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比往年都舒心安逸。
甚至年三十的时候,褚朝阳还带着徐盼去和褚振华过年。老褚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但架不住褚朝阳来之前就三令五申不准找他哥的茬,他就这一个儿子,还说走真就走,弄得他一点辙都没有。
一腔烦躁只能咽回去。
他们家没有几个人,褚振华老婆死了就剩个儿子,小姨子也就是褚朝阳的后妈关在疗养院呢。
其实徐盼来也挺好的,他和褚朝阳爷俩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催刚成年的儿子结婚。但看褚朝阳给徐盼剥橘子那副样子,笑得特别不值钱,不知道的他哥才是他媳妇儿呢。
要是搞个什么联姻,估计褚朝阳又得梗着脖子和他吵,骂的特别脏。
褚振华有次急眼了,指着鼻子问褚朝阳是干嘛的,褚朝阳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特么念书的!奶奶的,谁家念书的骂的比泼妇还脏,揭人揭短,还说的都对让他没法反驳。
……妈的,真气人。
“哥,你别只吃饺子,吃虾么我给你剥。”褚朝阳说了就去做,这时候没必要听徐盼拒绝,徐盼怕他爸怕得跟什么似的,自己的人轮不到外面欺负。
褚振华看着他天资聪颖的老儿子用金贵的手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剥虾更堵得慌了,眼前发黑,他还不能说,说了褚朝阳就得撂脸子掀桌子,敢开口这会儿他就原地变成孤寡老人。
他头疼地叹了口气,试探道:“徐盼你二十多了,将来有什么打算?”
褚朝阳也是人精,动作一顿,冷着脸转过来:“爸,过年的时候别惹得大家都不开心,明天我和我哥就回家,等年后开工的时候再回来。”
这段时间褚振华可为自己儿子老嘚瑟了,逢人就忍不住嘚瑟一波自家儿子出息。
“行行行,我不掺和你们的事。”褚振华立刻软了语气,尴尬地夹了几筷子菜,“你比我年轻的时候还狂,连你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你这态度还想着继承我的钱?”
褚朝阳嗯了声,噗嗤一乐:“你不给我,你还打算扔给外面的野亲戚?他们可不会给你养老,到时候把你往便宜养老院一丢,你就躺在床上等着护工给你擦屎刮尿吧。”
“你现在对我不好,将来保不齐风水轮流转呢。”
再有钱也防不住生老病死。
而且褚朝阳说的是很大的一种可能,他风光了一辈子,到老了弄得能么狼狈恶心,还不如嘎嘣一下死了痛快呢。真到了这时候,再有钱也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几乎就是随便让人拿捏了。
不行不行。
褚振华是咽不下这口气,儿子再不咋地是亲的,外面那群还不知道什么豺狼虎豹呢。
“你这个嘴真是和你妈一样一样的。”他气愤地撂下筷子,小跑到客厅去了。
徐盼有些惶恐地看了看褚朝阳:“他又生气了?”
褚朝阳笑了下,把虾递到徐盼唇边:“没有,你不用管他,就算生气也不能拿你撒火。”
再回来的时候,褚振华拿了两摞红钞,倍儿有气势地往桌上一拍,扫一眼大概是小二十万。红艳艳的,上面还缠着捆钞条,一般他们都不会在一楼放现金,应该是临时刚取出来的。
“内啥。”褚振华干咳一声,“盼盼,今儿你改个口,认我当个干爹,这些都是你的改口费。”
徐盼觉着匪夷所思,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连连摆手婉拒:“不用不用,我、您,您别激动,我做不了您儿子……”
褚朝阳拿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你说了可不准反悔,以后我哥也叫你一声爸了,你对我俩可得一样。”
“啧,你怎么能么多废话。”褚振华觉着自己想了个好办法,“盼盼你也跟朝阳一样叫我爸,就跟说书的似的,你算我的义子干儿。以后你兄弟但凡有对不住我的,你得向着我。”
“……”
“……”
啥呀。
褚朝阳不想再听他爸胡说八道了,比自己还没溜。再说下晚上他哥就不给他当老婆了,睡前搁床头拜把子玩儿得了,新时代社.会.主.义兄弟情。
他把褚振华旁边的红钞一沓一沓拿过来:“我哥比我老实,你赶紧打住吧,不然以后我但凡不顺你心了,你就找着人治我了。”
“哥,你改口就行了,以后你得帮我给他养老了。”
徐盼看向褚朝阳,褚朝阳点点头,才无措赧然地叫了一声爸爸。
可能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热衷于给人当爹了,展示一下自身的优越感,恰好徐盼就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对谁都好脾气。
这就让褚振华得意了,得益于上一次的印象不错,这次强拉着徐盼要和他推杯换盏,感情都在酒里。
褚朝阳另有打算,倚靠在椅背上笑着看着徐盼,自己则滴酒不沾。
等到夜里十二点了,徐盼都喝成醉猫了,靠在褚朝阳怀里悄悄勾他的手指。褚朝阳又看了眼自己的活爹,喝得满面红光,拿着酒杯要给他也灌醉。
褚朝阳喊来保镖把他爸弄楼上去,剩下他和醉醺醺的盼盼哥相望。
徐盼趴在他腿上向上窥他,往常清明的目光像蒙了一层水膜,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专心地盯着褚朝阳。白净的脸颊变得红扑扑,嘴唇笑抿着,片刻后喊他的名字。
褚朝阳笑了下,点点他的唇。
徐盼就会意地凑上来亲个响的,两只细胳膊搂得更紧了,哼哼道:“朝阳,你怎么能么好啊。”
“真好啊?”褚朝阳搂过他的膝盖,让徐盼坐在他腿上,跟哄小孩似的拍抚着,“那就不能说褚朝阳大坏蛋了。”
他这会儿看徐盼确实像小孩,没爹疼没妈疼得小可怜。不管谁,稍稍对徐盼好一些,徐盼就能不计前嫌地对人家好,唯独对褚朝阳不行——这次他来的及时,徐盼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他。
当时是不是在怨他来的……太晚了?
徐盼不乐意褚朝阳这么说自己,都瘫软地歪在人家肩膀上了还要亲嘴,醉醺醺地小声辩白道:“我没说过你是坏蛋,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这是最近新学的词儿,徐盼听到小情侣这样说情话,觉着相当合自己的心就现学现卖了,时不时就冒出一句我和褚朝阳天下第一好。
褚朝阳一愣,自嘲地笑了笑,偏过脸去咬醉鬼的嘴:“这可是你说的。”
醉鬼在他肩上蹭了蹭,小声嘟哝了更小的话,大抵是他多喜欢褚朝阳。
嗯,我也爱你。
翌日。
“醒醒,盼盼,哥,到家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徐盼睡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醒来后脑子还带着宿醉的头疼,针扎般一跳一跳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褚朝阳,第二眼是库里南的车顶。
徐盼坐起来揉揉额头,眼睛干痛,哼哼道:“那我们回去吧,我想喝水。”
褚朝阳嗯了声,腾开车门位置后就觉着外面的景色不一样。
天色还没有完全变亮,东边的天际紫红蔓延,红日隐隐从层叠的云霞中露出一个小尖尖。西边仍未淡蓝色的鱼肚白,再尽头就是深蓝色的暗夜。
寒风吹拂,和处处透露着富贵的高档小区有天壤之别,连走的路都是裂痕的水泥路。
小区绿化的松树上压了一层稀薄的白雪,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在树荫的位置留下将干未干的水痕。
“朝阳,我们回来了?”
徐盼还没反应过来,实在想不到朝阳会连夜把他带回老家,他之前都提过几次,但都被拒绝了就不再起念头了。
闷声干大事的朝阳。
“咱们过年当然得回自己家。先喝点矿泉水润润嗓子,楼上还得现烧,得等一会儿。”褚朝阳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徐盼接过来,仰头一口气喝下半瓶,下来后就被褚朝阳扣上羽绒服拉链,听他调笑自己不省心。主动牵上他的手,有些疑问道:“今年的暖气费我还没有交,回来不得冻死啊……”
褚朝阳办事向来稳妥,他笑了下:“都安排过了。”
徐盼哦了声,沉默一会儿又追问道:“你看看你黑眼圈重的,怎么就开一夜,究竟是什么大事?”
“急着和我哥回家过年嘛。”
徐盼乖乖地等他开门,家里的钥匙都是由褚朝阳保管。
上辈子褚朝阳每年都有回来过年的习惯,会提前一个月安排好,除了必要的卫生打扫,安排的人都会维持家里的原样。
但在之前他走得匆忙,连个钥匙都没带,以为徐盼会老实在家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没有人接应,手机号是空号,等到晚上也没见徐盼下班。他就在门口蹲了一晚上,想着可能徐盼是上了个夜班,但知道第二天天一亮都没人。
索性就找了开锁的开门,结果就发现家里早就没人了,他回来晚了。
一进门就听到徐盼说好暖和。
千禧年冷得时候是真冷。
每当天气一入凉,徐盼就开始在为暖气费发愁了,但每次到交物业的时候他都差一点儿。历年都是和朝阳盖着两床厚被子,挤在电热毯上睡得。那会儿朝阳还和他差不多高,转眼已经比他高不少了,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
褚朝阳环顾周围一圈,觉着安排的人做的还行。
徐盼学他扫一圈,不明所以,但上前拉住他:“朝阳,你先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再说别的。”
又睡?
褚朝阳有点想笑,实在忍不住吐槽道:“我怎么一回家就在睡觉?”
“因为你开夜车。”徐盼皱了下眉,在他身后推了推,“过来帮我换被子,先眯一会再说别的吧。”
“收到。”
说是褚朝阳帮忙,其实他啥也不用干,两手一抄在旁边站着就算帮忙了。
这种吃饭睡觉的重大抉择都得交给徐盼,他比褚朝阳更爱惜褚朝阳,摸摸被子的厚度还觉着不放心,又转身把电热毯铺上再折腾一遍。
褚朝阳赶紧拦他:“哥算了吧,开着地暖呢。”
徐盼正铺着床呢,用不信的眼神打趣他一眼:“你确定么,你再感冒了怎么办?”
褚朝阳挑眉笑了下,略微自得,半真半假地说些先前他哥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着也算个大小伙子了,火气旺,搁工地凑活一夜也没事儿。”
“那好吧,晚上冷了再说。”
徐盼关心褚朝阳,但又异常的好说话,招手示意褚朝阳把枕头扔过来:“你都是董事长唯一的儿子了,不去找个酒店宾馆的,你还怕有人偷钢筋么。”
褚朝阳一愣:“哥,你还知道这门路啊?”
徐盼心虚地笑了笑:“我没去。”
以前读书时,有晚自习逃课去工地偷钢筋的坏小子,攒一堆卖给收废品的老板去,换了钱去游戏厅里打游戏。那时他们喊徐盼去,让学习好的徐盼给他们当幌子,但徐盼的道德底线太清高就拒绝了。
最后那几位让工地的保安给抓着了,家里拿钱去赎才放的人。
事后想想得亏没去,去了都没人管他。
窗棂上的水仙花儿已经开过了,蔫蔫的垂着脑袋,绿色的叶儿被玻璃折射的光圈出一块亮,而玻璃外面积了一溜的雪。
松树的树冠微微摇晃,又起风了。
一米五宽的小床在徐盼下床时嘎吱嘎吱响了一声。
褚朝阳回过神,觉着不咋安全。他们干那档子事儿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徐盼压到床头怼,这小破床经不住几下就得散架。到时候半道床塌了,找收破烂的都不知道咋解释原因,一准得丢人。
这么想着,褚朝阳笑了一声:“哥,今晚我们睡主卧吧。”
徐盼疑惑地望着他,等听到原因后果断拒绝,视线有些躲闪:“我爸我妈的结婚照还在那呢,你难不成打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内啥……让我妈看见了,不大好……”
其实他爸他妈并没在一块墓地里,各自让各自的亲人带走了,独留下徐盼没人管。
褚朝阳回头望向紧闭的主卧门。
徐盼拾起换下的被罩,团了团打算先放在盥洗室,等过了初一再洗。
褚朝阳见他不说话了,以为是触景生情想起徐母在时的时光了,说了句“我来吧”就把抢过去扔到洗衣机里了,忙完又给他哥一个拥抱。
“不睡了?”徐盼有些疑惑,语气软下来哄劝道,“算了吧朝阳,要是实在想的话,你睡醒再说吧。”
他并不抗拒和褚朝阳做那档子事儿,但前提是别太过分。
褚朝阳忍不住乐了,他哥并没有他想的能么敏感脆弱,反而轴得可爱。他的手沿着裤腰伸进去,揉了把不大的浑圆,闭着眼倦怠道:“我没想,是你心不干净,盼盼想我想得都……”
余下的话挤入徐盼耳中,烫的他忍不住哆嗦。
“朝阳,你别胡说。”徐盼偏过脸,脸颊烧的通红,心说自己真是容易撩拨。
褚朝阳噗嗤一笑,认真道:“哥,明天是我生日,你还是好好给我准备惊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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