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好。那他是什么情况？”
老医生眉心蹙在一起，似是对眼前这个女孩的问话不满。
他摆手：“你先回去看下病人吧，晚些我们再联系你。”
“刘医生，这边有个急诊。”
陈惠子被护士撞了下，恍惚的瞬间，医生和护士火急火燎走了。
她一个人提着药离开。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低声呜咽。
每一个楼层都有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刺鼻的换药气味。
悲伤哀痛的眼神，亦或是残缺的身体。
她走到病房门口，放名字的卡槽已经有了他的名字。
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关上，回过头来看到宋百威安静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她的眉头忍不住皱紧，拳头握住了，才让自己不必倚靠冰冷的墙壁站着。
明明前一秒还笑着打算亲吻的人，怎么会在下一个瞬间倒地颤抖？
滴答。
滴答。
周围太安静了，以至于头顶的挂钟声过分清晰。
她用力开了门，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发泄在无生命的东西上，但就算这样，她也不敢发泄到底。
她控制自己的力度，把门小心带上。
在无人的走廊疾走是她能够做出的反抗。
电梯的等待一步一步把她内心的痛苦逼到了极点。
终于，在后边没有人的草坪处，她放声大喊。
“飘！”
“飘！你出来！”
咕噜咕噜。
泡泡声临近。
她睁开眼睛，想要亲眼看着她降临。
一道光慢慢逼近，她的眼皮不自觉闭上。
再次睁开眼睛是因为飘钻进耳朵的声音。
她撑开略微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模拟空间的地上，周围有无数涌动的东西支撑着她。
陈惠子站起来。
看着这些像数字一样的东西，她意识到之前飘也曾带她来过。
“飘，宋百威他是怎么了？”
“哼，他本来就不该不过来的。”
陈惠子的胸口被叠加了石子一样，云淡风轻的一句却让她感觉快要无法呼吸。
“什么意思？”
“他再不回去，很可能这两个世界都容纳不下他了。”
“你......什么意思？”
飘转身后耸肩：“也就是你们口中说的死。他得回去才能活下来。”
胸口除了压抑的疼，还有撕裂的痛。
不知不觉，手上有了滚烫的温度。
陈惠子慢慢低头，发现手上沾到了几滴晶莹的水珠。
眼泪？
她竟然流泪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抬头，努力想把眼泪逼回去，奈何眼泪却顺着她的脸庞滑下，仿佛决堤一般流个不停。
飘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不是没有办法，他要是回去了，你们都能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的。”
陈惠子用手背胡乱擦了两下脸庞：“那要怎么做？我要带他到哪里吗？”
飘摇头：“不，你要去把他另一半的魂魄带回来，在这边的世界融合后，才能给他送回去。”
前面流动的数字突然闪现一道白色的光。
飘指向光源：“就是那里，跟着光一直走，你就可以到那边的世界。”
陈惠子迈出脚步，踩在由数字组起来的阶梯上。
“记住，不要和他说明你的目的。”
陈惠子回头。
她意外发现飘用一种略为悲伤的眼神看着她。
“你要是说了真话，他可能就不跟你来了。”
陈惠子转身。
“听明白了吗？”
她暗暗咬唇，不情愿道：“知道了。”
她往前走，踩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
她回头，发现远处的飘变成了个小点。
“没有路了。”
她大喊，但没有收到消息。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猛然推动，一个惯性过去，她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大脑有种余留的眩晕感。
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宋百威？”
趴在桌上的脑袋动了下，转过来的速度像树懒一样缓慢。
宋百威用一边的手撑起自己的头，眼睛微眯，看起来像醉了一般。
跟着颓丧的气质一起过来的，还有浓厚的咖啡味。
“原来喝咖啡也会醉啊。”
宋百威笑着看她，眼神却有些迷离，好像在自说自话。
宋百威回头，将半杯黑咖一饮而尽。
陈惠子诧异：“你......你会喝咖啡了？”
宋百威的空杯落在木地板上。
沉闷的一声之后，他往前，用力抱住面前的人。
陈惠子有些喘不过气，她用手拍着他的肩膀：“喂，松开点，松开。”
抱着她的人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话，直到她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他才放开她。
他大喜，眼泪和鼻涕却跟着一起出来：“真的是你吗？”
陈惠子抽了张纸，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嗯，我来找你了。”
她伸手：“和我一起走吧。”
“我愿意。”
那一瞬间，熟悉的白光出现。
宋百威把手交给陈惠子。
两人消失在光源之中。
就像梦一样。
这一次她真的希望这就像梦一样，只可惜，醒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还有事情要解决。
坐在宋百威的病床前等待他醒来，每一个时刻都是煎熬。
然而这一天还没有过去，她所有的煎熬原来在现实世界不过是零星的时间。
临近上班时间，她请了假。
孙可可那边很久才发了一条冰冷的信息。
—知道了。
比起被主管责骂，她现在更怕的是他醒来。
她既希望他赶紧醒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醒来的这件事。
异世界那杯被他一饮而尽的哥伦比亚令她心疼。
曾经说自己不碰，不喜欢咖啡的家伙，居然将一杯苦咖啡吞下肚。
她的手上有什么在蠕动。
陈惠子看过去，发现是宋百威的手指。
她转头去看他的脸，却发现他正茫然地看着自己。
奇怪的眼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与不安。
“你把我另一半的魂魄从那边带过来做什么？”
宋百威将自己的手从陈惠子的手中抽开。
心痛的时刻来得猝不及防。
“我......”
话到了嘴边，她改了方向：“我想和完整的你度过一个中秋节。”
陈惠子看着窗外还没有落下的月亮：“看月亮和太阳共存的日子，真的很不容易见呢。”
宋百威有点迷糊：“嗯。”
“宋百威，我想努力和你度过一个这样的节日。”
“蛤？”
陈惠子笑了，站起来给宋百威掖被子：“赶紧好起来吧，我们可以快点过节。”
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淡淡一声：“好。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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