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那么生气？是因为我吗？”
这是牧渟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月景戌听着那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嗓音，心也越来越凉。
“闭嘴。”月景戌后退一步，神色之中满是戾气：“不准用他的嗓音说话。”
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每一秒都是折磨，再留下去，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杀了这个不伦不类的赝品。
“把人放出来，取点血，再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平时除了那几个不能去的地方，不要限制他的行动，再派人寸步不离跟着。”
月景戌几乎是落荒而逃，慕敛赶紧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两个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甚至月景戌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牧渟。
牧渟对于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不过是取点血，要命他都不在乎，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似乎非常在意那个刚才看着他很生气的人，但是他明明不认识对方才对。
“殿下！殿下！”
慕敛只不过是一个晃神，月景戌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他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好不容易才追上他。
“殿下，其实属下有些好奇，您为什么这么确定他不是您一直在寻找的牧公子？按您刚刚的说法，这个人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同牧公子一模一样。”
月景戌与慕敛两人并肩来到军营外的一处土坡，天色已经很黑，离得远一些甚至都伸手不见五指，这里的位置刚好，周围没人，不远处的火光再加上月光也能让他们看清楚环境。
月景戌掀起衣袍，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慕敛很自觉地拿来了两壶酒。
“慕敛你以前看过木偶戏吗？”
慕敛点了点头，作为月都出了名的纨绔，那自然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这世上很难有什么娱乐的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他给我的感觉就很像是一个能够精准模仿阿澈的木偶，并不是说他的行为举止特别像是木偶，大概就那个感觉，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其实慕敛并不能理解，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人与死板的木偶之间究竟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这个形容也是月景戌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毕竟在他的视角看来，用通俗一点的方法解释牧渟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创造者给他输入了与牧云澈有关的所有信息，还给了他牧云澈一模一样的外表，他就是一个被完美复刻，但是没有感情的牧云澈。
牧渟昏迷的时候月景戌就已经隐约有了这样的感觉，等到见到醒着的他，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听到几乎一模一样的嗓音，月景戌基本可以确定牧渟这个人就是被刻意创造出来，刻意与牧云澈一模一样的赝品。
“老大，你的意思是他在模仿牧公子？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对他严加审讯，他或者他背后之人说不定知道那位公子的下落。”
月景戌却摇了摇头：“没用的，若是可以，我方才就直接动手了，我们没办法从他的嘴里挖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慕敛觉得月景戌在与牧云澈有关的事情上面显得神神秘秘的，他对于有些玄乎的事情好像特别笃定。
直觉告诉慕敛这些事情里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每次他想要细想下去思路总是会猝不及防断开。
“有件事情得交给你去做。”
月景戌想了很久，他起码还需要一位知情人帮他去处理牧渟，他根本没办法面对牧渟，看着那张脸他就恨不得杀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冒牌货。
“取牧渟血的事情你亲自去做，之后跟在他身边负责看守他的人只能用我们的死士，与他有关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只能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月景戌总有一种直觉，如果让太多的人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恐怕会发生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这里看起来是一个书中的世界，但除了与剧情有关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会变得不那么符合逻辑，其他的地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常运转的世界。
所有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情感充沛，活生生的人，并不是只存在于文字当中，被某个词语某个代号所概括的纸片人。
月景戌说这话时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慕敛直觉这件事情恐怕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慕家一直保持中立，并没有什么要站队的意思，可慕敛跟在月景戌身边，两个人关系亲密，在众人眼中慕家已经自动被划入二皇子一派。
如今他月景戌风头正盛，慕敛的父亲虽然从来都没有说些什么，可他们家也早就做好了一些准备，若是慕家真的不打算与月景戌有什么牵扯，从一开始就会制止慕敛与他接触。
“嘉禾公主那边是什么情况？前两日不是有人汇报说她突然病倒了？”
月景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公主，他这辈子不会再跟任何人成婚，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惹怒了永安帝，最多也不过被猜忌一二，他原本打算等度过了剧情中的那段时间就隐退，所以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作者将黎影塑造得再身不由己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在黎影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不是月景浔，而是他自己，是他握在手中的那些权利。
“今天最新的消息，公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黎将军也在六日前与她汇合，不过黎将军在与公主汇合的路上已经遭遇了两次刺杀，一次就在刚出城的那日，另一次是刚过天水郡时，两次都没成功，第二次让他受了点伤。”
这种事情其实也瞒不住，荣真帝原本在听说黎影刚出城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时就想立刻把人给召回来，但是木已成舟，他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天水郡的事情传回去之后，为了黎影，荣真帝借着保护公主的名头又往菏郡调派了人手，这一点还让姜郃十分敏感。
荣真帝要是真的在乎这个公主就不可能会把她送出去和亲，理由都是假的，说给旁人听的，而这个举动背后真正意味着的目的才是需要他们去深究的。
月景戌心情突然好了一些：“怎么就没弄死他呢，也对，他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弄死的。”
毕竟这可是气运加身的主角，甚至还是被作者偏爱的那一方，所有的好东西都加注在他的身上，要是因为一两场轻松的刺杀就死了，那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主角呢？
“老大，你看黎将军不顺眼？这事儿我们要掺和一脚嘛？”
原本的两场刺杀并不是他们的人做的，刚离开京城就能被人搞，恐怕是一些原本就看不惯黎影的人在背后下手，至于第二次是谁就没那么容易确定了，天水郡位置特殊，哪国的人都有可能。
“不管，不用浪费人力，他死不了的，我们派人去杀他，搞不好还会让他得到好处。”
月洵不知道小说的存在，但是月景戌可是非常清楚某些小说定律，比如主角遭遇刺杀绝对不会死，掉下悬崖必定能捡到什么隐藏宝藏，现在的黎影就已经够难搞的了，没必要给他送经验帮他升级。
慕敛不喜欢动脑子，一般都是月景戌吩咐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所以他现在也懒得问。
最开始月景戌只想活命，他以为有他的干预可以改变牧云澈死亡的结局，那自然也可以改变月景浔被黎影折磨痛不欲生一辈子的结局。
直到七年前，现实给了他一个很残酷的教训，他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也救不了任何人。
如今黎影已经成长起来，即便没有剧情干扰的情况下，想要杀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程纪与姜蕴漓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对于月洵提出的要求，他们没有不答应的余地。
不过程纪提出的要求对于月洵来说其实也有不小的难度，他要求月国在最少五年之内不得主动对姜国出兵，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后把时间敲定在了四年。
没了黎影，但四年时间也够姜国培养出一个能够顶替他位置的人了。
月洵发现程纪的胆子也是挺大的，他用易容术与身边较为信任的影子互换了身份，所以才得到机会一直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她，想要找到一个能完整使用易容术不留下破绽的高手也不容易。
他这样可谓是冒着性命危险也要保护公主，毕竟若是影子那边出现了什么变故，顶替身份的事情一旦被皇帝知晓程纪这可是欺君之罪。
姜郃身边似乎也有这样的人，就是之前诊断出他中情蛊的那位医师，月洵突然有些庆幸这个人为了救他亲自去了一趟楼兰找线索，不然姜郃恐怕也干得出与程纪一样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有这么多情种在，姜国能好好撑到今天也是挺不容易的。
不论是姜郃还是程纪，起码还会留有一丝理智顾全大局，月洵真不希望之后遇见类似于梦境中自己那样的人，真的太恐怖了。
黎影终究还是有脑子的，他最后还是派人老老实实将月洵与尽竹的释奴文书送了过来，是要两个奴隶还是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尽竹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恢复自由身的一天，对于月洵他是更加尽心尽力。
他们比和亲的队伍更早启程，但是又不能快太多，目前为止月洵并不知道离黎影距离太远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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