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内,宁盛已经屏退了众人,现在水榭里面只有他和温远两个人。
温远望着那杯当着他的面加了料的茶水,再看见陛下那副完全没有任何掩盖的清澈眼神,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陛下一直都在试探他。
温远觉得自己明白了,陛下一定是已经看出来自己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为了防止自己还是误会他对自己图谋不轨,于是要小心地把过去经历过的事情重新拿出来再重演一遍,来试探自己到底是好了还是和从前一样。
这样一想,眼前这被茶水算什么。
温远在宁盛的目光下,率先端起茶杯,对宁盛说:“臣敬陛下。”
说完,当着宁盛的面一饮而尽。
这番举动简直比那说书的人口中的大侠还要侠客风范,喝茶喝出了先干为敬的气势,让宁盛本来准备好的话也堵了回去。
他无奈地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温远心想,猜到了,陛下也喝了,说明这茶水确实没问题。看来刚才陛下就是在试探他,还好他机灵啊。
宁盛看着已经开开心心地和他谈起莲花灯的温远,心里苦涩。
这算是传达到了吗,温远明白他的意思了吗,可是看温远这副坦荡荡的模样,实在没有半分情愫在。
宁盛心想,看来这次也失败了。
还是要再明确一些告诉温远才行吧。
——
太后的寝宫中,红玫公主带了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太后头上放着降温的巾帕,看见红玫走进殿中,连忙叫她:“你可算过来了。”
红玫公主抬手让众人离开,自己走过去谈了谈母亲额头的温度,说道:“我接到娘的口信就来了,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她第一反应其实是以为太后生病和舅舅家的事情有关,比如房娴今日和威北侯世子订婚的事情。
这事情舅舅房暧已经给她通过气了,房娴那丫头也跟她说了,实在和哥哥宁盛没缘分,不想强求皇后之位。
她这样不为后位所动,反而赢得红玫不少好感。以往她只觉得舅舅家有那攀附权贵之嫌,不然也不会在上一代把太后送进宫里,现在看来舅妈梅家夫人的到来还改变了不少舅舅家以往的陋习,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房家和她都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给太后沉重打击,所以明里暗里地都没人跟太后说一声,要是因为这个事情惹得太后生病了,红玫心里是愧疚的。毕竟她也没能及时给她娘通个气。
“娘,都是我的错。”红玫软了声音说道。
太后支起身子,气道:“好啊,你也知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跟娘说?”太后觉得红玫竟然也知晓她哥哥宁盛爱慕今科探花温远的事情,竟然伙同他哥一起隐瞒,真是要气死她了。
红玫说:“实在不想您生气。”舅舅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你们要合伙气死娘吗。我早就知道你和你哥哥一个鼻孔出气,何苦叫你过来。”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红玫公主反倒愣住了,怎么和哥哥牵扯上了:“我哥,我哥怎么了?”
“你还想骗我,他和那个温远现在搞到一起了。高传禄都招了,说是打得火热,看来别说你娴儿表妹,就连任意一个贵女你哥也不可能纳入后宫了。”太后说道。
红玫公主:“!”
谁和谁,他哥和探花温远?
且不说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牵扯上的,单说朝堂要是听说了这件事会产生的动荡,红玫就不敢想象。
虽说前朝有过娶男皇后的先例,可那是昏君才会干出的事情。现在他哥得朝中拥戴,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情不是眼看着朝中动荡吗。
“娘,你先别急,我去劝劝哥哥。”红玫公主说。
她不相信,高传禄虽说不会撒谎,可是很多事情经过众人相传总会变了味道。红玫始终不相信他那个性冷淡的哥会喜欢上什么人,更别说会喜欢温远。这两个人怎么都不会是能睡到一起的人。
“快去,一定要劝住他。”太后说。
——
天色渐渐暗下来,温远喝了不少茶,这茶里大概是放了姜片,可能是喝完强身健体的那种,温远喝得浑身发汗。
他走出水榭到了外边透透气,宁盛跟着他出来。
温远说:“陛下这花灯我能带一盏回去吗?”
宁盛颔首:“喜欢哪一盏?”
水榭边有一条道可以通到水边,离水面只有半个手指的距离。温远走下去,挑一盏。
临近落脚的石台有些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
不过他离看中的那盏荷花灯已经非常靠近,温远于是伸直胳膊去够那盏花灯。差一点就够到了,他往湖边倾斜了一些,脚下一滑,差点溜进水里。
宁盛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上来,我给你拿。”
温远借他之力已经可以够到了,他说道;“陛下抓紧了,我自己可以。拿到了。”
温远一手执花灯,一手被宁盛牢牢攥在手里。
宁盛看他已经拿到灯,怕他真的滑进去,手上一用力就把他往自己边上拉,谁知道因为心急力道大了些,直接把温远拉到了怀里。
温远的头磕在他的颈窝,疼倒是不疼,只是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四目相对,宁盛能看见温远眼中的闪烁,那种不自在的神色非常明显,看得宁盛心头一跳。这难道就是有感觉。
而他也感觉到了温远身上的温度,像是个小火炉一样贴在他的心口,让他的心跳跳的前所未有地快。
“陛下,”温远想要挣脱开,可是他也不好太用力,谁知道宁盛却僵住一样把他箍那么紧,一时两个人贴住分不开。
“哦,”宁盛松了手:“那个,你没事吧。”
温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脸上忽然**辣的,连带着看着宁盛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他自己说的光风霁月,陛下对他又没有别样的心思,不过是简单地拉住他一把省得他掉进河里而已。怎么自己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没事,臣谢陛下搭救。”
宁盛一笑:“说得这么严重,不过是举手之劳。”
是吧,就是简单的举手之劳而已。
温远啊温远,是不是很久没和人抱过了,怎么简单的抱一下也能想那么多。
温远赶紧清除了脑海里的念头,晕晕乎乎地提着荷花灯回了家。
这一晚,温府的夜色也非常好。
温远躺在床上,望着不远处桌上摆着的荷花灯,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硬要说的话,其实以前他怀疑陛下对他图谋不轨也不全是臆想。
明执当初传他的谣言,陛下本不该亲自给他出头的。却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处理了这件事,这难道不是对他很特别吗。
还有,陛下登基至今那么多的事情,却时不时请他喝茶,这难道不是对他格外亲厚吗。
还有还有,之前承恩侯世子房峰要捉弄他,把他按在水池那次,陛下还亲自让他到水榭洗澡换衣,后来还让太医院给他特配药材预防他感染风寒。这也是单独对他才有的待遇不是吗。
还有……
温远用被子蒙住头,想要打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是一桩桩一件件却自动在他脑海里漂浮。
宁盛的一颦一笑,宁盛说过的每一句话,连同宁盛当初被他误会被他痛骂时的委屈表情都又在温远脑海里过了一遍。
“在你心里,朕就这么不堪吗。”
温远心想,陛下到底在委屈什么,我的看法不过是个臣子的看法,难道对他就那么重要吗。
想着想着,不由地唇角挂上了笑。
然后就是漫无边际地重温宁盛怀抱的温度,还有那一晚他轻薄陛下时从陛下嘴里硬生生夺走的药材珠子。
温远拧住被角,躲在被窝里笑开了花。
“陛下其实也挺可爱的。”温远喃喃道。
——
一日后,温远回了家,看见家里喜气洋洋的。
德才迎过来:“少爷,您看看还有什么想要添加的东西不。”
摆在院中的是一个个大箱子,如果在外边扎上红布,几乎立刻就可以抬去女方家当定礼了。温远心想,这又是闹哪出,难道是平白无故打了许多新箱子放在这里好玩的。
“这是干什么用的?”
德才笑道:“当然是给未来少奶奶送定礼用的。”
五雷轰顶,还真叫温远猜中了。
不过少奶奶是哪位他竟然一丝风声都没听过,别是他爹温雨亭已经跟人说好了,只等他点头亲自去送定礼了吧。
“老爷人呢?”
德才道:“正院等着少爷你去呢。”
温远三步并两步冲进了正院,果然看见他爹偎在醉翁椅上悠闲自在地抽着烟丝。
“小远,回来了。”看见他,温雨亭还打了招呼。
温远道:“您是不是跑出去给我定亲了?”
温雨亭板着脸:“怎么,又来找你爹兴师问罪。”
温远害怕像之前一样闹急了温雨亭再昏倒,只好缓了口气说道:“爹,我现在不要结亲,我还小,再说了我想找个心里喜欢的,这事情又不急。”
温雨亭说:“那你找到了吗?”
“啊?”
温雨亭道:“我确实打算给你定亲,不过我们家就有一个孩子,我并不想真的逼你去和哪家结亲,只是问你,找到了心上人了吗?要是有了,爹跑一趟合适就给你定下来,过一两年再结也是一样的。”
他竟然这样开明,原来箱子只是提前买回来给他提个醒吗。
温远深觉自家老爹诡计多端,他又急躁了。
只是温雨亭提起心上人,不知怎的,温远脑海里想起的竟然是某人嘴唇被他堵住时的窘态,一时温远也觉得自己怕是还病着,这又是什么病症。
“咳,爹,要是不急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开遛。
温雨亭叫住他;“等会儿,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谁,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女孩,长什么模样,性格如何,和你如何认识的,她对你有感情吗。”
“再说吧,爹,我还有事。”
温远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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