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32/36】
新的循环开始了。
阿菱吐出气，回忆刚刚轮盘转出来的“代价”。
这一次，她失去的是什么来着……啊，手腕。
是惯用手，不太方便。
先是右耳，再是右手手指，现在是右手手腕。
虽然那个轮盘给人仿佛是随机抽取的感觉，但此时此刻，阿菱脑中难免浮出一些不妙的猜测。
她没有再想下去，稍微感受了一下耷拉无力的腕部，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当下最值得困惑的事上——
SP扣了1点。
没有扣3，更没有扣4，而是一个相当温和的数字。
仅仅只有1。
这种让人困惑的温和，因着具体机制的不可捉摸，反而让人觉得惴惴不安。
为什么？她猜错了？莫非不是累加也不是累乘，而是随机数？
并且是在1-2之间随机？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她不信。
正当阿菱为了这个谜团越来越深的循环开端而深陷困惑时，一道平直的声音落了下来——
“请告诉我……视频中的女孩，被锯断了几根手指？A.3根；B.5根；C.7根；D.9根。”
……不对吧。
阿菱神情恍惚地抬起头，和讲台上的储文君对视了一眼。
教师两只无光的全黑眼珠在鬼气森森地看她，这是让人汗毛倒立的一幕。但阿菱只停留了半秒钟不到，就若无其事地越过了对方，看向了墙上的时钟。
——是开考以后的三分钟。
回溯的时间，悄然变化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的右上角，**裸的“无信号”。
……不、是、吧。
即便清楚自己是在做徒劳的事，她依然划开手机，给哥哥发了“ABADC”——果不其然，跳出的是红色的感叹号。
冷静。这在阿菱的意料之中。她一向倒霉，想要什么往往就不来什么，其中最不值一提的例子：六选一的盲盒，她一般都抽中最不想要的那个。
因此，她一般配套会做很多后续方案。
冷静。
切换APP的手有些抖，中间她一度忘了自己右手报废这件事，试图把手机拿起来操作。
校园一卡通跳出来的速度有些过分慢了。
目前来说，最简单也是可行度最高的方案：尝试看能不能连续回溯。
界面转了个圆圈。谢天谢地（或者该说出乎意料），它顺利打开了。
可是，下一秒，阿菱的视线凝固了。
她没有找到回溯的键。
*
“我给你们十秒钟时间思考。”
老师在讲台上自顾自地倒数起来：“十，九……”
阿菱脑子乱糟糟地把整个APP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包括那份依然无法填写的问卷调查——但是，那个幽蓝色的界面始终没有出现。
可是，她分明已经按下它三次了……等等！
“五，四……”
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起来了，她从未主动打开过回溯的界面。每一次，都是它恰到好处地自己跳出来的。
是什么时候呢？
“三，二……”
答案昭然若揭。
“一。很好，没人回答。那陆金，起立！”
她本应该举手回答的。阿菱心想。
但是她没有。
于是，事情滑向了它本就应该走上的轨道。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阿菱恍然大悟的神情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陆金的座位离得很远，但一滴温热的血还是破空而来，溅到了少女的手机屏幕上。
幽蓝色的界面忽地跳了出来。很冰冷的方块字，但莫名给人以一种保险公司推销一般的笑容可掬感。
它问她要不要支付代价来回溯。
*
答案是：回溯，发生在有人死去的时候。
*
韩令嫣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可怕的画面。
浓重的血腥气倒灌进她的肺部，把所有跟肢体切断的保护机制全部摔成了稀巴烂。
于是她开始干呕起来。
她无法思考任何事，大脑在尖啸着“为什么”，但并不是想得出任何答案。仿佛有怪物在身后追着她跑，只要她少念一个为什么，她慢一拍的大脑就会被吃掉一块。
为什么。
……为什么，菱菱是这种表情呢？
她呆呆地看着左手边像是在走神一样的同桌。
少女像是想通了什么事一般，在大片尖声的惊叫声里，自顾自地微笑起来。
菱、菱……？
少女脸上的笑容虚幻到接近绮丽，宛如在淤泥兀自盛放的花，浓郁的黑夜绽放出丝绸般的光泽。齐整娇贵的黑发垂落在颊边，层层不规则的阴翳被那双没有光落下的眼眸吞入。
华彩绚烂的万物在向极致的黑与白臣服。
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奇异的是，这一刹那，啃食着她大脑的怪物，忽然就消失了。
她看到好友努力地侧过身，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把那只纤细苍白的左手轻轻地压在了她的前额处。
——然后，笨拙地揉了揉。
“会没事的。”
那是非常令人安心而镇定的声音，轻柔如梦中的呢喃。
“大家、都会没事的。”
轻飘飘的，仿佛大片漂浮在虚空中的极光。
*
总之，回溯条件是差不多弄懂了。
阿菱反而开始困惑自己为什么没能第一时间想到那么简单明了的答案。
问卷调查里，她认为最珍贵的是生命，所以，她只能为了“拯救生命”而回溯。
所以……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当时填的是什么？
如果其他人填的是“真相”，难道会在接近真相的时候触发回溯吗？
不对。
阿菱想起来，其他人每一次循环开端，都是会再填一次问卷调查的。
只有她，是例外。
从这个角度考虑，莫非……只有她一个人能回溯吗？
搞不懂，但还好，她还有其他方案。
……喂。
喂。
在叫你呢。
对啦，就是你。
——神大人。
*
大概是听到“神大人”了，那个声音冒了出来：[咋，不嫌我吵了？]
阿菱若有所思。
这个循环，她并没有提过“吵闹”之类的关键词。
所以，眚神也保有回溯期间的全部记忆，和她是同步的。
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增加了。
声音大惊失色，当场破防到大骂：[狗屎啊简直！你竟然给我下套！]
——又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
——好吧，故意的。
[狗屎，怎么能承认得这么快，你有没有考虑过神的尊严问题？]
——承认是神了。
[………………]
[回去了]
——我错了。
——回去以前，先来聊聊回溯吧？
[呼，有必要说吗？‘宵梦征’的机制，你不是已经摸清楚了吗？再说了，这么简单的规则，多来几遍你也会知道得清清楚楚吧……]
——宵梦征？
[通过向‘眚神’祈祷，献出你的肢体作为讨好神灵的贡品。眚神的力量是灾祸与痛苦，如果你能让祂满意，作为唯一的信徒，祂会大发慈悲赐予你远离灾厄的力量，让你通过梦境的间隙，回到更加混沌的初始……这就是宵梦征。]
——果然跟眚神有关啊。
[哼……总之，宵梦征跳跃的时间点是随机的，就像你醒来往往不会记得完整的梦。非要说有规律的话，一般是跳回到你发动技能的5-15分钟前。]
阿菱理解了。
身为“眚牲”，她的定位是祭品，碎尸献祭的那种。
她把“远离灾厄的力量”这几个字咀嚼了一遍。细究起来，什么叫“灾厄”，这个定义其实非常模糊。莫非是除了“死亡”以外，还有其他能触发时间跳跃的条件吗？
阿菱听见它嗤了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嘲笑，抑或什么意义都不是。
声音有些恼火了：[别想些有的没的来试探我。]
它似乎很讨厌人揣度它的想法。
——不会试探了，你大概也没有更多的信息能提供了。
[哦哟，这么肯定？]
——显而易见，你不是眚神。
[……好吧，我确实不是。]它好像有些暴躁，阴阳怪气道，[我只是一个让你和眚神沟通的载体罢了，你把我当成语音信箱就好。]
——小爱。
它当即暴怒：[不要把我跟那种狗屎的人工智障混为一谈！]
顿了顿，它用很不情愿的语气道：[你可以你喊我'梦神'。]
阿菱顺从地改了措辞：小梦。
[你去死吧！]
阿菱假装没听见：小梦小梦，请帮我查询SP的扣除机制。
她并没有真的觉得自己真的能问出什么，但对方却是回了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SP？什么东西？听着像能吃的。]
阿菱沉默了一会儿。
没事了。
*
她不太能判断“小梦”是不是在说谎。单向读心这点非常讨厌，她在想什么对方都知道，但小梦的想法她却是无从知晓。
不过，“宵梦征”的机制，它应该是不会骗她的，因为这部分很好验证。
所以，问题就来了。
前三次循环，阿菱都在重复同一个流程：死人、记答案、回溯、答题，再死人、记答案……
但从现在开始，她似乎不能再大包大揽式地答题了，否则到时候就要面临极为尴尬的局面：没人死，她无法回溯。
哥那边，她就无法传递答案过去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哥跟她考的是不是同一套试题，但哪怕有一点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所以……
接下来，她必须要在自己不死的前提下，适当地控制人死去的时间。
间隔太短不行，大家啪啪一通都死完了，缺少试答案的人，就没法传递完整的答案；
间隔太长也不行，宵梦征发动不了，到时候难道要她自己杀个人再回溯吗？
她体弱到甚至杀不了一只兔子。
储文君不理会他们，在一连串的点名警告以后，她开始问第二题了。
教室里是一片哀鸿遍野，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得变成尸体横陈的场面了。
幸好，这才是第四次循环，她的SP值还很多，有的是试错的机会。
至于代价……？
那些东西……不值一提。
窃窃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小梦在笑，但她并不知道它在笑什么。还好，她不打算继续理睬它。
为了让所有人都顺利地活下去，加油吧。
要忍住想要回溯的心理，把每一个人的死亡都记住……然后，再一个一个，全部救回来。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后，毅然决然地在一片惊恐的目光中举起了左手：“这一题的答案是B。”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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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晋.江首发（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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