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安怀疑他听错了,刚刚这句话才从那个讨虫厌的雌虫嘴里说出,这只亚雌帮了他,难道也是……
垂在裤缝旁的手缓缓握紧,雄虫神情无比沮丧,语气却意外地坚定:“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只是个倒酒的,不干这个。”
“自然,我这里有份生意想和阁下合作。”兰纳维托没有拐弯抹角,说明了他的目的,“我在挑选雄虫,你很符合我的条件。与我结合,价格随便你开。”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莱特安都忘记了黯然神伤,嘴巴张得跟鹅蛋。
结合?
一开始有虫说要包他,他被吓了半死,现在早以习惯了。
但还是第一次有虫开口就要和他结婚,还开出了穷鬼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觉得对方在开玩笑,但一看等待回复的兰纳维托,直觉告诉他这只非常富有的亚雌是认真的。
莱特安打工就是为了赚学费的,结果现在还欠上了一屁股债,他非常缺钱。
兰纳维托观察着雄虫,刚被泼了酒脸上还是湿的,黏在一起的睫毛黑压压一片,水珠从高挺的鼻梁缓缓落下,唇水润润的。
非常漂亮的雄虫。
那弯弯的眉毛拢在了一起,五官皱巴巴的,犹豫极了。
他相信没有虫能拒绝他开出的条件。
显然莱特安是个例外,一番极度的纠结过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不想做这种交易。”
兰纳维托有些遗憾,但也没完全放弃,他让莱特安记下了他的光脑号。
“如果你后悔了可以找我,在我找到另一只更合适的雄虫之前。”
离开前兰纳维托还好心提醒这只单纯的雄虫:“换个地方吧,你不适合待在这个地方。”
莱特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蔫蔫的,在门口吹了很久的冷风,转头回了绿萃。
他能去哪呢?至少先将债务还清。
第二天,白天应是闭门的绿萃门突然开了,拎着个行李箱的莱特安出现在门口,下一秒身后的门啪又合上了。
雄虫望着道路两旁,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灰头土脸走了。
他不知道该去哪了。
工钱都抵给老板了,身上加起来没有两百。
老板给了他一周时间,说要是还不上钱就报警。
昨晚回去以后老板又把莱特安叫去了,直接开了他,亚雌是把他从咸猪手上解救出来了,但是那只心眼比针都小的雌虫投诉了他。
莱特安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滚轮哗哗作响,脚步一顿,整只虫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有钱亚雌留给他的光脑号。
莱特安盯着光脑看了许久。
实木桌旁弹出了一通短讯,伏案的兰纳维托被这道动静吸引,看到了上面的未知号码,整只虫放松地依靠在靠背上,五官舒展。
一小时后,大厦旁的一家咖啡店。
莱特安看着对面衣冠楚楚的亚雌,脸有些红,眼神不敢与对方对视。昨晚匆忙他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打扮,此时坐在卡座里的亚雌气质矜贵冷峻,极具压迫感。
半晌。
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声音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干脆没声了。
“你昨晚说的事情,我……同意。”
兰纳维托注意到了他腿边放的行李箱,挑了挑眉,没想到绿萃老板那么绝情。
他扬唇,不想太过于明显又收敛住,俄顷嘴角复而勾了勾,清咳了一声:既然你同意了,这周我会把合同拟出来。”说着抬了抬手,一旁等候的助理上前。
“这是我的助理,他会带你去酒店,你安心住着。”
助理是只高大的雌虫,态度礼貌自我介绍:“莱特安阁下,我是塔多,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语罢主动提起了行李。
莱特安起身,离开前来来回回看了兰纳维托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兰纳维托是个行动派,第三天莱特安就收到了助理带来的合同。
他一条一条认真看了,结合是人生的大事,需要郑重对待。
一页一页看下来,莱特安大致了解了他的义务和权利。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的一串密密麻麻的零,他不禁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个十百……亿。
莱特安倒吸了口凉气,感觉到了亚雌给出的诚意,对方实在是太富有了。
他选择性忽略了后面的附加条件,对他来说那些都不是问题。
正式登记前,兰纳维托又见了莱特安一面,他需要把准备工作做足,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莱特安阁下,想必你已经了解合约的内容了。”
莱特安乖乖点头。
兰纳维托微笑,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姿态,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推到了中间:“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了解我。”
对面的雄虫认真翻看了起来,侧脸十分乖巧可爱,细看脸颊还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亚雌十分有耐心,并未出声催促。
莱特安看着上面关于兰纳维托的基本信息栏,非常详细精确,三围都标明了。
出生日期那栏以为看错了他又撇了好几眼,那几个数字并没有任何变化。心算了一下,莱特安差点连手中的资料都握不住了。
九、九十九?
“对,我今年九十九了。”
耳边的声音犹如炸雷,莱特安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声了。
兰纳维托发现雄虫开始偷偷瞄他,瞄着瞄着头越来越低,似乎猜测到对方心里的想法,他主动道。
“阁下,我并没有年龄焦虑,还是说你觉得我已经大龄到没有结合的资格了?”虽然这也是他重金挑选一只高质量雄虫的,其中一个原因。
对普遍两百岁寿命的虫族而言,一百岁正当壮年,算不了什么。作为结合对象就有些不太适合了。
面对年龄和身价一样让虫震惊的数字,莱特安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到姓名后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兰纳维托·菲利
名字真好听。
后面是更详细的信息,他大致浏览了一遍合上了资料。抬头,便发现兰纳维托一直在看他。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为什么偏偏是我?”莱特安想不通,他一只一穷二白的孤虫,跻身富豪榜的兰纳维托怎么会看上他。
“之前有提过,我在挑选一只高质量的雄虫。”兰纳维托面对他探究的目光不躲不闪,“年轻、漂亮、健康、聪明。你是目前最符合的一个。”
“为什么要挑这样一只虫呢?”
兰纳维托被他这单纯的模样逗笑了:“我的阁下,你觉得雌虫和雄虫结合的目的是什么?”
“标记……”莱特安瞬间心领神会,睁大了眼,“幼崽!”
清脆的响指响彻这方空间。
“我想要一只虫崽。”兰纳维托大方承认了,因此他只在乎基因方面,不对物质条件设要求。
“既然阁下都清楚了,现在阁下也得让我对你有基本的了解吧。”
对着亚雌灿烂的笑,莱特安嘴皮沉重得难以开口。
他该怎么说,说他上个月刚成年,还是个为了攒学费不成反倒背上巨额债务的准大学生?
但莱特安不会撒谎,一五一十全说了。
桌上静了足足有十分钟。
在认识以来一直万事在握的亚雌脸上出现了裂痕,他不敢相信自己判断失误。
不由看向对面的雄虫,长得嫩,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原来真的还很嫩。
“今年二十?成年了吗?”
莱特安点头:“上个月生日。”
听到成年了,兰纳维托松的半口气又卡在了喉咙间,不上不下,憋得他难受极了。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不甘心又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在绿萃工作?”雄虫应该是有基本的生活保障的。
“我要攒学费。”
“哪所学校?”
“帝都大学。”
闻言兰纳维托脸色好了一点,看来智力那项也符合。帝都大学是全帝国最好的大学,相应的学费也不怎么便宜。
“攒够了没?”
莱特安动了动嘴,整个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跟个波浪鼓一样摇头,越想越伤心。
这两个月不仅白干了,还背了一屁股债。
“绿萃是高档酒吧,你们老板没那么一毛不拔吧?”
“本来是够的,但是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把贵客的名酒打碎了。”
兰纳维托瞬间想起了那天晚上雄虫被骚扰的场景,一问果然,其实那天那几个客虫没那么过分,但雄虫是生手,脸皮太薄闹得不愉快。
短短一句的信息量亚雌敏锐捕捉到了关键,问了那瓶酒的牌子年份和价格。
莱特安不疑有他,如实都说了。
价格虚高了,一个大老板让打工虫赔钱本就不太对,不经意看到了雄虫的脸,兰纳维托瞬间被说服了。
怕是老板见莱特安年轻漂亮,性格单纯,想把虫绑下来招揽客虫,虽然现在看来招来留不住。
捋清楚绿萃老板那点心机,兰纳维托再度好心提醒了雄虫:“不要太相信你老板。”
莱特安有些茫然,还是乖乖点头。
看着虫这天真无暇的模样,兰纳维托有些犹豫了,他们的年龄差太大了,莱特安还是只刚成年思想不成熟的虫,他怕对方后悔。
他不差那些钱,但不想挑到一只中途反悔甚至会对虫崽造成伤害的虫。
这么多雄虫也不缺这一只。
呼吸之间,他已做出了决定。
“登记时间推后。”一身贴身西装勾勒出亚雌的身形,笔挺高挑,发胶将刘海全部梳起,他轻吐了口气,“莱特安阁下,我需要考虑要不要继续这个合约,也请你再认真考虑。”
莱特安抿嘴,自知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靠谱,兰纳维托会犹豫很正常。
到现在,他确认对方和那些骚扰他的雌虫不一样,不然不会一直提醒他,一次次让他好好考虑。
他现在还住在对方助理开的酒店里。
莱特安心不在焉搅着杯子里的饮料,亚雌的脸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
兰纳维托长相并没有惊艳的感觉,但很耐看,眼睛很漂亮,像最深邃的湖泊,最晴朗的天空,是浩瀚的大海。
“一点都不像一百岁的虫……”他低头,自个嘀嘀咕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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