌惮功高盖主。
殷熙试探地问道:“但苏渊似乎只是一个宦官?”
在前年年末,殷怀刚登基不久便在宫中遭遇了刺杀,御书房被烧毁,宫中守卫死伤无数。
苏渊当时为救殷怀,以一己之力对抗千人,最后虽成功阻止了兵变,但他也重伤濒死,武功尽废,伤及了根本。
殷怀下旨遍寻天下名医却也没能治好。
听闻他虽无残缺,但不能人道,再也不能入朝为官。
殷熙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跟众人一般皆是叹息此人命运多舛,可惜了大好前程。
说到底,苏渊连品阶也没有,甚至还不如寻常百姓,只能作为一个宦官跟新帝左右,但却又跟寻常宦官不同,处境十分尴尬。
殷熙顿了顿,说道:“皇上若是担心,赏赐些银两和土地将他赶出京城便是。”
殷坏笑道:“京城中也只有二姐能够坦然同我说这句话。”
“但我却不能。”殷怀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道,“如今京中的势力就如同这茶水一般,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下面堆积着错综复杂的势力。”
“我需要有一个人制衡甚至打破他们。”殷怀说着晃了晃茶杯,里面的茶水立刻散荡开来,下方堆积的茶叶逐渐显露在表面上,或孤单漂浮,或交错沉浮。
“苏渊就是这个作用。”殷怀看着浮沉的茶叶道,“当年我登上皇位,朝中有多数的大臣不满,势力冗杂又复杂,我想要惩治他们却无从下手。当刺杀一事出了之后,我便借此暗地里成立了监察院,任命苏渊为监察都使,直接受命于我,暗中监察朝中百官。”
“他这一年多确实做得很不错,暗自为我收集证据,帮我清理了许多不守规矩的大臣,让我能够安插不少人手进去,但现在他该慢慢地退了。”殷怀道,“毕竟我们平靖国从古到今也没有让宦官入朝为官的先例。他做的这些事情,我会好好从其他方面补偿他的。”
殷熙明白了,殷怀不想将监察院的事情放在明面上,他不愿与世家大臣们为敌。
得到自己想要的局面之后,掌管一切的苏渊就该消失了。
殷怀继续说道:“京中势力错综复杂,其他兄弟姐妹早已与外人有所牵扯。现在我在京中也只有二姐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说起来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曾记得刚上学堂的二姐对学堂后面废弃的藏书房十分喜爱,每隔两三日便要进去待一天一夜。”
殷怀抬头笑看着殷熙道:“如今这藏书房似乎还留着,二姐要是喜欢,可以去看看。”
“不必了!”殷熙想要喝口茶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殷怀不可能不知道当年那些事,他这么说是故意的。
他在威胁她。
殷熙将手拢进了衣袖里,问道:“皇上需要我做什么?”
殷坏笑道:“还是二姐心疼我。”
“二姐只需要将苏渊绑在身边便可。日后二姐想要出门游玩或者定居别苑都可带着苏渊一起,但若京城有难还望姐姐带着苏渊能施以援手。”殷怀看着殷熙道,“二姐,意为如何?”
需要的时候要及时召回,不需要的时候就希望自己能带着他远离京城。
殷熙的手捏紧袖口,真是想得一场美梦!
“此事恐怕还需要、”殷熙想要拖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殷怀打断了,“此事恐怕还需要二姐多多费心了,这具体能做到哪一步全看二姐的本事了。”
“说起来二姐好像还不认识苏渊,”殷怀道,“这几日苏渊去京郊办事了,大概明日便能回,二姐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殷熙沉默了片刻,只能说道:“…臣知道了。”
完结文:鸳鸳相报何时了
主线版
舒颜没想到看起来正直的唐伯伯和自家爹爹居然是害别人家灭门的凶手。
舒颜也没想到自己冒着被火烧的危险救出来的男子与她们家纠缠颇深
更让舒颜没想到的是所有恩怨的背后居然是因为那么一个误会。
真真是可笑!
感情线版
第一年生辰,冬日落雪,矮小的梅花树旁,舒颜和唐霄约定好,来年生辰的时候唐霄要帮舒颜实现这树上挂的所有愿望。
但世事无常,一个月后,唐家被灭门。
第二年生辰,舒颜独自坐在挂满红绸的梅花树下喝酒,边喝边骂唐霄是个不守信用的混蛋。
第三年生辰,舒颜根据纸条上的话又来到了梅花树下,却也不知能不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那人。
第四年生辰,梅花树下,扫清的土地上当着两杯酒盏。
两年后,在一片梅花林中的小屋中,喜字挂满屋,舒颜成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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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间谍!?我不行,你要是威胁我的话,我不行也可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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