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殇鹤,是他!”
寻着老古头的目光,大家都转过头去,凡是寿命绵长,自万年前便在天宫的,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殇鹤。
对大名鼎鼎的魔神,印象怎能不深刻?
他是开天划界的六贤中二贤之子,继神魔两力,曾与玄璁共立天地盟约,以示神魔两族友好,自此,开盛世之太平,保六界之安稳。
但同样也是焚盟约,勒令魔族攻打天界,开启万年前荼蘼之战的罪魁祸首。
无疑,不止众位天神,六界中,凡是知晓有这么一位大能的,都以为殇鹤已经在万年前,与拼死的麒麟夫妇一同身陨。
哪里能想到会再见到他,要不是青天白日,怕是都要以为活见鬼了!
原先还义愤填膺的众多天神,在看到殇鹤的那一刹那,皆是畏惧上了心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殇鹤却不看他们,只看着玄璁手里那柄斩天剑。
他薄唇轻启:“斩天剑,这万年来你倒是涨了不少本事,连剑灵的力量都敢吸收,真不怕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你骗我,你是假死。”玄璁道。
“骗?呵,不应该是你骗我吗?先是背着我偷偷炼化出了降魔杵,后又设计害死了我的阿越,并将荼蘼之战的罪责加在我身上。玄璁,是你骗得我好苦啊!”
玄璁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降魔杵一事的,但后者,他想,以殇鹤的聪明才智,能猜到个大概也不算难。
“荼蘼之战不就是你挑起的吗?”一个胆子大些的仙官质疑道。
之前听到说玄璁勾结魔族引起了荼蘼之战,但这并不代表殇鹤不是那个发出命令攻打天界的主事者,所以不免有就此事质疑的。
这时,司命才走上前,替殇鹤回答他:“不是这样的。”
司命直指玄璁:“是他,玄璁!他联合老魔王和萧烈,向几位神君下令杀了先鬼王竺越,并威胁我,要我撒谎说是竺越先动的手。他就是想找个由头,令大家以为魔神痛失所爱之后发疯毁了天地盟约。其实,当初开战的命令,是老魔王借由魔神的名义发出的。他们勾结起来害魔神,污他名声……”
司命想说更多,想把她认为的殇鹤所受之苦都一一讲出来,可话到嘴边时,却随着逐渐哽咽的声音四散了出去。
当初,不少仙家都是听了司命的供认不讳,才对竺越和殇鹤性情狂妄,虐杀几位神君感到愤懑不平。
眼下司命又换了一番说辞,本应再生疑虑,可刚才玄璁所言所为,无不印证着这些都是真的。
再看殇鹤时,那目光中已少了些恐惧和厌恶。
老古头一跺脚:“我呸!这是什么世道!被我们唾弃的魔反倒是蒙了冤,被我们高高捧在天上的天帝,却做着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
老裘也愤慨道:“今日,老朽就算是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要将玄璁你,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风珞大笑道:“老裘,别想着自个儿逞英雄,我们这些小辈也还能打,暂且轮不上你打头。”
“是啊,天帝德不配位,今日便引天力,除之。”敖渊朗声道。
四海本就一体,敖渊一句话自然也是其他三位神君的心声。
“那晚辈也来掺上一脚。”戚奕举剑道。
苏镜璃也不知何时跑到了他们中间,一脸正气凛然。
一时间,殿中众神仙同仇敌忾,心归一体,如有超然之力,合力之下,殿中竟也现出苍云朵朵,雷霆阵阵,凤唳龙吼,虎啸龙吟……
殇鹤只勾唇一笑,仰天闭了闭眼:“阿越,今日,你终得昭雪,得见凶徒被声讨,再等一会儿,我会亲手杀了他,给你报仇!”
季叶看了看殇鹤,后者回转目光,也看了看她,几乎瞬息而动,不谋而合地掐起魂泪诀。
这是路上时殇鹤教季叶的,殇鹤教她如何调动神魔两力,引魂泪诀,诛心灭元魄。
玄璁本就应对众神突然暴涨的法力显得颇为吃力,逐渐落了下风,这边,季叶和殇鹤双力加持之下,一举将其手中斩天剑震飞,他也被中伤跪地不起。
殇鹤喟然长叹:“玄璁,你我也算是当初把酒言欢的好友,怎会走到这一步呢?”
玄璁默然,之于殇鹤,他曾是有愧的。
殇鹤待他如亲友,真诚且信任,而他,却处处防着他,算计他。
他承认,最开始的时候,见到殇鹤惊才绝艳,他钦佩他,可是久而久之,相比自己的无能为力,殇鹤总能化险为夷,艳羡中便也生出了几分妒忌之意。
殇鹤生来便拥有强大的力量,故而一路顺水,被魔界奉为尊者;而他玄璁呢,就只能靠着自己的谋算一步步地前进,经过多少艰辛苦楚,才最终得以坐稳这天帝之位。
玄璁没回答殇鹤,只自顾自地言道:“生无我之所优,死亦无我之所恨,唯余不甘,不得愿,意难平也。”
季叶听到了不由一嗤:“可怜你活了这一把岁数,大道走得这样歪斜。古往今来,有得便有失,有失便有得,岂能事事顺心如意,倘若这世上的好事都叫你得了去,那对他人何故公道?”
“种其因者自食其果,玄璁,由你亲手种下的恶因便在今日由你来接,何来感念意难平?”殇鹤讽道。
殇鹤拿了季叶手中的金乌刀走向玄璁。
本来玄璁还能抵挡着季叶的攻击,可金乌刀到了殇鹤手中,所得法力加持倍增,三五下便破了他用来防御的法衣,只逼他胸口。
刀尖深刺入心口,殇鹤和玄璁的眉宇只在咫尺之间。
玄璁清晰地看到殇鹤眼中的狠厉,那是他的恨,他的痛。
玄璁突然癫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殇鹤,就算杀了我又如何,你最爱的那个阿越再也回不来了。哈哈,你自鸣得意一生,万般皆得,却也终于有了一失,永远痛在心头。”
魂泪诀的力量加在金乌刀上,使得其力量更盛,转瞬间,玄璁比便化作了星星点点,元魄尽被毁去。
殇鹤松了手,金乌刀“嘭!”的一声,应声落地。
他垂着双臂站起身,手上还沾着玄璁的血,眼角划过了一滴泪,轻声道:“结束了,阿越。”
结束了,众神仙也都停了下来,身体和元神的疲倦瞬间涌了上来,他们都放下了武器,垂下了手,兀自喘息着,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
那个终日肃穆严谨的天帝就这么死了,那个负隅顽抗的玄璁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殿中一时回归了寂静。
最后还是玄峙安顿了阿莲之后,命令天兵天将将筋疲力竭的仙者送回去休息疗伤。
他唤了三太公,令其挑出一些所炼制的仙丹给众位仙家,供其疗愈所用。
玄璁死了,天宫当立新天帝,眼下最好的人选便是玄峙,故而一些未曾参战的神仙也颇为听他的命令,帮着一起休整凌霄殿。
季叶和戚奕安顿沐澈等众。
戚奕将之前收好的碎月剑拿了出来,交给季叶。
“原来在你这里,我说进来后怎么没看到。”
季叶拿着碎月剑,剑灵碎月却不在里面,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正纳闷着,却听戚奕道:“许是方才趁乱溜走的,但你别担心,剑灵离不了剑身多久。”
“嗯。”季叶收起剑,转而看向风瑶。
“瑶瑶,可有受伤?”
风瑶摇摇头:“你不必担心我,有栖尘在。我母亲受了些伤,伤及内府,我们得先送她回凤仙山了,等他日我再去魔界寻你去。”
“好。”季叶点点头。
风瑶他们走后,季叶转头在殿中扫视了一眼。
红幽带着苏镜璃和殇鹤离开了,如司命所保证的那样,他只是来找玄璁算笔账,并不想危害天宫。
被季叶搀扶的沐澈无奈道:“你们不用管我,我也没受多大伤,自己能回去。”
“不行!”季叶果断拒绝,“我得送你回去,看你回到北海才安心。”
沐澈摇摇头,只笑不语。
戚奕还要留在天宫处理一些事宜,故而不能跟着他们。
“把手伸出来。”戚奕道。
季叶照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只见戚奕将手覆在她手上,季叶掌心血红色的契印鲜亮了一分,有道白光自戚奕掌心钻入契印之中。
季叶好奇道:“这是什么?”
戚奕叹口气,说道:“我看你遇到事总也想不到碎灵锁匙,干脆在属于我们的契印上加了一道法令,若你有事可用此令传唤我,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联系到我。”
“不用这法令,我也可以凭着契印找到你啊。”
“我指的是你可以凭此法令,随时给我递消息,”戚奕咕哝着,“别再又像之前那样,一朝分别,连个音信都无。”
季叶懂了他的意思笑道:“你不也是不给我音信,我都不知道你去做了何时,发生了什么,又为何总是带着伤来见我?总要让我忧心。”
戚奕牵着她的手,凑近她小声回道:“之后便不会了,这法令是相互的,无论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我的消息也一定会优先传达给你。”
季叶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趁她笑着得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面颊上偷亲了一下,然后便当无事发生一样,松开她的手,同沐澈他们拱手道别。
“诸位,再会!”
“再会。”
季叶不免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引得羞涩,看向四周,还好无人发现,只兀自瞪了他一眼。
转而挽起沐澈的手臂,道一声:“舅舅,我们走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戚奕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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