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侵入,秋雨渐熄。
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驶入小区,远光灯缓慢前行照亮前方的路,水洼反射出刺目的光。引擎声低沉轰鸣,像是回忆着找寻印象不深的地方,来来回回兜着圈。
骑着自行车的初中生奇怪回头,相当不解,好奇着相互交谈。
小区楼里的住户都亮着灯,环顾一圈竟有万家灯火之感,每一间小房子都演绎着不同的人生。
大老王从徐盼家寒暄一通才下来,他是来送定的菜,抽着烟自己嘀嘀咕咕着上了三轮车。倒车灯刚拉亮,那辆扒地车就从一侧开过停下,吓得他差点激的心脏病突发。
刚才开门时,褚朝阳把大老王吓了一跳。光膀子的男人在门口低头,手里攥着个捅炉子的烧火棍,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说是烧火棍,得跟铁锨的木头柄一般粗。
而且再加上这一片没有和褚朝阳的皮相可比的,大眼睛又黑又亮,剑眉星目,跟个画皮假人似的。怎么看都不比电视机上男明星逊色。
褚朝阳基本没和徐盼的同事打过照面,都是一群中年人,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他回屋套了件夏天的跨栏背心,徐盼开始帮大老王往屋里拿菜。
徐盼看着弱不禁风,提着四五个菜却轻轻松松,让大老王相当讶异,啧啧惋惜自己不再少年,把徐盼夸成了花。
褚朝阳在一边儿听闲话,等送大老王离开后,就在徐盼胳膊上捏来捏去。
徐盼确实是是典型的华国类型,平时不较真的时候就是正常偏瘦的的模样,一使劲就能暴起特别明显的肌肉,和那张清秀斯文的脸格格不入。
徐盼拍开他的手,褚朝阳自觉地去摆盘:“哥,你力气好大啊。”
徐盼不以为意:“我得干活,力气不大怎么养你?”
褚朝阳哼哼着:“所以说世上只有哥哥好,没哥哥的孩子像棵草。”
“朝阳,你真是——算了,你说让我看着来,我就挑了你喜欢的几个菜。风味茄子,土豆牛肉,板栗红烧肉,糖醋鱼,凉菜啥的。”徐盼边拆下盘子的塑料袋,边笑着念出菜名。
热腾腾冒着锅气,勾的褚朝阳起馋虫,趁徐盼不注意捏一块塞嘴里。
刚进口,褚朝阳的眼睛就亮了。他好养的很,给啥吃啥,但唯一的喜好就是无肉不欢。徐盼知道他爱吃炖的软烂的,就特意在电话那头强调了,细节都确保到位。
徐盼把塑料袋都规整好才扔垃圾桶的,间隙中递给褚朝阳一双筷子,然后接着整理。
“哥,你尝尝。”褚朝阳夹起一块板栗递到他唇边,“做的不错啊这家,跟你的似的。”
徐盼偏头含入口中,咀嚼着,“你先吃就行,我现在收拾完,等会就省得再收拾了。”有些得意地笑了下,“我刷盘子那会和跟老张偷的师,当时我还替他做了几次菜呢,老张自己都也没吃出来差别。”
褚朝阳沉默,据他所知他哥相当努力,干过门岗干过保洁干过端盘子,这会儿又多个厨子。
今年徐盼才二十一,按理说是在大学里谈恋爱享受生活的年纪,却因为他不得自由。徐盼有次帮他擦汗,能明显感受到手掌不合年纪的粗糙,蹭在额头上又疼又痒的。
他哥真的很不容易。
褚朝阳心疼了:“哥,你辞职吧,咱们有钱了。”
徐盼在厨房里洗手,听到他叫人,就擦着手上的水珠出来了。他没听清褚朝阳说的啥,重新问了一遍,无语想笑:“朝阳,你留在我身边的话,我就把钱跟你爸退回去。”
“你的‘卖身钱’,我一分没动。”
褚朝阳急了:“哥——”
他站起来想说什么,徐盼摆手示意让他闭嘴。
客厅里是个低矮的长桌,红木的沙发呈凹字形依桌子为中心摆开,褚朝阳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徐盼在他左手边。
头顶的白炽灯因年久昏了,细小的飞虫扑绕在灯体,但不影响投下的暗光。徐盼的低着头,不看褚朝阳,沉默不语,一手馒头一手拿着筷子,自顾小口小口咀嚼着。
徐盼不敢看褚朝阳,呼吸变得潮湿沉滞,喉头酸涩。
他是个认死理的,在某方面特别倔,换成旁人肯定就美滋滋的收了钱,再留着褚朝阳套现更多的钱。
但他是真想留住褚朝阳。
要是褚振华跟他要钱,他估计还会给自己再找个零活,去帮褚朝阳攒赎身钱。真的。可他妈的褚振华是奔着人来的,不图他挣得仨瓜俩枣。
早干嘛去了,要找孩子早来找啊!
褚朝阳的手肘杵在膝盖上,托腮思索地直视着徐盼:“哥。”
“怎么了?”徐盼回过头,眼睛有些红。
褚朝阳挤到他身边,把徐盼整得无语想笑,向旁边靠着给他腾地方。但他忽略了褚朝阳的身形,男子汉大屁股,俩人挤在一起委实是有些憋屈。
徐盼气笑了:“朝阳,你他妈的要干啥。”说着,他不打算和褚朝阳玩挤香油了,俩大小伙子挤在一起,确实热的烦得慌,他本身就攒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哥。”褚朝阳把他搂着腰拽回腿上,下巴落在他肩上,“我想你了。”
徐盼怔怔望着他的眼睛,深邃且温柔,腰上搂的能么紧。笑死,根本起不开。搂着其实也无所谓,但褚朝阳还跟哄孩子似的抖腿,大腿正好贴着他向来厌恶得地方,异样的感觉让他瞬间腿软红了脸。
他推开褚朝阳的脑袋,慌道:“朝阳,你放开我,我想尿尿。”
褚朝阳毫无边界的按了下徐盼的小腹,柔软莹润,手感还挺不错。他自嘲地哼笑一声,望着徐盼的神情哀伤:“你就是不想和我待着,一定是因为外面的野男人,他有什么好。”
徐盼暗自皱眉:“朝阳,我和他根本就没什么,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褚朝阳很惊讶,“我哪里无理取闹了。”
“你哪里不无理取闹了?”
“我就算无理取闹,那你就不无理取闹了?”
“褚朝阳,我就算无理取闹,你也是比我更无理取闹的!”
“好啊,那我就无理取闹给你看!”
意外的同频啊。
吵到后半程,这场架的意味就变了,之前他们都陪徐母看过《情深深雨濛濛》,里面的角色就这么吵得。现在徐盼和褚朝阳设身处地的演绎了,挨在一起咯咯直乐,太傻比了。
徐盼撂下筷子去撕褚朝阳的嘴,笑道:“我服了你了。”
褚朝阳假模假样抓着他两只手腕挣扎,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他,含糊道:“那野男人肯定不如我,他能陪你开这种玩笑?”
徐盼乐了:“你和他比干嘛,你是我弟弟。”
“又不是亲的。”
“废话,亲的就要交罚款了,现在不让生二胎。”
“……”
“要是你是我亲弟弟,那肯定是他们把我当姑娘养,不过倒也可行了,那还真能有可能再添个弟弟。”
“不对啊哥,你要是有个亲的,就没我了。”
褚朝阳按下他的手,内心很是无语,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当他试图产生若即若离的暧昧感时,徐盼在他怀里咯咯傻乐,不通情趣的老实人啊。
徐母在的时候是把徐盼当小子的,并没多在意他腿间的畸异,男生该有的东西他都有,这不是儿子是什么。反倒是徐父不行,前两年活着的时候就骂徐盼二尾子,横竖看不顺眼徐盼,骂他给他们家断子绝孙。
前世褚朝阳问过原因,徐盼只说自己阳痿。
但徐盼在早晨还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褚朝阳想过他哥只有一个蛋,都想不到他能有个逼,还瞒了他小二十年。
“好了朝阳,热死了,你喝不喝冰可乐?”徐盼笑得神秘。
“咱家啥时候有冰箱了?”
徐盼趿拉着拖鞋去杂物间,小腿又直又白,脚腕子上的筋骨随着步态变化:“你走的那天来的。有一阵了,酒楼里说要换个容量更大的,我就趁机划价买下来了。”
“你爱吃牛羊肉,原本想着过年的时候,一次性买半扇活羊冻起来的。包点羊肉饺子炖点羊肉汤也方便,省得再跑到回民街去买了,想起来排队我就头疼。”
褚朝阳眨眨眼,他哥真好。
这也是他们俩攒钱困难的原因——舍得吃。徐父离开后,他俩的生活水平直接一只脚踏进了更高一筹,只是恩格尔系数有些高,想吃啥就买,贵点的咬咬牙再买。
徐盼拿着两罐可乐出来了,递给他,自己开了一罐仰头灌下去:“冰箱里还有,你睡觉那会冰上的。”
“要是有钱,我就换个能保鲜的了。”
徐盼怕他多想,又改口道:“不过现在天凉了,买了阳台也不会坏,凑合着也挺好。”
褚朝阳见他心情好些了,给他夹一筷子鸡腿:“等明年再说吧,要是好过点就装个空调。”
徐盼想了想:“白天我得上班,你得上学,装你那屋。等你去上大学了,我在去那屋睡得了。”
“都行。”褚朝阳喝了口可乐,“哥,还有好几个月呢,不急,说不定离家不远呢。”
徐盼认真地摇摇头:“你要么去省会,要么就去首都那些吧,你坚持好好学,肯定能考上北京的什么大学的。”
褚朝阳在离开后就不爱学了,随便上了个破二本,没多久就让褚振华送国外镀金去了。要是靠上北京的大学,说不定还真能把出国往后延一延,把他哥保护好了才是核心。
“哥,先吃饭吧,菜快凉了。”
“行,你尝尝这个。”
叩叩叩——
徐盼疑惑回头,压低声音询问道:“你爸爸又来了?”
褚朝阳路上已经和褚振华交代了,他爸没能么自找麻烦,细想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赵晔。脸色一黑,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冷道:“我孙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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