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簟秋的伤在施瑾澜细心照料下日益好转。
施瑾澜亦同往常一般,迎着朝阳进城给百姓们义诊,每次进城,她都会下意识朝城门口的告示栏边看一眼,通缉令仍贴在上面。
平时都能瞧见百姓们驻足一二,今日似乎连整条街都人烟稀少。
施瑾澜心中虽有些疑虑还是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去清风堂的路上,心中越来越纳闷,曾经热闹非凡的街道,如今行人寂寥,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商贩。
人都上哪去了?今天是不宜出门吗?
跨进清风堂大门,药香扑鼻,掌柜的正百无聊赖的撑着头看着门外,似乎在期待顾客光临。
施瑾澜看到无精打采的掌柜,放下药箱调笑道:“掌柜的今儿是怎么了?街上冷清就算了,就连你也跟被吸了魂似的。”
“莫非昨个晚上闹了鬼?”
“那到好了,至少我这药还能卖出去些。”掌柜的嘀咕着,紧接着叹了口气,说:“施姑娘有所不知,明日王爷大婚,王府的人在西门大街派发喜饼呢,大伙都去凑热闹了,这条街上还能有什么人。”
“什么?”施瑾澜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又有些不敢肯定,语气带着确认的问道:“是那个王爷?豫王?”
掌柜的叹息着点点头,道:“是啊,豫王,上次来医馆那个。”
施瑾澜心里又惊又气,什么?大婚?那簟秋怎么办?这混蛋怎么可以这样。
掌柜的继续说道:“听说是王爷请求皇上下旨,将洛丞相的千金赐婚于他。”
“这洛小姐可是才貌双全,豫王爷也是一表人才,才子配佳人也算天赐良缘。”掌柜的感叹着对她说。
可施瑾澜神思早已云游天外,怎么办?这件事该不该跟姑娘说……
掌柜的见施瑾澜神色有异,拍了拍她的肩,问道:“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施瑾澜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掌柜的又问道:“什么事情?要不要老夫帮你出出主意?”
施瑾澜犹豫了一下,掌柜的虽是个正直的老头,可是这件事情关于姑娘的名誉,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多谢掌柜的,”说完坐到木桌前,等待着前来看病的人。
不知不觉间,思绪又开始来回漂浮。
正值晌午,日光正盛,药铺里的病患并不多。
倏地药铺外传来几声咳嗽。
“咳咳咳咳咳,”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进药铺,她佝偻着背,仿佛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助,让人心生怜悯。
老妇人一进药铺就焦急的环顾四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施瑾澜注意到了老妇人,立刻走上前去,搀扶着老妇人坐下,关切的问道:“老人家,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妇人看到她时,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希望,她急忙拉住她的手,声音颤抖着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听说你的医术很高明,求求你救救她。”
老妇人声泪俱下,她提着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女儿她突发顽疾,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施瑾澜神情凝重的拍了拍老妇人的手,“老人家,您别着急慢慢说。”
老妇人紧紧握着医女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恳求,她的嘴唇颤抖,声音沙哑,“她还未过桃李,还有很多路要走,只要你能治好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说着,老妇人便扑通一声跪在施瑾澜面前。
施瑾澜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悯之情,连忙扶起她,轻声安慰道:“老人家,莫要如此,不如我先随您回家瞧瞧。”
老妇人感激涕零,破涕而笑激动地握着施瑾澜的手,连声道谢。
施瑾澜微笑道:“老人家,您不用客气。这是我作为医者的职责所在。”
跟着老妇人出了城,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施瑾澜扶着老妇人爬上一个陡峭的山坡,终于看见了一座贫瘠的小山村。
老妇人将她领到角落的茅屋,茅屋有些破旧,女子躺在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施瑾澜心下一惊,连忙放下药箱去查看女子的症状。
看着女子的症状,施瑾澜不自觉皱紧眉头,莫非是温病。
老妇人见到施瑾澜的模样,着急和不安溢于言表,却还是在一旁等待着她的诊断。
施瑾澜看着老妇人,说道:“老人家,你女儿是得了伤寒,我一定会尽力救治,只是不知令爱何时发的病?”
老妇人擦了擦泪,说道:“已经病了快半个月了,半个月前村里的很多人都发了病,可是实在贫困没钱请大夫,已经死去了很多人。”
施瑾澜眉梢锁得更紧,看来是传染病无疑,若是不及时控制,可能会危及到更多人的生命。
“老人家,我们先出去再说。”她对老妇人说。
两人走出木门看着村里的情况,房屋破旧不堪,道路泥泞就连引用的水都那般浑浊。
“老人家你现在要通知村里的人,伤寒易传染,需将村里患有伤寒的人隔离起来,所有没有感染疾病的人,都要做好防护。”
“什么?”老妇人听到施瑾澜的话,很是震惊,还是听从了医女的话快步去村中进行通知。
经过大家的忙碌,一切安排妥当太阳也将要落山,村里的村民也都配合的用面巾掩住口鼻,施瑾澜才稍稍放下心来,也跟村民们说明日会带着草药过来,让村民们安下心来。
夕阳西下,施瑾澜辞别村民踏上回家的路,心里复杂又纠结。
藏在山峦后的落日携着红霞,给整片竹林渡着一层橘色的光边,拉长院门外女子的影子。
白簟秋看着竹林外的方向,来回踱步,偶尔路过的村民也会和她打个招呼。
经过和施瑾澜几个月的相处,也会和她去山脚的村子去给村民义诊,大家也都渐渐熟识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焦急张望着,喃喃道:“施姑娘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行我得去看看。”话音未落,脚步就已迈开,托着肚子朝竹林外走去。
没走几步,脸上的焦急便被欣喜取而代之,提着的心也似乎放松下来,“施姑娘。“
施瑾澜刚走到入口处,瞧见白簟秋朝自己走来,也抬步迎了上去,离她一段距离停下脚步,见她没有要停的意思,退后几步,出声制止:“姑娘莫要再往前走,我刚刚医了病人,姑娘先不要接触我为好。”
白簟秋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听话,站立在原地朝她点点头:“那我们快些回家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施瑾澜看着白簟秋的背影,又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告诉姑娘豫王成亲的消息,可若是瞒着,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思绪沉浮,空气中响起白簟秋温暖柔和的声音:“施姑娘今日病人很多吗?”
施瑾澜凝神,嘴巴还未开口,肚子倒是先告起状来,让她尴尬的扇合一下眼睛,下意识看向前方的白簟秋。
隔这么远她应该听不见吧。
只见白簟秋停下脚步,仿若银铃清脆悦耳的轻笑随即传来。
“饭菜已经备好,施姑娘快些走吧。”
明月高悬,施瑾澜饭后便烧水沐了浴,心中的挣扎未减,她换好衣服去院子里筛选一些明日带进村的草药。
白簟秋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微隆的肚子,唇角洋溢着一抹温柔的笑。
她微一抬眸,就瞧见站在房门口的施瑾澜,换上一袭月白色衣裙的施瑾澜更加清新脱俗,发丝随风盈动,束着的袖口衬得皓腕纤细,全身上下除了髻上的发带再无其他。
施瑾澜迅速移开和白簟秋交汇的视线,轻咳一声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可是有心事?”
白簟秋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倒是乖巧,让我少受了许多罪。”
施瑾澜伸手抚上,感受到肚子的动静,展开笑意:“姑娘我摸到了。”
白簟秋看着她笑了,似乎又想到什么,低垂下眼帘,“王爷他会不会把我忘了,他说过有时间就来看我们的。”说完,又抬起眸子看她,“对了,施姑娘,你今日去城里,有没有王爷的消息?”
“姑娘怎么会这么想。”施瑾澜心底一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故作镇定的继续问道:“姑娘很喜欢豫王?”
白簟秋低头看着只见的肚子,看不清神情,可让人能感受到一种孤独,她说:“也许吧,他是我的恩人,我本是罪臣之女,家族一朝没落,沦为妓女,不妥协便是挨打,想死却死不了,活着却生不如死,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些,我只能接客,每天应付不完的客人。”
“在答应接客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活着的不再是白簟秋,而是梅洛,直到有一天,我接了一个客人。”
“客人?豫王?”施瑾澜问她。
白簟秋点头,“我看见他的时候惊住了,他看见我也愣住了,我心里又慌又喜,是他。”
施瑾澜惊问道:“哦?姑娘和他早就相识?”
白簟秋道:“嗯,我与他是在曾经的一场诗会相识,风度翩翩,文采斐然,他的潇洒,他的才华都吸引着我,似是相见恨晚,那一天我跟他聊了很久,彼此也互生好感,从那以后我都会瞒着爹和他在茶楼相约,可是后来他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
施瑾澜:“那后来呢?”
“后来……”白簟秋含着满眶的泪水,勉强挤出一弯苦笑,声音有些哽咽:“一道圣旨,我全家惨遭横祸,满门被屠,爹娘护着我让我逃过一劫,可是那些人太过狡猾,我被发现了,我没了家人也不愿独活,那把刀要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另一柄刀挡住了我,一个黑衣人将我带走。”
施瑾澜听着她的故事,她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拿出手帕给她擦着眼泪。
“是他,他救了我,他说他会保护我,带我回雁京,这一路,他照顾我,鼓励我,给我活下去的勇气,在他的温柔下我沦陷了,只是他又消失了。”白簟秋接过她手中的帕巾,红着眼眶看着她笑了笑。
施瑾澜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你在见他,他就成了你的客人。”
白簟秋点头,眼泪止不住滑落:“他帮我赎了身,到豫王府我才知道他是个王爷,我成为了她的侍妾。”
施瑾澜眼里满是疼惜,想到什么心里又燃起一团无名之火,可是他竟那般对你……他真的爱你吗?
白簟秋满目通红,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里满是委屈:“他说想要一个孩子,可如今他怕是已经忘了我。”
施瑾澜心里复杂至极,如果让你知道,这个人现在要娶别人,还是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跟她说。
施瑾澜拉住她的手,轻声说:“若真是这样,姑娘还有阿澜。”
“是啊,如果真是如此,我还有你,”白簟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谢谢你,阿澜,幸好有你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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