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绥缪然道:“周大人细说说”。
周朔年喝了口茶,把之前江东暗市中发生的来龙去脉跟绥缪然简略说了遍。
“解寄瑾在南疆的暗市买的那几封信,就是你写给我的情报”周朔年道:“绥大人,你有什么话吗?”。
绥缪然从神情自若到眉头紧皱,半晌他出声:“这不可能”。
“现在可不可能已经不重要了”周朔年说:“现在结果是,情报泄露,咱们当初打的条约明明白白,非双方,抵死不认。这才查了几年就翻船了,绥大人总要给我个交代吧”。
绥缪然良久未出声,喝了口茶,似乎是冷静了会儿。
周朔年不慌不忙补充道:“不过,像这种事绥大人怎会一无所知?解寄瑾第一回收到信件是在半年前。容我问一句,秋雪棠是你何时安置在身边的?”。
绥缪然抬起头:“你怀疑他?难怪要将他支走”。
周朔年无奈地摇头:“没办法。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连条狗都要猜忌几回”。
“周慕”绥缪然忽然道:“秋雪棠是我的人。就算是他泄露了情报,也容不得你随意践踏”。
周朔年笑了:“是吗?”。
绥缪然盯着他,皱起了眉,良久后才说道:“不会是他。他确实是年前才入的京,但在此之前他一直在西北……”。
“西北?”周朔年打断他道:“一年前解澜开始了屠杀计划,你别跟我说,他是从西北逃难到京城的?”。
“自然不是”绥缪然说:“他自年幼便被我买下,是我安插在西北的眼线。只不过东窗事发,我本想应着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清白身份,打进解澜管辖内部,没成想落得如今局面,我也只好将他秘密转移回了京城”。
“他是个会办事的,我便将他留在身边了。这十几来年我同西北的接线人都有来往,你若是再不放心,大可自己去一趟,接线人就在三九岭,你一句话,就能将秋雪棠这半生的事迹种种了如指掌”。
绥缪然看着他道:“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看着面前人严肃的神情,周朔年不禁笑了笑:“干什么呢这是?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有意害我。这事儿确实闹得有些大,我相信不久后解澜也会知道了。咱们做下属的没管住手脚难免会被他数落”。
“不过事已至此,不管是解寄瑾还是秋雪棠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应付这一回的‘栽赃’啊”。
绥缪然总算是松了口气。
周慕已经不是暗市的成员了,这表明他的身份和处事境地就完全不一样了。
任何一个人想杀了周慕都不用再顾忌他原本辖主的身份。
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周慕现在所做任何事不需要再经过重重条令的束缚,而是他想即世事。
绥缪然很早就觉得周慕这人品性是格外极端,只是平常相处,完全感受不出来,但若真正触及到了他的利益,捏死个蚂蚁对他来说万般容易。
秋雪棠还不能这么早死……最起码,不能在他的手下死了。
“你方才说,解寄瑾自述里,提到了‘第六封信’?”绥缪然问道。
周慕应声:“不错。这封信我可从来没见过,如何飞到南疆就不从而知了”。
绥缪然淡笑:“第六封信确实有,只不过,我才刚准备好笔墨,一个字都还没开始写。周大人不妨说说,信里写的都是什么?”。
周朔年捏着茶杯,顿了顿。
“……话说在前头,这封信我保真出自同一人之手,可这里边的内容几分真假,就同我没关系了。周大人是视若无物,还是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就全看你自个的想法了……至于绥缪然,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往来吧,他可没比解澜干净多少……”。
绥缪然看他未出声,疑了声。
周朔年微笑,放下茶杯,抬手比手势道:“他回来了”。
绥缪然闻言往门看去。
果不其然,没有多久,一阵脚步后便是敲门声,沉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主子”。
绥缪然与周朔年相视了眼,随后道:“进来吧”。
秋雪棠推门而入,手里挂着几包药材,他走过去放下东西道:“周大人。风吹散卖完了,我买了些有相同功效的药物”。
周朔年看着他笑了:“那怎么能行?虽说功效都相同,但一个便利省事,另一个还要敲打磨制,本质上就不同了,你还想它的结果有什么意外之喜么?”。
绥缪然捂了捂嘴,闷声不语。
秋雪棠抬起眸子,与他相视:“属下愚钝,还请周大人明示”。
周朔年笑出了声:“我不过随便说说,如何这般谨慎”。
秋雪棠微微皱眉,向绥缪然瞥了眼,没成想这座佛压根没有看他们。
“也是怪了”周朔年疑声道:“满大街的药铺医馆,竟买不到一瓶风吹散?”。
不等秋雪棠开口,周朔年便转头对绥缪然道:“罢了。既然如此,今日的事那我便改日再找绥大人商讨论了。告辞”。
说罢,他起身拱手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绥缪然咳嗽了声:“阿棠。送周大人离开”。
秋雪棠顿了会儿,随后拿起一旁的药包跟上了周朔年的步伐。
“走前来”周朔年走着一半回头对秋雪棠道:“不然怎么带我离开?”。
秋雪棠微微点头,上前几步,并未离地太远。
周朔年低头一笑:“这方面倒是很懂规矩”。
秋雪棠意识到是在说自己,闷声道:“大人过誉”。
周朔年似乎轻哼了声:“你家大人腿脚不便,你时常做事,可有更替照顾之人?”。
“大人有时会吩咐东苑楼的婢女伺候”秋雪棠回答。
周朔年点头,停下了脚步。
秋雪棠也跟着停下,他回头看着周朔年。
周朔年也看着他良久,最后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点精神,京城不比西北,危机四伏。不爱说话也不失为好事,免得祸从口出。往后做事要多机灵些,万事……不要自作主张,知道吗?”。
秋雪棠眨眼,指尖捏着草线的力道紧了紧,回答道:“谨遵大人教诲”。
周朔年微笑:“嗯。你就送到这儿吧,把药给我”。
秋雪棠抬手递给他。
周朔年掂量了下重量:“买的还挺多,找你大人报销吧”。
秋雪棠皱了下眉。
周朔年最后看了他一眼,只手撑着围杆:“下次再见”。
话音落。周朔年借力翻身从四楼围栏跳下,他凭着身体敏捷荡漾落在三楼走道,稳稳着地。
秋雪棠往下看了眼,周朔年起身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迈起步伐。
他收回眼神,瞥了眼左肩,沉了沉气后,从原路返回。
周朔年走了不远的路程,放缓了脚步,确认秋雪棠离开后,他随意找了个角落将药包扔了。
他心叹道:“果不其然,千里耳,千理事”。
民间自学武功哪来这么高深的地步?秋雪棠在走廊上他就能听见脚步。
还没撬开地板砖时,周朔年累地慌,坐着歇时,隐约听见了上方的交谈声。
但他贴着地板也听不清,忽然想到了什么。
“哎,那哥们,滚出来一会儿”。
没多久,‘那哥们’就冒着蓝光出现了。
系统画笑脸:“贵方有什么需求呢?”。
周朔年微笑:“我记得我是不是还有个什么特异功能没用,类似于千里耳的那种”。
系统回答:“贵方指的是‘竹蜻蜓’嘛?使用后,可清晰察觉两公里内的声响”。
周朔年点头:“对,就是这个”。
系统微笑:“好的,已为贵方开启功能,预祝贵方使用愉快哦”。
……周朔年摸了摸下巴,确实是整座楼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粗则厢房言语,细则脚步呼吸。
延长时间有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周朔年慢悠悠地走在回郝姿厢房的路上,正想着如何好好利用……
突然,他的手臂被一股劲扯过去。
等不及周朔年反应过来,身后人便利落地抬手将他打晕。
周朔年眼前最后一片清晰,是一只指节修长,真的长地离谱的手。
这人蜘蛛精吧……他脑子里这么想。
等周朔年再次有意识时,他听见旁边人在极轻地唤他。
“周兄?周兄,醒醒”。
周朔年肩膀酸痛,活像扛了十斤麻薯。
他吃力睁开眼,眼前却是乌黑一片。
周朔年轻晃了晃头,缓和了很久,他听见附近好像有人在讨论什么。
“……那又如何,难道这样没办法揭穿他们了吗?敬安侯,我可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清楚了,你答应过一定会帮我的。难道……难道除掉他们就这么难吗?”。
“呵。小孩,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你以为这桩案子是这么好处理的?我告诉你,你别太天真了!它所涉及的不光有江湖人士,中宫更是深陷其中。你以为的容易——本侯光是伪造你这个前吏部侍郎遗子的身份,就花了不知多少功夫!”。
敬安侯?
周朔年脑子清醒了些,他眨了眨眼,吵闹声依旧。
他是被一人揽在肩里的,鼻子闻到了淡淡的兰花香。
周朔年心道还不如继续晕。
四周的空间有限,谢霏絮撑着他,有一阵没一阵地喊他,但到了周朔年耳朵里就自动将音量增大了几倍。
似乎也是在听他们的谈话。
只不过,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打晕他的人……是谢霏絮?
周朔年撑着地面,坐起来一些,却又被谢霏絮按了回去。
谢霏絮抬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勿动勿言”。
“……”。
那方才叫他的是谁?
周朔年认命地枕了回去,突然他又想到什么,将谢霏絮刚欲收回去的手拉了回来。
顿了几秒后,他觉着这样有些奇怪,便摸着他的五指,边极慢地写着字……
他几乎是一笔划顿一下。
“我、们、怎、会、在……”
不等他写完,谢霏絮便反握住了他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地不能再近。
周朔年脑子嗡嗡直响——谢霏絮贴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若不习惯,也可这般说话”。
周朔年彻底怔住,身旁人的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垂,温温和和的声音传进脑子里,他脚趾都扣紧了。
好一会儿,周朔年才摇头,示意没什么好说了,听他们说罢。
刚好,此时隔层外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声响。
“你尽管砸。到有一日你连砸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才是真的输得彻底!禾逍,本侯最后警告你一回,你若是再自作主张,用不着暗市的人来杀你,本侯先送你归西!”。
“你想过河拆桥,徐世晟,门儿都没有!你以为我没有你的把柄吗?我也警告你,你若是敢将出卖我,我也必定让你身败名裂!”。
“呵。就凭你,青天白日梦,劝你还是少做些。本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胡闹,给我安安分分待在府里,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不准踏出!”。
暑假争取一日一更 (?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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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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