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汹涌的海面反射而来的阳光被带上一丝海的气息,静静地洒落在长木桌上,他们来到船上的时间是中午,这看似炽热的光辉却没有任何暖意,瞬间唤醒桌旁的来宾们。乔生楠双手交叠,搁在腿上,脸色泛白,但或许是他比较大胆的原因,相较其他人来讲竟然显得十分冷静。
问题很多的黑眼圈男忍不住战战兢兢地发问:“所以......我们要干什么?”
乔生楠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坐在斜对方的女人,他很清楚,现在最有话语权的是那个叫吴芬的高中老师。
只见吴芬抬手扶正鼻梁上微微歪斜的眼镜,看似平淡的语气很容易被捕捉出惊慌:“不管怎么样,先报个名吧,大家彼此之间也好称呼。”
“我,我叫常浩文,我,我......。”黑眼圈男揉揉脑袋瓜子,没想好怎么介绍自己,好在吴芬及时解围,往下继续,一直到最后一位戚尧。
“我姓戚,叫我戚先生就好,”戚尧笑着,并未透露出全名,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只是方便认识而已。
倒是乔生楠多注意了他一会儿,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这么清醒和谨慎,酷哥不简单啊。
“我们,先讨论一下吧?”吴芬询求着众人的意见,自然是没有异议。她闭上眼,做完一个深呼吸才重新睁眼,摩挲着手指,欲言又止。她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她这次可没有“备课”。
乔生楠的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他错愕地转头,看向戚尧。
“规则上是不是有一条的意思是‘不要浪费粮食’?”戚尧指着桌上油腻的面包,笑道,“那我们是不是要遵守规则?”
他突然地开口没有给吴芬反应的时间,过了半分钟大家才逐渐明白过来。
“如果不守规则会怎么办?”常浩文低着头,紧张地盯着银白色的盘子。乔生楠的目光随之移动,他鬼使神差地说道:“死。”
不知道是谁倒吸一口凉气,让本就死气沉沉的氛围更加紧迫。乔生楠叹了一口气,戳了戳盘子上蓬松的面包,犹豫着要不要吃。
“放心,没毒,”戚尧用纸包住自己桌上的面包,咬下一口,算是证明。吴芬偷偷地瞄了一眼他,也学着戚尧的动作,拿起面包,不太放心地送进口中。
其他人顿时纷纷效仿,只有乔生楠看着桌沿问了一声:“为什么那么确定?”
这句话当然是对戚尧说的,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点,解释道:“蓝屏上有一句话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后面接着五条规则,第三条就是关于浪费粮食,既然都这么明显地告诉你了,想要活下去,当然要遵守规则,如果在食物里下毒,那它给你的规则有什么意义?”
虽然是他一个人问的戚尧,但戚尧的回答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边说,戚尧边给他递纸巾:“面包很油,别脏了手。”
乔生楠点头,接过的同时小声道谢。
吴芬确定所有人都把盘子里的食物清理干净后,才开始发言:“除了遵守规则外,我们还要注意一点,蓝屏倒数第二排的‘盛会标题’。”
“不要让悲剧重演,”吴芬身旁的女生补上了她的话。吴芬点头,继续说:“这就说明这艘船上曾经发生过不太愉快的经历,我们要尽快知道这里的‘悲剧’是指什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悲剧’,谁导致的,知道了这些,才有利于我们规避危险。”
乔生楠乖巧的点头,就像在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这么想,他也能找到在学校里的感觉,不再那么紧张,只是莫名有些头疼。他揉了揉眉心,加入讨论:“关于‘悲剧’,船长那里可能有线索。”
“嗯,”吴芬看向乔生楠,对“学生”的回答表示肯定,“另外,大家注意安全,虽然我并不相信幽灵鬼神此类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总得防范一下。”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又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回应。
结束之后,乔生楠匆忙起身,他的目标很明确——先去甲板一趟。离开餐厅前他特地看了一眼戚尧,对方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他便不再停留。
“啪嗒,啪嗒,啪嗒”
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像3D环绕立体音一样,而拖鞋的主人却忽略了这段音乐,急促地来到甲板,找了个角落,扒着船舷一阵恶心。
海风安慰似的吹拂过乔生楠的脸颊,他的眼眶因不适而泛着泪光,接着他抬手随意地擦了擦嘴,又揉了揉太阳穴,才缓解了反胃的难受。
靠,人生第一次坐船不是见鬼就是恶心,针对啊。
他认命般摇头,低头看向大海,远方似乎起雾了,也不知是船往雾里去,还是雾气走向船只。乔生楠警惕地多看两眼,以他的视力虽不能看清,但他确实看见雾里穿梭的人影。
这就是幽灵?
【尊敬的各位来宾,您所在船只已驶入“幽灵海域”,盛会游戏正式开始】
【祝您生活愉快!】
乔生楠淡淡地扫了一眼突然亮起在面前的蓝屏,随手关掉,再次看向那片雾区,已经不见人影,就好像捉迷藏的孩子被大人发现后耍赖皮不肯认输。
他转身,回到广阔的甲板,那里已经站了除乔生楠外的另外两人,他不甚在意地越过,走到一只桅杆下,观察了一下方向随后回到船舱内。
第一层的武器相对危险,乔生楠忍着好奇朝里瞄了一眼,弥漫的灰尘仿佛守卫,阻止探险者深入。他作罢,来到第二层。
刚才急着赶路,他没怎么仔细看装潢,这会儿静下来才发现,这艘船的配置竟然还不差,即使是现在认为的十八世纪设计,放在那个年代也是能显摆显摆的了。
在他的知识范畴里,这种船应该属于战舰或是运输船,但就装修来说又像是某个讲究的富豪的手笔。这点令乔生楠心生怀疑,是自己的眼界小了,还是这艘船本身有问题。
走着走着就到了自己和戚尧房间门口。他们房间的分配是一开始换衣服时默认的,谁进去了这间房就是谁的。乔生楠推开房门,走进去后习惯性地关上,小小的空间一眼就能扫完,他很快就发现了放在床下的一双靴子。
穿着拖鞋行动怎么想都不方便,他坐到床边,抽出靴子,确定是新的而且没有异味他才换上。换好鞋后,乔生楠抬头,刹时目光一凛,伸出手揭下一张突兀地贴在床头的白纸。
接触到白纸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一行行黑色的字迹浮现其上。
“海上的幽灵会很调皮地出现在卧室窗外,如果你有幸看见,千万不要尖叫,在十分钟内喝口酒就会没事,”乔生楠低声念出纸条上的内容,抿了抿唇,将纸条塞进上衣口袋,最后望了一眼玻璃窗,起身离开。
走廊上,他刚出来就遇上了吴芬,她的头发被重新扎整齐,看见乔生楠出来,脚步微顿。
“有什么发现吗?”乔生楠问。
吴芬摇摇头:“没有,我本想去找找船长,但我没有看到他。”
“船长室呢?”
“我也去看了,不在。”
这就怪了。
乔生楠决定过会儿也去找找,先把这事放放,他从口袋里拿出纸条,隔着一定的距离递给吴芬,并说道:“刚才在房间里发现的,我想你们那应该也会有,但现在给你看也没什么坏处,多注意注意。”
在他说话的同时,吴芬已经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点点头,推推眼镜:“好。”
“对了,”乔生楠想起来一个不算严重的问题,“船长室在哪?”
他连船长室在哪都不知道,还找船长呢。
“就在这层尽头。”
乔生楠微微颔首,没有再往下聊,在吴芬注视下离开。
船长室的大门紧闭着,乔生楠敲了将近半分钟也不见人开门,小声问了一句:“船长?”
“哦,我亲爱的船员,你找我做什么?”
乔生楠猛地回头,连退两步,后脑很实在地撞在门上,忽而的一阵疼痛令如坐针毡,芒刺在背的他即刻冷静下来。
高大壮汉的脸背着光,身影仿佛一块不着边际的黑色幕布,包裹住了乔生楠,他甚至能很清晰地看见船长右眼旁边皮肤一道骇人的伤口,这道伤口还是影响到了船长的眼睛,令他不得不眯起右眼,脸上的皱纹因此而更加深刻。
“船,船长,”乔生楠并没有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船长眨了眨眼,随即笑开,熊一般的手拍了拍乔生楠的肩,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肩酸好了,不由得嘴角一抽,赶忙稳住身形。
“小子,你怎么这么好笑?”船长笑道,“我正要回船长室,就看见你在门口,还喊了我哈哈。”
“额......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长得好笑?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问,乔生楠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目的,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想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却在船长气势的压迫下略显滑稽。
想好措辞,乔生楠说:“就是,船长,我们已经进入‘幽灵海域’了吗?”
船长做出思索的表情,笑着向乔生楠竖了个大拇指:“是的!这个时间我们应该到了!哈哈,小子,你不会怕了吧?”
乔生楠很想点头,但他控制住了这股冲动,摆了摆手:“怎么会呢?我只是想知道这‘幽灵海域’的秘密能让我们得到多少赏金。”
他拐了个弯去问,突出自己并不是对海域本身感兴趣,而是对赏金。
船长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泛黄的牙齿,叉着腰说:“传闻,‘幽灵海域’内时常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影子,有时是人影,有时是船只的影子,有时甚至能看见主,哦我的天啊,那真是太荣幸了!”
他十分夸张地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什么,随后垂下手,继续说:“只要我们能见证并拍下这些东西我们就发大财啦!”
乔生楠故意露出特别向往的神情,搓了搓手,又问:“但是,这么大的事,不会有其他人跟我们抢吗?”
“哦,这......”船长为难地挠了挠手臂,瓮声瓮气道,“其实,来过这里的船都会发生一件怪事。”
“怪事?”乔生楠适时问出。
“对,来到这片海域的船只总是奔着这里的秘密或赏金而来,”船长压低嗓音,用只能让自己和乔生楠听见的声音说,“它们总是会在海域上漂泊七天,随后消失不见,再过一天,又会突然出现在附近任意一座港口上,但是当人们发现这艘船时,船上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船长——只剩一具骨架,按理来说,骨架肯定是站不住的,可这副骨骸却能完好的站立!”
听着船长娓娓道来的乔生楠不禁皱了眉头,仔细听着下文。
“当本地人上船清理,收拾遗物,那具骨架会突然下坠,砸在甲板上,变成骨灰,”船长边说,边做着各种天花乱坠的手势,“人们说,是那片海域的幽灵抓了他们,将他们也变成幽灵,只留下船长,‘开船’回港,用来警示那些窥视秘密的人。”
“所以,很多探险家和海盗即使很想调查这件事,却都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付出行动。”
乔生楠听得入迷了,回味着故事,没有注意到船长近在咫尺的脸几乎要贴到他。
“我亲爱的船员,”直到船长说话,他才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那张凶狠带笑的脸,“你不会真的害怕了吧?如果你想走,现在也晚了......”
他正要开口否认,船长突然咧开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笑起来,呼出腥臭到令人作呕的气息说:“你敢跑,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去喂鱼。”
乔生楠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船长浑浊似深渊般的眼眸,咽了咽口水,干燥的嘴唇微微发抖。
“哈哈!我开玩笑的!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船长又变回刚才那个憨憨的样子,仿佛刚才对乔生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虚假的睡前故事。
睡前,恐怖,故事。
乔生楠提着一颗狂跳的心脏,逃一般离开了船长室门口,离开了魔鬼的领地。他作死地回头看了一眼,又瞬间转过头加快脚步。船长打开门,就站在门后,半开着门,用诡异的笑容目送乔生楠离开。
船长的身后,乔生楠看见一张面目狰狞的细长脸长满了脓包似的东西,正往下滚落浓稠的乳白色混着黄色的粘液,脸上一双没有眼珠的充血的眼睛,随着船长的目光也钉在乔生楠身上。
这种画面,乔生楠只在电影里看见过,当时他就能被吓得半死,现在就在眼前,更是心生恐惧。
乔生楠迅速回到自己房间,刚开门就看见坐在另一张床上的戚尧,还没从船长室的阴影里缓过来的他,脑子里浮现出鬼怪恐怖的样子,险些腿软就跪在地上。
此时的戚尧已经脱了大衣,将它折好放在床头,一身轻便的衬衫。看见乔生楠的第一眼,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打了个响指,将乔生楠的思绪拉回。
“怎么了?”
戚尧的语声相较船长,简直是金石丝竹,悦耳动听。乔生楠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心跳霎时平稳下来,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促。他心有余悸地走进屋内,坐在戚尧对面,低着头,闭上眼定神。
在乔生楠平复心情的这几分钟,戚尧就静静地打量着他,猜测乔生楠可能经历了什么吓人的事。
过了一会儿,闭目养神的乔生楠缓缓睁开眼,一抬头就对上戚尧海波不惊的双眸,那里只有乔生楠的倒影,其他什么也没有。
“海上的落日很好看,”戚尧偏过头,眼神停在窗户上,莫名地说了一句话,“在城里可没有这种机会。”
听他这么一说,乔生楠才注意到已经是傍晚了。半轮太阳脑袋掩藏在海平面下,似一位羞涩的姑娘结束了今天和男友的约会,在旁人羡慕的眼神中回到家里。
“这种时候应该喝点小酒,你觉得呢?”戚尧转回头,微笑着注视乔生楠,像是杂乱的野花丛中突然冒出来的一株掉落的洁白栀子花,散发着诱人的郁郁芳香,吸引着采花人。
乔生楠不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也是,他才二十一,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酷哥不会是情场老手吧?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心里玩笑的想法令他忍不住笑出声,突然反应过来不太礼貌,又抬手摸了摸鼻子,缓解一下尴尬。
“也好,喝酒壮胆,”他说,“可惜没酒。”
“谁说没酒?”
乔生楠本想接一句,难道你能变出酒,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戚尧还真能“变出酒”。
他的脸上贴满了“这是什么”“哪来的酒”“不是”一系列标签。戚尧见他这样的神情,显然也是料到了,将从床底拿出来的两瓶红酒放在床头一张小桌子上,说:“我今天下午去最下面一层散了会儿步,第三层是个仓库——暂时这么称呼,里面放满了酒,我就拿了两瓶。”
散步?
听到他这么说,乔生楠更为震惊:“你就这么直接拿了?”
酷哥,勇啊。
戚尧浅笑一声,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看傻子的怜爱:“你给吴芬的那张纸条,她给我看了,规则既然让你喝酒来规避危险,你反而畏惧拿酒,我还是那句话,规则意义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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