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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海

周海从不后悔加入关山。

早在关山契上写下自己名字时他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做好了随时战死的准备。

刀冢的风景是很好的,阳光透过林间树叶,撒下一层又一层金色光芒,像极了佛经中所说的极乐之境,一柄又一柄日日经受边塞的雨雪风沙不断锈蚀的长刀又为这天国一般的景致铺上一层哀伤的调子。

它们的主人早已长眠地底,当风穿过林间,刀冢中会发出一阵阵低鸣——没人说得清那是风吹过贴片的声音,亦或是忠魂于地底发出的怒吼。

周海站在石碑前,为战死的先辈上了一炷香,远山之上,皎皎明月,不染纤尘,却透着无尽悲戚。

距离那场战事已经过了一年。边境早已平定,两国互通贸易,小人得以伏诛。兴许几十年都不用再打仗了,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他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壶烧刀子子,几碟点心,几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摘的、开得正好的野花,并一把糖果,依次放在石碑前,山风呜咽着,像是在低低的回应他。

周海的视线望向那远山,思绪也随之逐渐飘远。

周海是他俗家的名字。——在那之前,他只是少林寺中一个普通的小和尚。

日日诵经打坐的日子无聊透了,净梵坐在蒲团上,师父讲的经文实在令他昏昏欲睡,他缩着肩膀,躲在师兄身后打起了盹儿。

大雄宝殿内,佛祖高坐莲台,透过缭绕的烟雾无悲无喜的注视着座下点头如啄米的信徒。

待他察觉时,周围的诵经声早已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大师父遥遥望着他,面目无悲无喜,仿佛要成了那莲台上的佛像一般,叹了口气,问他,“净梵,我讲到哪了?”

他哪知道大师父讲到哪儿了,他只知道梦里的斋饭真香,他差一点就吃到了。

净梵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净梵被罚去扫山门。

净梵求之不得,欢欢喜喜的领了罚。

……

这几日来寺里进香的香客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从他们的言谈中净梵七拼八凑出来一件大事:北边要打仗了,而且应当会是一场恶战。凡古以来,一旦开战,必定生灵涂炭。大明与塞外蛮族之间积怨已久,每年多多少少都会起些摩擦。

彼时净梵问师父,他们为什么要打仗呢?

师父数着念珠答了句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

关外苦寒,无法如大明一般种植粮食,为了生存,蛮族只能在漫漫严冬到来前挥着马鞭来关内劫掠,粮食,煤炭,甚至人口。往年也是这般,不过情势远没有今年严峻,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非打不可吗?有什么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不能解决的呢?”久居深山诵经礼佛的小和尚问出了一个天真的问题。

师父沉眉敛目低声念着佛号,半晌,答了句“为了生存”。净梵看着师父身后巨大的闭着眸子的佛祖金身若有所思。

佛祖啊,你不是慈悲为怀吗?为什么低垂着眉眼,不敢看这人间一眼呢?

第二日,净梵背着包袱辞别师父,说是心有迷障,想下山修行。这一去,再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净梵想亲眼去边塞看看,看看那连师父都不愿多说的地方到底为什么非打不可。

北上的途中,他遇到无数形形色色的人,贩夫走卒、江湖名士,不一而足。

边塞的形势远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只需要一个契机,双方就能打起来。城中却还乱着,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守关将领却大有闭关不出的势头。

所有人都在为了那场战事准备着,如同头顶悬了一把利刃。毫无疑问的,这场仗已经非打不可了。他看着那个叫元一诺的四年四处奔走,或招募义军,或转移百姓,竟组织起一支有模有样的义军来。

——那支叫做关山的队伍,早就已经有名无实了,将士们早已经战死的战死,伤残的伤残,所剩无几了——却生生的凭着一群老弱妇孺弄出了千军万马的阵势,令人动容。

也许是在看过了在那刀冢林立的透着杀气寒刃的动容,亦或是对那边塞百姓眼中坚定信念的不忍,净梵做出了一个违背佛祖的决定。

做好决定后净梵连夜给师父修书一封,紧接着郑重其事的在那一纸关山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在俗家的曾用名,周海。

周海握紧了手中长刀,冲进战场厮杀。他想起自己还在寺里的时候,想起自己在关山那本小册子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佛祖坐在高台上,看遍民生疾苦。佛经上度了无数人的佛祖似乎早就聋了瞎了,对这地狱般的景象视而不见,对着香客信徒的祈愿视而不见。

是了,那佛祖金身也不过是泥塑凡胎,怎么度得尽身处泥淖的众生?净梵对佛祖产生的怀疑,这么多年的信仰似乎一下子就分崩离析了。佛祖救不了众生,众生需要自救。于是整日里吃斋念佛的小和尚还了俗,破了戒,死后不能登极乐又如何,杀生了又如何?倘若一时的杀孽能护得千万人周全,纵使坠入修罗鬼蜮又有何妨?

蛮子似乎不知疲倦般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前两日火炮还能压制他们一些,后来……蛮族那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几门火炮,单方面的压制演变成了双方的火力对轰。伤亡数量一下子就高了。

更糟的是,这座边城经历了几日战火的摧残,有段城墙已经摇摇欲坠了,虽然趁着双方休息的空隙紧急加筑了防御工事,但还能不能挡住下一波攻击还是未知数。

到底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蛮族那边怎么会有火炮?不是说这是军中机密吗?还有那曝尸荒野的夜不收,城中百姓和守将各执一词,难道真的是他们通敌叛国?不,不可能……可如果不是他们,又是谁,既能接触这些机密,又能将之轻易传入敌军中呢?

这些谜团一个又一个,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给居庸关云波诡谲的局势罩上一层阴云。周海沉着眉,一刀砍掉了对面蛮子的脑袋,旋即又迅速闪身,帮身旁的战友躲过了自后方劈过来的两柄大刀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到处都是血色,周海甚至觉得眼前都是一片红。

事情的转机也来得很及时。随着少侠深入敌营四处探索,迷团也一个个有了头绪,就连当前胶着的战事也有了转机——说来好笑,相比较于那些谜团,当下的战事反倒似乎是最微末的东西。

原以为只是敌我双方二人的恶战,没想到是四方人马的博弈,执子之人稳坐高台,连累得万千百姓丢了性命。

那城中守将中饱私囊,竟然设计杀害整个夜不收!抗敌守城的英雄没有死在对敌的战场上,反而倒在同袍的屠刀下!城中百姓在恶贼的威胁下,连帮他们收敛骸骨都不能……那通敌之人,所求竟是为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若非实在奸佞当道走投无路,恐怕就连夜不收的将士都想不到,有一天为他们报血仇的居然是他们日夜提防的死敌,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似的。

这世道确实像个笑话。

而城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正因一只捕风捉影的玉玺闹得不可开交,吴王七星宝藏的钥匙啊……那朱文圭寻了一辈子的东西,现如今又现身这边塞之地,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大敌当前,几方人马不思对敌之策,却为了一块顽石打得头破血流,这一切像个笑话似的。

战事终于结束了,经历了几个月战火的摧残,敌我双方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惨烈,不知道那残阳染血的刀冢中又会多出多少无名血刃。城中医馆早已容纳不下那许多的伤员了,周海一一望去,许多刚来关塞时的熟面孔都已经倒在那场战火中,好在胜利终于来了不是么。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海现如今也已经知晓了。三方人马齐聚,为了一方顽石争得面红耳赤——不过是他人下的一盘棋,赌的就是人性的贪欲。果不其然,敌人还未攻过来,自己人就先乱了阵脚,若不是当日少侠慷慨陈词又摔了玉玺,这居庸关说不定早就易主了。他倒也是真敢。周海在佛寺中聆听佛经十几年,自认若与少侠易地而处,做不到他那样的决然。

皇帝的钦差似乎终于发挥了自身的作用,杨帅一伙被连根拔起,牵扯之多令人心惊胆寒,夜不收的案子自然也得到了公正的审判,只是斯人已逝,这一纸审判终究是来迟了。

少侠的功绩自不必提,那之后双方又在少侠的奔走促成中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开启了互市,一直以为蛮族都是一群只知道烧杀抢掠的野蛮人,一开互市才明白,他们所求也不过是一口锅、一口粮这样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大家都只是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无休无止的开战,为了活着死了无数人。

战事结束了,聚在居庸关的人也一**散去。周海也回了一趟自小长大的佛寺,在佛像前还了俗,又对着师父拜了三拜,自此以后,辞别恩师,辞别这从小长大的地方。

居庸关一役,让他成长了许多,寺中生活的十几年竟恍如一梦。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嵩山之上,又是红叶遍布的时节,与往年似乎并没有不同,只不过山门前少了一个洒扫的小和尚,大殿中少了一个偷懒打盹的年轻僧人。

周海在刀冢附近搭了座茅屋。千千万万个战死的关山人埋骨于这片土地,他们没能亲眼看到战事结束。他决定为他们做些什么。

事到如今他倒是有些悔了,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算师父念得再催有催眠效果自己也该认真听的,何至于一本《往生咒》还念得磕磕绊绊。也无怪乎秦雁那小丫头睁着大眼睛问他真是和尚吗这种话了。

思绪回笼时,一轮红日踏着彩霞缓缓显出全貌,他竟在这山巅吹了一夜冷风。搓了搓冻僵的手又打了两个喷嚏,周海转身慢悠悠的往回走。那日临别前师父捻着念珠说了句“凡事自有缘法”,到如今,周海却是有些想明白了。

那困扰他心中多时的迷障早已不知何时尽数散去了。

这篇之前发过,因为一些原因被我删了,想了想又重新发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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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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