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衷说完那句话就开始后悔了。
他根本不擅长撂狠话,尤其是面对周诉,每次撂完都要懊恼很久。
到晚上回到房间时他还在想,他把话说那么死,万一周诉就是不在意无所谓,真不要那只手了怎么办?
言衷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视频,他需要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他的心根本没放在手机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同一个视频看了三遍了,直到听到视频里熟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他反应过来,切出视频页面,再一次点开了微博。
他用小号给周诉发私信:【哥哥你的手伤怎么样啦?记得一定一定一定要每天按时涂药哦,大家都很关心你哒qaq】
接着又去超话里截图了几张粉丝对他的关心发过去,再次用粉丝的语气提醒他注意身体。
发出去的瞬间,他就收到了周诉万年不变的自动回复。
同一时刻,周诉正在查看微信新消息。
他先是往微信最上方扫了一眼,然后才按照顺序往下看。
找他的人不算很多,大多是公事往来。经纪人唐雅音也发来了消息,让他抽空发个微博营业一下。
周诉简单回复了个“好”字。
唐雅音见他在线,又发了条新消息过来:【顺带问句,你那手好了没?】
说来也是奇怪,周诉不爱卖惨,小伤直接瞒着,大伤瞒不住也不会大肆宣扬。
谁知他上次也不知道是被哪路鬼神下了降头,竟然不小心把小小烫伤暴露在镜头前了,唐雅音还惊诧了一下。
周诉:【没有。】
唐雅音:【还没有?】
周诉:【快了。】
唐雅音不知他是真的快好了还是没当回事,毕竟这点小伤在周诉看来确实没什么。
可对艺人来说,烫伤绝不是小事,尽管只是在手上,留下疤痕多少还是会有损外在形象。
虽说周诉不是什么靠脸吃饭的小爱豆,但身上多块疤痕总归还是不好的。
唐雅音:【你上次直播翻牌的那个小粉丝可关心你了,不是还发了好长的注意事项吗,你照着做试试】
唐雅音说的那条消息,周诉上回转发恋综消息时就看见了,是直播时遇到的那个名字很长的小粉丝。“加了糖所以超级甜的盐盐”,大抵是谐音的缘故,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周诉应了声,切出了唐雅音的对话框。他的目光落在微信界面的最上方——今天刚加上的某位不算新的好友,一句话都没有发过来。
周诉点开微博,发了一条动态,又随机抽了一些粉丝回复。
他又看到了上次那个小粉丝。
这位小粉丝似乎很关心他的烫伤状况,就在刚刚又发来了新消息,提醒他千万要注意。
周诉回复了他:【谢谢关心,有按时涂药。】
这条突如其来的回复让言衷立马坐直起来,抓紧时机又回了一串:【记住伤口不能碰水!!不能用力挤压!!平时没事别去碰它!!小心感染!!别以为是小伤无所谓,不注意的话万一留疤会很影响形象的你知不知道?!!不要不当回事!!!】
言衷生怕周诉就这么走了,打字速度飞快,没时间斟酌词句,写完就发了。
发出去才发现,他刚刚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立的可爱女粉丝人设。
看着屏幕上充满情绪色彩、像控诉一样的几个感叹号,言衷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他亡羊补牢似的,赶紧解释道:【啊啊啊没想到被回复了,语气有点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呜呜呜,不要讨厌人家qaq】
然后又补上一句:【哥哥你是世界上最最最棒的啦,盐盐最喜欢你了,爱你哟mua~你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大家担心心的对不对\(≧▽≦)/】
上下两种语气泾渭分明,看着十分割裂,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像精分了一样。
言衷发完也觉得尴尬,恨不得就这样撤回算了。但撤回又要重新打字重新发,一来一回周诉说不定就下线了。
没等他纠结好,周诉的回复又发过来了:【知道了,会注意。】
言衷眼皮一跳。
算了……尴尬就尴尬吧,周诉看到就好。
言衷自暴自弃地退出私信界面。
就在这时,他们的恋综小群里弹出了新消息。
主持人发了条消息出来,让他们六个人在大厅集合,今晚还有最后一个环节需要大家一起完成。
谁也没想到晚上竟然还有环节,嘉宾们穿着睡衣来到大厅里,主持人给他们分布了今晚最后一个小任务
“在座的各位嘉宾,我们明天就要作出心动对象的选择了!”主持人声音激昂地说,“所以今晚这个环节,就是最后的机会!”
主持人说完,介绍了本轮环节的规则。
“请每位嘉宾给另外五位各写一封信,把你对他的初印象写下来,如果有的话,还可以写下自己心里想说的悄悄话哦。”
“温馨提示,信必须匿名,也不可以暴露任何个人信息,收到信的嘉宾需要自己猜信是谁写的。”
各位嘉宾拿到节目组分发的纸笔之后就去写信了,他们各自找了个隐蔽角落,防止被人看见自己写的内容。
周诉第一个开始写,先是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言衷”两个字,然后郑重地点了两个点。
写完言衷这封信,他又开始写其他人的。
【他写的好快啊,他是知道答案吗??但这也不是考试啊】
【我实在想不到他给其他人写了什么……该不会一人分配了一个“嗯”字吧】
【让我来猜一下,鉴于周诉对其他人没有印象,那么他给其他人写的初印象很可能是:你是一个会吃饭的人……】
【周诉为什么像我奶奶对账单一样还得一边看着姓名板一边写啊】
【hhh根据我过来人的经验,他这是写完言衷就不想写了,而其他人的名字还不是很熟…………要不是节目组要求他可能真的会直接空着】
言衷认认真真地给每个人写了初印象——刚认识不久,其实他也说不出太多印象。不过夸人的词语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一人分配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他像写作业一样批发了四封信件,写到最后一封信时,他却突然停下了笔。
周诉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言衷刚刚习惯性地提笔写了一个“最”字,反应过来之后,又迅速将这张纸揉成团,废弃掉了。
他总是习惯性地用这个字眼形容周诉以及周诉相关的一切,差点忘了他们现在都已经不是朋友了。
言衷重新提笔,强行把“最”字从脑海中划掉,在上面重新写了几个普通的形容词。
-
工作人员收集了信件之后,会悄悄地放到相应的嘉宾房间里,大家只要回到房间,就能看见放在床上的信了。
摄影师会跟着嘉宾一起进房间,让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也能看到嘉宾们互相给对方写的信。
没有署名的信件给嘉宾们增添了一些辨认难度,但其实只要信件里提到了一些共同的经历或者是关键词,也没有那么难认出来。
程知年将五封信都拆出来,拆到第五封的时候只扫了一眼,立马就认出这封信来自白天跟他一起互相了解的裴经义。
“看,”程知年指了指信纸末端,又将信纸拿到镜头前,向大家展示信纸上画的符号,“这上面有个有点像三角形的符号。”
“是我们都喜欢的那部电影里的,”程知年对着镜头微笑道,“主角小时候和他的发小一起创造的符号,递送消息的时候故意留下这个,十七年没见的发小就凭借这个符号认出了他。”
“哈哈哈我就知道,”他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也给裴经义留了一个这个。”
旁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问:“你们串通过吗?”
“没有啊。”程知年笑着说,“我只是写的时候刚好想到了。”
另一边,王应诺在那里认了半天没对上号,最后决定用“字如其人”的方法盲猜。
“呃,这封信吧,字写得比较大,间距也挺大的,应该是一个比较宽容的人。”王应诺嘴上这样说,但他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谁是比较宽容的那个。
他把刚刚那封信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封信,“相比较来说这封信笔画比较直,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正直的人。”
工作人员问:“所以谁比较正直?”
王应诺:“……”
王应诺:“你问的好,我要想一想。”
王应诺给每封信都按照风格分好了类,“别急,别急,我能猜出来的,这五个人的性格特点我已经了如指掌,接下来只要对号入座就可以了。”
【他是在这里开笔迹鉴定中心吗】
【好好笑鉴定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谁是谁】
【小王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这五封信分别来自:一个爱写大字的人,一个笔画直的人,一个写字有笔锋的人,一个写字好看的人,一个喜欢写反捺的人】
【真是乱成一锅粥了,诺啊快趁热喝了吧】
【总感觉他下一秒要开始摇骰子随便填了哈哈哈哈】
王应诺又将五封信反复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难道我给人的印象就这么大众吗?”
到最后他果然直接放弃了,开始寻求一些玄学的方法,比如撕了张纸写上五个人的名字,揉成团之后开始抓阄占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施承允那边一拆开王应诺的信就立马认出来了。
“这是王应诺的吧,”施承允皱了皱眉,“他的字怎么好像还跟十几年前一样?”
【委婉了哥,其实就是想说丑吧】
【可能有人不记得了,王应诺小时候是童星……他那个时候的签名就差不多长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因为太丑了被他爸妈和经纪人逼着练字,然后每天都因为作业写不完在微博上哭】
【笑死我了,刚刚去考古回来,他小时候长得好可爱啊!不过字也是真的丑】
【看完回来 1,小时候可爱是真的,字丑也是真的】
施承允将五封信都拆完,速度飞快地将它们一一对应上。
工作人员采访施承允:“你怎么能这么快认出来的?”
“哦,”施承允耸了耸肩,“我只是比较喜欢观察。”
他很有条理地分析了一通:“虽然这几封信没有名字,不过个人特色很明显啊。这个字丑的就不说了,看得出来裴经义有点强迫症,所以每个字都是挨着横线写的……”
他逐一分析过去,来到周诉这封信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了句:“周诉话少,这封只有两个字的肯定就是他写的。——啧,我怀疑除了言衷他给所有人写的都是这句‘你好’吧?谢谢他,我有一种跟同事交接工作的感觉。”
【好想把这段放给小王看,这才是真正的分析】
【他真的观察得好仔细啊,感觉他已经看透了一切】
【我宣布施承允是唯一的明白人,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已经把这里所有人都摸透了,包括言衷和周诉是cp这件事[狗头]】
工作人员又问:“那可不可以跟观众透露一下你给其他人写的是什么?你觉得会有几位嘉宾认出来?”
“我吗?我都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来写的,而且我说话很好认。”施承允摩挲着下巴,“应该五个人都能认出我来。”
【哥,我只能说这是你唯一的破绽】
【笑死了,施承允应该想不到吧,真有人认不出来】
【机关算尽,就是算不到隔壁有个爱扔纸团的学渣啊】
周诉的情况只稍微比王应诺好一点,他轻而易举地从五封信里找到言衷那封,其他四封甚至连拆都没拆。
工作人员惊呆了:“这、这不用看就能知道吗?”
周诉露出费解的神色,他当然是看了,不然怎么能认出来。
“信封上有名字。”
工作人员脸上的震惊不减,那上面是有名字没错,可那上面都是同样的“周诉”两个字,只是不同嘉宾写的罢了,周诉说的却像信封上写着“言衷”两个字一样。
【我去,都三年过去了,他甚至还能一眼认出言衷的字………】
【啊啊啊啊啊啊让我想到我有一本珍藏的杂志,内页是好久以前他们一起拍的,《莫逆于心》扫楼的时候我就拿这本杂志去了,挤到前排让他们俩给我签名,我说我是cp粉,然后他们俩就给我在对方的照片上签了名,中间还画了一颗心呜呜呜】
【就是这个[图片]】
【天哪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幸福的CP粉!!!我至今用你的图当朋友圈背景……】
【啊啊啊死去的记忆回来了,那段时间《莫逆于心》在宣传期,不过我去的时候很不巧只遇到了言衷,言衷给我签完名之后我又拜托他再给我签个周诉,虽然有点无理取闹但是他竟然也真的给我签了……】
【看,就跟现在这个信封上写的“周诉”一样[图片]】
【当年他们俩真的是不分彼此啊,好得跟连体婴一样,我只能说嗑过的都有福了(虽然中间be三年痛也是真的痛)】
【什么!!你们当年吃这么好!!】
【是的,虽然后来咱们正主离婚了三年be了三年,但我们祖上真的富得流油】
在网友们热烈讨论的时候,另一间房里的言衷正在按顺序拆开他收到的信件。
尽管节目组说了不能署名,但言衷还是能从某些个人色彩浓烈的话语里猜出信的来源。
比如他手上刚拆开的这封信。
“你是一个超级好看而且细心的大大大好人!p.s.花露水超级有用,这几天我都没有被蚊子咬嘿嘿!p.p.s.投票环节可以大胆选我,咱们俩合体必上榜一!”
这是王应诺的。
大家基本都是刚认识不久,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大差不差,无非是对外表和一些比较浅显的个人特征进行评价,出现频率比较高的词语就是“好看”之类。
还有一封信别树一帜地写了“有勇气”,后面跟了句“不过下次还是别做饭了”,言衷猜测这应该是来自施承允的。
嘉宾们写信时,观众是看不到具体内容的。所以在言衷拆信的时候,弹幕也在跟着猜。
【受不了了王应诺这小子太好认了,他是真的有一个榜一梦】
【怀疑他给每个人都写了句“榜一”,幻视一些找工作海投的我哈哈哈哈哈】
【下面这个是谁啊怎么跟小嘴淬了毒一样,他真是来谈恋爱的吗】
【应该是施承允吧哈哈哈哈哈,这人给所有人写信都这个画风,我刚刚看到程知年那里他问人家“你头发哪里卷的”,笑死,人家明明是自然卷】
【有点心疼了我说,只有王应诺那里施承允写的是百分百纯正好话,可惜王应诺看不懂】
【无奖竞猜,周诉给言衷写了什么】
【都老夫老妻结婚又离婚了,还要配合节目组搞什么初印象,要我说直接写“我命中注定的爱人”得了[狗头]】
言衷拆开最后一封信。
展开信纸,这一封信比前面四封都要简短。
可就在他的视线落到信纸上的刹那间,那简短的文字犹如流水一般跃动起来,将他的思绪引向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夜晚。
新闻媒体不断预告着即将到来的超级月亮——也就是近地点满月,最近的时候月球距离地球约35万千米,大约413天才出现一次。
不仅如此,这一次的超级月亮同时也是蓝月亮——并不是说月亮会呈现出蓝色,而是指一个月当中的第二次满月的现象。而这个现象,平均两年半才出现一次。
两种天文现象叠加在一起,实属双重罕见。
有科学家测算过,未来至少十年内,都不会有比今晚更大更亮的月亮了。
今夜,只要人们抬头仰望,就能看见近十年里最漂亮也最罕见的月亮。
对言衷来说,今晚还有另外一件罕见的事发生——他养了三年的昙花,今晚就要开花了。
难得他们俩都闲着,言衷抱着那一盆昙花来到小阳台,仪式感十足地邀请周诉跟他一起等昙花开放。
等昙花开的间隙,原本藏匿在云层背后的月亮渐渐现出了身影,镶嵌在不远处的高楼一角。由于月面视直径的扩大,他们肉眼看到的月亮比寻常大了很多倍。
“哇,好大的月亮。”
言衷仰着头,突然说:“你知道吗?古代西方人们会用‘bluemoon’来形容罕见或者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后来人们就用它来形容‘千载难逢’。”
周诉了然地点头,接了他的话:“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言衷刚想说这句,没想到被周诉抢了台词。
他赞同地道:“英雄所见略同。”
“快看,”说话间,言衷拽了拽周诉的袖子,惊喜地喊道,“我的昙花开了!”
绽放的昙花盛满了皎洁的月辉,清雅的馨香随着晚风混入鼻息。
“不愧是我养的花,真会挑时候。”言衷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昙花花瓣,好像跟它短暂地击了个掌,“又是超级蓝月又是昙花开花,两件稀罕事撞在一起了……说不准这是个预兆,今年还会有千载难逢的好事发生,对吧周诉?”
“现在正在发生,”周诉说,“第三件事。”
时针指向十,这座城市的街道上依然川流不息。车流与人群刻画出一幅流动的众生画,鳞次栉比的高楼里,每一扇亮起的窗户背后都可能是一段鲜活的人生。
在这轮明月下,有数以亿计的人正在奔走生存着,或聚或散没有定数,两个人的相遇就像茫茫沙海里的一粒沙碰上另一粒沙。
言衷从周诉的眼神里,读到了他意在言外的后半句话。
——我们现在一起站在这里,本来也是概率极低的事情。
正如这轮圆月隐喻的那样,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独特夜晚。
如果他抬头,可以看见世间罕见的超级蓝月;如果他低头,可以看见极力绽放的馥郁昙花;
如果他转头,可以看见站在他身旁的,他最好的朋友。
就在这一刻,言衷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正在脱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架势,无可挽回地朝着他未曾设想的道路轰然驶去。
他装作看昙花的样子低下头去,让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隐没在夜色当中。
周诉正仰着头,望着那轮巨大的圆月,忽然问:“要不要许愿?”
“嗯?”再抬头时,言衷已经掩饰好自己的神态,像平常一样开了口:“为什么。”
他没想到周诉竟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按理来说周诉应该对这些不感兴趣才对。
周诉确实不感兴趣,但他还是平静地给出了理由:“应该比你前两天对着掉的眼睫毛许愿会有用一点。”
“……”言衷从他平淡的语气里捕捉到一点笑意,“你好像在笑话我。”
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许愿是言衷的爱好之一。
前几天周诉看见言衷悄悄从他身上拈了一根掉了的眼睫毛,闭上眼睛振振有词,许完愿之后还要呼的一下将它吹走,据说这样操作会比较灵验。
再往前推几天,言衷看见天空飞过一架飞机,迅速伸出拇指和食指将飞机框柱,做了一个照相的动作,顺带自己配了个“咔嚓”的音效。
据他说他目前为止已经拍了三十七架飞机,再拍六十三架,到一百架的时候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没有。”
“我都感觉到了!”
周诉不吭声,言衷就当他承认了,哼了一声:“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
“那你不许愿吗?”周诉说,“我记得你说过对着罕见的事物许愿会比较灵验,就像人们看见流星就会许愿一样。”
“当然要。”
言衷迅速双手合十,接着又问:“那好像可以对着许愿的东西不止一个……你说哪个比较灵?”
“应该差不多。”
“月亮,昙花,”周诉停顿了一下,“或者我。”
言衷挑了挑眉,“你?”
周诉点头:“从实用角度出发,我向你推荐我。”
他没告诉言衷,今天他回来的时候顺路带了言衷想吃的楼下那家小馄饨,根本不是因为前几天那根被吹掉的眼睫毛显灵。
非要说跟那根眼睫毛有什么关联的话……大概是听到言衷许愿时念叨的关键词了。
三十八平米的出租屋,阳台也没有多大。两个人,一盆昙花,就已经占据了全部的空间。他们之间的空隙被月辉填满,言衷紧紧地握着阳台栏杆,希望晚风能吹散他脸上的热度。
幸好,阳台没有灯光。
良久,言衷慢吞吞地说:“好啊。”
他一只手松开栏杆,伸到周诉面前,半开玩笑地道,“希望能天降一百块。”
周诉还真拿了张一百块放他手上。
言衷夸张地“哇”了一声,“这么灵?小心我以后都向你许愿。”
周诉不假思索地回:“可以。”
他应得爽快,让言衷稍稍愣了愣。
“这么好啊?”他说,“那我可要再许一个。”
“再多几个也没关系。”
“我才没有那么贪心……一个就够了。”
言衷合起手掌闭上眼睛,默默地又许了个愿望。这一次他许的很认真,却没将内容说出来。
“放心吧,我不会白占你便宜的。”许完愿后,言衷将那张一百块揣进兜里,用轻快的语调掩饰方才短暂的失态,“刚刚赚了一百块,现在可以用这钱养你了。”
“快点许个愿。”言衷财大气粗地说,“我帮你实现。”
周诉的愿望很简单:
“希望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昙花还在绚丽的绽放期,头顶的圆月也仍未偏移。
言衷静静地听着周诉的愿望,等到晚风渐渐停下来,他才笑起来:“不是已经是了吗?”
“你后面那个愿望是什么?”周诉问。
“跟你差不多吧。”言衷含混地说。
他许的愿望是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维持现状就很好了。他不贪心,也不需要其他变动。
只是当时言衷没有想到,但凡有所祈求,就不可能不贪心。
“那也很容易实现。”周诉说。
过了一会儿,言衷才说:“当然,我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为难你?”
言衷养了三年的昙花只开这一个晚上,就像这个夜晚也将在此后漫长的时间里,浓缩成一个瞬间。
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在头顶的苍穹之上,将这座繁华城市的光亮衬得像细碎的萤火。
而这万千灯火中,最不起眼的一方阳台里,有两个人在同样的一个瞬间里祈求着永恒。
周诉说错了,这个夜晚里,可以冠上“千载难逢”四个字的,应该是四件事才对。
……
不知过了多久,言衷的思绪终于从那个夜晚当中抽离出来。
他再次看向他收到的这最后一封信。
在这张没有署名的单薄信纸上,言衷看见了周诉写下的形容词。
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词语,阐释了他们共同经历过的那个夜晚,bluemoon。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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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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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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