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祁绰,还有许多看到新闻的家长也赶到了现场,哭泣的母亲和质问的父亲,都带着焦急而担心的表情,加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现场顿时闹哄哄一片。
可怜那些调来帮忙维持秩序的警员,一方面要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一方面还要苦口婆心的劝大家远离。
既是家长又是警察的李博乾内心,所承受的压力更加不必说。
他明知道很可能会发生爆炸,却不能吐露半个字,因为一旦被围观的记者和家长们知道,现场恐慌加剧,事态将会变得难以收拾。
杜栗山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心,也不禁为他深深担忧。
可惜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不是穿着这身制服,我真想冲进去救人!”
“像好莱坞电影里的孤胆英雄吗?”
“博乾……”
“这个时候,我们都需要冷静。”
李博乾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但他知道,杜栗山比他性子急,要是连他都稳不住,天晓得那傻小子会不会冲动犯傻。
明白他在担心自己,杜栗山不由心里一暖,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柔情。
顾不上周遭的目光,李博乾斜靠着杜栗山的肩膀,让紧绷的大脑和身体都暂时休憩一会儿。
杨凯卓还在跟程泽沟通,“你看到炸弹了吗?”
“没有。”从程泽的角度,只能看到陈泾川坐在地上的背影,“其他人都退回教室里了。”
根据他的描述,刚才发生的搏斗可能是双方为了抢夺炸弹,但争夺的结果尚不明确。
如果炸弹现在在陈泾川手里,那么就能立即安排强攻。
但如果炸弹还在安崇手里,那么整个救援方案都需要重新修改。
正在为难之际,程泽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吓得杨凯卓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有人进了大楼里面。不是飞虎队,也不是你们的人。”
“那是谁?”
程泽沉默了片刻,才道:“看不清楚。”
他撒谎了。
早在看到那人一闪而过的身影时,他就看清了对方是谁。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以那个人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擅自闯入现场的。
很快,那个人到达了人质和劫匪所在的楼层。
此时的陈泾川正在跟安崇谈判。
“你把炸弹还给我,之前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
“也包括你对我的人下手的事吗?”
见安崇不说话,陈泾川冷笑一声,“后来我才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时知道我去救人的只有吉立,想必能从他嘴里打探到这个消息的人也只有你吧。”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为了上位,不也是不择手段。”
“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祸不及家人。”
“那就是没得谈咯。”安崇不耐烦的拿起枪,瞄准射程以内的陈泾川。
他虽然不敢打死他,但让他吃点苦头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且,他笃定,陈泾川拼死也不会放手。
于是,两声枪响过后,陈泾川身上又多了两个窟窿。
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血迹。
陈泾川的脸色煞白,不仅仅是失血过量,还因为其中一枪打在胫骨上,巨大的痛楚差点令他当场晕厥。
安崇目光冷酷的看着他,“我倒想看看你能熬多久。”
陈泾川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炸弹纹丝未动,只有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我要是死了……你们……你们也活不了。”
“那就赌一把。”
本已经空了一半的子弹夹被再次补满,安崇的脸上浮起一丝狞笑,“我手里还有人质,警方撑不了多久就会投降,没有炸弹我也能脱身。而你,很可能就活不到明天早上,也见不到你的家人了。”
刻意加重的家人两个字,让陈泾川立时想到了祁绰。
他不能死,他答应过阿绰要活着回去。
这时,陈泾川发现了躲在楼梯口的人。
他认得,那是邵辉身边的小明星,听说恢复记忆以后的真实身份是大陆警察。
道听途说的消息难免有差错,但在关键时刻却能阴差阳错的帮上大忙。
陈泾川知道穆方也看到了他,于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穆方示意他把人引过来,自己从背后偷袭。
可是陈泾川很清楚,没有了炸弹防身,安崇只会更加谨慎。
惟有一个办法。
咬咬牙,陈泾川假装体力不支,肌肉紧绷的双手开始发抖。
没有人比安崇更了解这个炸弹的威力,别说一个教室,整栋楼都会炸飞。
难道他会不怕死吗?
换作别人,也许会下不了决心。
可是陈泾川一眼就看穿了安崇,表面上,他随身携带极度危险的炸弹,像是亡命之徒的行事作风,但此人对钱财的贪恋绝不亚于周锡东,单看他宁愿冒着被抓的风险依然滞留HK,就为了拿到那批货,便可见一斑。
爱财的人哪有不惜命的。
就在陈泾川意欲松手的瞬间,意料之中的人猛扑了上来。
而当安崇的手刚刚摸到炸弹时,却发现炸弹被陈泾川抱得死紧。
他立刻明白自己上当了。
可惜为时已晚,冰冷的硬物已经抵住后腰。
打开保险的金属声十分清脆,安崇苦笑着举起手,交出了自己的枪。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对他说了句“谢了。”
愣了半秒,他扭头一看,抵在腰上的东西居然是根树枝。
那刚才的声音……面对安崇疑惑的眼神,穆方再次模仿了一回,出神入化的口技简直难辨真假。
好一个胆大心细,安崇忍不住大笑。
输在这种人手里,也算不枉了。
*
一把枪,一枚炸弹,一个伤者。
摆在穆方面前的难题,比他在警校参与过的所有演习都要来的复杂。
陈泾川知道他为难,便开口道:“让他们先放人。”
穆方会意的点点头,示意安崇的那些手下释放所有人质。
可那几个人看看自家老大,又看看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人质,谁都没有动,似乎很不甘心把护身符就这么交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拖得越久,形势随时可能发生变化。
陈泾川现在使不出力气,只能强撑着一口气,跟他们讲道理,“你们好好看看我手里这个炸弹,再好好想一想。财神爷他不怕死,是因为他这辈子什么都享受够了,而你们呢?替人卖命攒下的身家也要有命去花。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值得吗?”
很快就有人大声反驳:“我们手里有人质,警察不敢开枪的!”
穆方淡淡说了句,“我不是警察。”
趁着其他人愣神,陈泾川继续道:“直说吧,警察是不会向绑匪妥协的。何况HK号称是全亚洲最安全的城市,如果他们今天放走你们,岂不是自扇耳光?”
大喘了几口气后,他为快要被压垮的骆驼加上最后一根稻草,“警察之所以派我们来,就没打算跟你们谈拢。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网上的新闻,看是不是连飞虎队的人都来了。”
马上有人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了传说中的黑衣人。
作为HK警方的秘密武器,同样也是金字招牌,飞虎队一旦出动就必须百分百完成任务。
所以他们的对手通常只有一种下场。
跟着安崇走南闯北的这伙人虽然鲜少来HK,但电影电视剧总是看过的,自然知道飞虎队的赫赫威名。
一看连飞虎队都来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今天的事情,恐怕是没那么好收场了。
离间计产生了效果,那几个人躲到角落里开始商量起来。
眼见局势渐渐失控,安崇却好像并不担心,倒是对穆方的身份产生了兴趣,“看你拿枪的样子很熟练,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
“杀过人吗?”
“杀过。”
出乎意料的回答。安崇提高声音哦了一声,“杀了几个?”
“记不清了。”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穆方还是不大愿意回忆,跟邵辉一起躲在山上的那个夜晚。
“如果我不放人,你会杀我吗?”
“会。”
安崇自然是不信的。
穆方压低声音,附耳说了一个名字。
安崇脸色大变,“你想灭口?”
“我只想保一个人而已。”穆方知道父亲的案子有多严重,一旦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但就算是在监狱里度过晚年,也好过命丧黄泉。
只听他继续在安崇耳边道:“我要杀你很容易,所有人都知道你挟持了人质,又跟警方对峙了那么久,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击毙歹徒救出人质,谁会在乎歹徒是怎么死的?他们只会为英雄欢呼,我很乐意当那个英雄。”
看着安崇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穆方的心里闪过一次快意。
其实他从未想过,在父亲的教导下,循规蹈矩了二十多年的自己,竟然会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来。
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已经殒命于悬崖下的邵辉。
是跟他学坏了吗?
还是他的心底原本就酝酿着一个疯狂的灵魂呢?
又或者,是兼而有之吧。
穆方无暇去想太多,他一方面要照应受伤的陈泾川,另一方面还要时刻戒备着安崇的手下偷袭。
于是,他对安崇说:“给你十秒钟决定。”
倒计时随即开始。
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安崇闭上眼睛,像是在沉思。
楼下,杨凯卓已经跟SDU的老大商量好了,先派人进去摸清楚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强攻。
李博乾和杜栗山几乎同时毛遂自荐。
知道李博乾和杨凯卓的关系,加上跟他父亲也是老友,SDU的老大迟迟不肯点头。
没想到,杨凯卓却同意了。
李博乾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uncle。”
“我知道你担心瑞仔,但你要答应我,千万别冒险。否则我日后没脸去下面见你父亲。”
“我知道。”
拍拍李博乾的肩膀,杨凯卓看着他们换好装备,然后出发了。
谁也没料到,几分钟后,楼里传来一声巨响。
喷涌而出的火焰带着熊熊热浪,飞溅的石块把警车的车顶都砸出了窟窿。
所有在场的人都心一沉,杨凯卓更是面如死灰。
从震惊中苏醒过来的祁绰,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过去,却被徐俊死死抱住,挣扎不脱的他发出了濒死般的嘶吼,随即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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