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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江山

烛泪无声垂落,在精致的铜雀烛台上堆叠成嶙峋的山峦。书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李翊端坐于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表情高深莫测。

他耳边响起皇帝和太后的话

一个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江都重镇,干系东南财赋,非皇子历练之所。四子李翊,宜留京襄赞,以固根本,”

另一个,却同样带着不可动摇的意志:“梦姝温婉,哀家甚喜。京畿繁华,乃福地。四儿与梦姝婚期在即,当留京备礼,共享天伦,”

如同两道无形的枷锁,一左一右,将“江都”二字死死钉死在无法触及的彼岸。皇帝驳回,是出于对东南财赋重地的掌控和对皇子势力的警惕。太后驳回,则是用“温婉”、“福地”、“天伦”这些柔软的丝线,将林梦姝也编织成了束缚他的网。她们都看透了他想离京的意图,用各自的方式,将他牢牢按在这金丝笼中。

留京?继续在这处处掣肘、步步惊心的权力漩涡中心周旋?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下,扮演那个温文尔雅、毫无野心的四皇子?连自己未来的王妃,都成了她们用来牵制他的棋子?一股冰冷的戾气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那层冰封的平静。

不。他绝不甘心!

夜色浓稠如墨,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青帷马车,如同融入暗影的幽灵,悄然驶离了四皇子府,碾过寂静的街巷,朝着京城西郊疾驰而去。

车厢内,李翊闭目养神,只有微蹙的眉心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窗外,是沉睡的京城轮廓,万家灯火如同点缀在巨大牢笼上的星子。这座城,承载着他所有的荣耀,也禁锢着他所有的渴望。他需要一处破局的锋刃,需要一个跳出这盘死局的落点。

马车最终在一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院落前停下。院门朴实无华,悬着一块小小的木匾,上书两个清瘦劲逸的字——“静庐”。这是他的启蒙恩师,前太傅,如今已致仕归隐、只在京郊这小小“静庐”为一些国子监的贫寒学子无偿讲学的薛师道所居之地。

院门无声开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披着外袍迎了出来,正是薛师道。他并未多问,只是对李翊微微颔首,目光睿智而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深夜造访。

“老师。”李翊躬身行礼,声音低沉

薛师道引他入内。书房不大,陈设简朴,唯有一张宽大的书案,几架堆满经史子集的旧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纸墨特有的沉静气息和一缕若有若无的草药香。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李翊没有寒暄,径直将自己的困境和盘托出。他语速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政事,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在跳跃的灯火下,翻涌着压抑的暗潮。

薛师道静静地听着,布满皱纹的手指在书案上缓缓敲击,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待李翊说完,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哔剥声和窗外细微的虫鸣。

“江都,”良久,薛师道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鱼米之乡,膏腴之地,繁华锦绣,谁人不想?”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视李翊,“然,殿下所求,真是那‘东南形胜’、‘三吴都会’的富贵温柔乡吗?”

李翊沉默。他求江都,固然因其富庶,利于经营,但更深层的,是它远离京城权力核心,天高皇帝远,是他挣脱樊笼、积蓄力量的理想跳板。

“陛下与太后,忌惮的也正是此。”薛师道一针见血,“殿下是龙,非池中之物。江都,便是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引人注目的池。陛下怕龙入海,太后怕龙离巢。”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虚划,“与其执念于那片引人瞩目的池,何不退而求其次,寻一处风沙磨砺筋骨、实干赢得人心之地?”

李翊眸光微凝:“老师的意思是,”

“西北。”薛师道吐出两个字,如同掷地有声的磐石,“陇右、河西、朔方,边陲之地,风沙苦寒,民风彪悍,胡汉杂居,匪患频仍,天灾不断。”他语速不急不缓,条分缕析,“朝廷每年为此耗费钱粮无数,却收效甚微。百官提起,多是摇头蹙眉,视为畏途。”

他看向李翊,眼中闪烁着洞悉世情的老辣:“殿下若主动请缨,去那苦寒之地,不求封地,只为朝廷分忧,剿匪安民,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做几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一次、两次、三次!让满朝文武、让天下人亲眼看着,殿下能吃苦,能做事,能镇守一方!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觉得,殿下留在京中,不过是困于金笼的鹰,而放之西北边陲,才是能真正为国为民、镇守疆土的藩篱屏障!”

薛师道的语速渐渐加快,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激昂:“届时,不用殿下开口,自会有人替殿下说话!认为殿下早日就藩、为天子守好西北门户,远比留在京中更符合朝廷利益!这,便是以退为进,以实干换人心!所求者,非一城一地之封,而是跳出樊笼、真正掌握一方军政之实权!”

风沙磨砺筋骨,实干赢得人心!

跳出樊笼,掌握实权!

薛师道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李翊冰封的心湖上炸开!他眼中那翻涌的暗流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锐利无匹的光芒!西北,那片他曾在谋逆计划中反复思量、意图作为根基的苦寒之地!他熟悉那里的地形、民情、潜在的势力!那里有风沙,有贫瘠,更有无限可能!

一股久违的、带着铁锈与风沙气息的豪情,猛地冲散了连日来的憋闷与戾气!去西北!不是作为被放逐的囚徒,而是以实干开路,以功绩为阶,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为自己和林梦姝,挣一个不受掣肘的天地!

“老师所言,如拨云见日!”李翊霍然起身,对着薛师道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学生明白了!西北便是学生所求的破局之地!”

薛师道欣慰地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殿下能悟此道,老朽便放心了。记住,此去非为享乐,乃是砺剑!剑锋磨砺于风沙,锋芒自现于朝堂!”

回程的马车上,李翊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京城沉睡的轮廓依旧,但在他眼中,已不再是压抑的牢笼,而成了一个即将被抛在身后的起点。他闭着眼,脑中飞快地勾勒着西北的地图:陇右的河谷,河西的走廊,朔方的草原,哪里匪患最烈?哪里水利最废弛?哪里最能做出显眼的政绩?

然而,当那幅荒凉、粗粝、充满风沙与刀兵的西北图景逐渐清晰时,另一张脸孔,带着嗔怒、狡黠或安静的模样,突兀地闯入了他的思绪——林梦姝。

那个娇生惯养、连毛笔都拿不稳、被太后夸赞“温婉”的林府千金。她能适应西北的苦寒吗?能忍受粗粝的食物、漫天的风沙、简陋的居所吗?她能理解他选择的这条路吗?还是会在那荒凉之地,消磨掉所有的鲜活,变成一朵枯萎的花?

一丝极其细微的、从未有过的犹豫和,心疼,如同最柔软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刚刚铸就的、坚硬如铁的决心。他可以忍受风沙刀兵,可以咽下粗茶淡饭,可以睡在冰冷的营帐。可是,让她跟着去受苦?

这念头刚一升起,便被李翊强行按捺下去。心软,是最大的破绽!他睁开眼,眸中只剩下深潭般的冷冽。开弓没有回头箭!留在京城,才是真正的慢性毒杀!在太后的“福地”里,在皇帝的“襄赞”下,他和林梦姝,都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连呼吸都带着枷锁的重量。西北再苦,那是他们自己的地方!是家!一个没有无处不在的窥探、没有步步惊心的算计、可以自由呼吸的家!

只要,有她在身边。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流,瞬间冲垮了那丝犹豫。风沙算什么?苦寒算什么?只要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堂堂正正地护着她,给她一个遮风挡雨、不必再戴着面具过活的地方,那便是人间至乐!他相信,以她的狡黠和韧性,未必不能在那片广阔的天地里,找到属于她的生机与快乐。

一丝极淡、却发自内心的笑意,如同初春冰层下的暖流,悄然掠过李翊紧抿的唇角。他仿佛已经看到,在西北辽阔的苍穹下,一座依山而建、或许简陋却绝对安全的府邸。院中不必栽种名贵的牡丹,可以种些耐寒的沙棘或胡杨。书房里,不必再写那歪歪扭扭、应付他的草书,她可以画她想画的,写她想写的,哪怕是用炭条,只要她高兴。

回到府邸,已是后半夜。

“咔哒”一声轻响。

暗格滑开。

里面没有珍玩珠宝,只有一卷被小心珍藏的、边缘已有些磨损的羊皮地图。

李翊将地图取出,在宽大的书案上缓缓展开。昏黄的烛光下,线条粗犷的山脉、蜿蜒的河流、标注着城池关隘的西北疆域图,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这地图,远比朝廷官颁的更为详尽,许多隐秘的山道、水源、乃至某些部落的势力范围,都做了细密的标记。这是他当年意图谋反时,耗费无数心力秘密绘制的西北舆图,是通往他野望的路径。

如今,再次展开,心境已截然不同。指尖缓缓划过那些熟悉的关隘名称——玉门、阳关、金城、凉州,每一个名字,都带着风沙的粗粝和铁血的回响。不再是野心勃勃的跳板,而是他通往自由、通往“家”的必经之路。

他拿起朱笔,在那张代表着江都繁华与束缚的、被他揉皱又摊开的宣纸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巨大的、血红的叉!如同斩断最后的优柔与留恋。

随即,朱笔的笔锋移向西北舆图。笔尖在某处,稳稳落下,画下了一个小小的、却异常坚定的圆圈。

烛火跳跃,将李翊挺拔的身影和那张被朱笔圈点的西北舆图,一同投在身后的墙壁上。那影子,如同即将出征的将军,在审视着他将要征服和守护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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