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森认为我所遇到的是类似于生灵的事物。”
生灵,即所谓生者的灵魂,用以与死者灵魂作祟区分开来的概念,源自日本民间传说。
到此处,由黄焕森继续陈述,因内容与神秘学扯上联系,而郭恒编辑总担心自己说错的缘故。
“说生者的灵魂,是假借同样的汉字,意思不和字面一样。和你认知中的鬼倒差不多,只有从死人换成活人,是活人的灵魂有特别执着的情绪,造成的怪事。”
是个眉眼处透出阴森的混血男人,说起话来倒没有一点外国人的腔调。
真厉害,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吗?
我在心中这么感叹,明面上只是不住地点着头,黄焕森先生看起来十分容易被人冒犯到的样子,我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希望通过我的肢体语言不断表达服从或者友好的含义。
可是从郭恒编辑的描述当中,无法看出那梦中静静站在床尾的人影究竟是生灵还是别的东西。
黄焕森使用非科学的方法了解到这一点,这位来自异国的高大男性并不避讳地与我解释,可惜我所能听懂的部分不多。
“在那个时间,他看见的人还活着,不算是死去的人作祟的情况。”
黄焕森笃定姜主编至少在郭恒编辑夫妇遇到灵异事件的17年上半年仍然处于存活状态。
他要求郭编辑带他巡视姜主编在H市的地产,尤其是主编家人常住的富康花园小区。
“人摸过的东西,站过的地面,接触过的其他人,尤其是经常生活的空间,能够记录一些他的特征。如果已经离开很久,痕迹就会很淡,但是也不至于完全消失。”
黄焕森自然地谈论自己是如何定位到姜主编一家的状况。
“他们失踪将近两年,所以刚开始有点难办,从他家门口已经感觉不出来太多他们的特征,还好他家邻居允许我们进去阳台,那里是距房间内最近的地方。”
外面的阳台墙壁,邻居家之间完全挨在一起。因此黄焕森打开窗户,就能感受到那一家人强烈的气息,据他所说,至少自己接受郭恒编辑委托,调查的那一段时间,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气息,应该不是已经死亡的人可以发出的。
“可按道理来说,他们并没有仍然住在那个小区里面呀?”
我对这当中的原理感到不解。
“我没否认姜主编一家人不在国内,但是证明一个人还活着的气息,不需要距离的远近就可以判断。”
“是吗?可是那种气息也只是他们留在房子里面的,难道说当事人过世之后,这些他们一路以来留下的痕迹,都会立即发生变化吗。”
黄焕森点点头。
“这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如果你把这些痕迹看作和他们本人等价的事物,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我还是无法理解他说的话,但继续纠缠这一个点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郭恒是把床头的人影误认为了姜主编,那么人影也有其相应其他的身份,比如是来自于谁,来源的生死状态,会影响我的判断。”
黄焕森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前往郭恒编辑居住的公寓楼层。
“最好从事情表现出来的现象,和受表现困扰的经历者,这两个方面了解事情的原委。一开始就着手于现象,将产生判断上的失误。”
黄焕森一直强调“判断”这个词语,看得出来,他认为这种与大众认知中科学相悖的事理,拥有与科学相似的判断与逻辑。
他在h市相熟朋友经营的催眠康复中心约郭编辑见面,并进行了一次中规中矩的催眠治疗。
“简单来说,他一定有梦境里人影轮廓的记忆,判断这轮廓来源于外部还是内部,以及他真实想法中的轮廓来自于谁,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意外的是,经过这次催眠,黄焕森所得出的结论是,困扰郭恒先生的梦魇来自于至亲子代之内的亲缘者。
姜主编和郭恒先生不存在这样的纽带关系,也就自然不可能成为梦境里人影轮廓的来源。
郭恒编辑回想不到自己对于这样关系的亲人会存在害怕的记忆,如果以上下一代为例,自己的父母履行西方放任式教育,自己的儿子刚刚出生,说是内心深处对孩子的恐惧也过于不合理。
郭先生对妻子更加没有害怕的可能。
当然,最重要的是黄焕森。没有在催眠中发现郭恒编辑本身对于这位血亲存在某种强烈情绪的执念。
而既然是上下一代的血亲,以郭恒编辑家族的情况,目前没有人离世,所以连续出现的人影只能以排除法判断为生灵。
“人影和他有很亲密的关系。我相信自己的阅读。”
“简单来说,姜主编一家三口至少在一七年上半年这个时间点还正常生活在这世界的某处,他们和郭恒也不存在密切的联系。由此看来,认为人影是姜主编,应该是郭恒在理性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
“也就是他大脑之后的思考反而影响到了直觉的正确性。”
他用漠然的眼神盯着我,像是一个大学教授,在和临时上台提问的学生解释什么东西一样。
“直觉有时候也是错的,但是在思考之后,把直觉引向错误的方向,这种事情也是存在的。”
而我恰如被一句话打通脑中关窍的学生,意识到更多的东西,黄焕森在向我说明的,是他所认知的这些灵异事件的“逻辑”。
我自然而然联想到和h先生调查x坡社区相关灵异事件的方式。
或许我们也会有时被直觉,有时被思考所误导,从而使调查进入完全错误的方向吗?
“生灵所造成的异常是最常见的异常。”
黄焕森继续说:
“无法找到和郭恒编辑那段时间噩梦中人影契合的死者,那么灵异现象就来自于生者对他的影响,而从催眠的结果看,他确实也对那人影没有执念。”
但为何郭恒先生仍然会梦到站在床尾的模糊影像呢?
一七年上半年,噩梦中的人影仍然侵扰着受到催眠后的郭编辑,黄焕森终于在做好万全准备后,前往郭恒的住处。
“我看到了和他描述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个是我之后要说的,至于人影,至少从神秘的角度而言,和他住所本身的异常完全没有关系。”
黄焕森在郭恒编辑H市的公寓内焚烧了半天的草药,据他说叫做白鼠尾草。
“其实那东西没什么用,只不过是我的习惯。”
黄焕森隔着很远就能看见郭恒编辑所居住的公寓,存在一种能量的源头。
“这是很罕见的情况,一般来说,仅仅是生灵,不会有这样的现象。”
黄焕森在夜晚的仪式开始之前,希望分别获得郭恒编辑亲子代亲人的私人物品一件。
“这是我在之前就说过的,私人物品,在某种程度上是本人的代表,他家人在17年年初还住在家里,所以这些私人物品上携带的气息是很重的。”
郭恒编辑并不需要配合什么更多的事,刚认识黄焕森的那阵子,他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随意,以及,郭恒编辑在那时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和老家的妻子视频通话,而请人过来祓除这件事,他并没有告知家人。他尽量是以自己在主卧,黄焕森在次卧准备仪式,这样的状态来迎接那一天的夜晚来临。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郭恒编辑回忆说。
“我甚至在那天傍晚,还忙了一会儿工作,等到洗漱完毕要睡觉的时候,差点忘记到另一个房间去和他说一声。”
和17年上半年自老家回h市后的每一个夜晚一般,郭恒编辑在那天晚上遇见熟悉的梦魇,床尾处的黑影,依旧模糊不清。
只是郭先生在当时没有之前那样强烈的感觉,即深刻以为这黑影属于姜主编的感觉。
“第2天是个大晴天,我只知道看见那道黑影之后的事,我就已经不记得了,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起来的时候比以前舒服多了。”
郭恒编辑打开主卧室门,正准备询问另一边黄焕森昨晚仪式到底做了啥,后者就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
侵扰郭恒编辑多时的床尾人影,的确查证为某人强烈情绪所产生的生灵。
至于这个人是谁,也让郭恒本人感到惊讶。
“是他的妻子,”黄焕森不动声色地叙述道,“起初我以为,是远在他乡所造成的担忧而导致的生灵,但我想错了,那是另外一种情感,我想也许是恐惧,或者说是着迷的状态。”
据黄焕森所说,郭恒编辑的妻子由于某种强烈的复杂感情生成了整夜守候在床尾的生灵。
“这么说或许好理解一些,那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人的灵魂离体,来到这座公寓房间内,几乎是不可控制的,成为侵扰郭先生的异常,并且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半年。”
几乎是在黄焕森举行完仪式的同一天,郭恒编辑的妻子在老家因为不受控制的癫痫状态被送入医院。
“接他们电话的时候,我完全不相信,我老婆她没有这种家族病史,我甚至以为是这小子在做仪式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导致的。”
郭恒编辑很快了解到自己在老家的妻子,并不如在视频通话中所展示的那样正常。
“她其实在17年上半年的时候,已经被医院检测为产后抑郁,而老家的人基本都瞒着我,不告诉我这件事,我的丈母娘岳父,连他们都没有告知我。”
“想起来让我非常窝火,可是我工作在这么远的地方,总归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责任。”
幸运的是,郭先生妻子不良的精神状态在癫痫发作后得到全家的重视,开始进入医院,进行长期积极的治疗。
“不过内人的好转,跟那一晚上的仪式没有什么关系,焕森将当时把我主卧室衣柜里面装内衣裤的收纳箱挪开,在最底下面那一个文件夹里面,还是在我儿子出生证明和一些户口证件的下面,发现了现在桌子上面这张租赁契约。”
我的眼神瞟到这张纸,在谈话开始前,郭先生就开门见山地将它置于此处。
Y市X坡社区101号楼501室。
桃红色泛白的宣纸材质上,租赁地址一栏用歪扭的字体这样写道。
虽然已经褪色,水珠笔蓝色的字迹直扎着我的眼睛。
“焕森在一七年,代为保存这张契约,这是内人后来从产后抑郁中立即恢复的原因吧。也是为什么我碰巧看到你来信时,觉得可以请到他的理由。”
似乎一切又要重新和x坡社区扯上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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