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保温壶，里面的饭菜还散发着热度，显然刚做好不久。
三菜一汤，二荤一素，营养很均衡。
吃下去胃瞬间暖了起来，鼻子却有些发酸。
何沐尘太好，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对她表达过心意的人，大部分在知道她无意后都会自动退去，还有部分是想征服她跟其他人炫耀所以死缠烂打的，总之就是带着一定目的，却又不坚定，碰壁几次后都会放弃。
许欢言是第一次遇见，默默付出不求回应，又如此小心翼翼的人。
其他人，打发走就是了，但对于他，许欢言却拿不准主意了。
许欢言不想伤害一个好人。
而且他从没有对许欢言告白过，如果她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显得有些突兀。
所以许欢言打了个电话给蓝音，让她这个情感导师给他出点主意。
“你还会怕伤害人？”
蓝音十分惊讶，又变得严肃起来。
“首先你要明白你自己的心意，你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吗？”
“不知道。”
“就算她真的喜欢他，她也很难舍弃她这么多年来的观念和他在一起。”
蓝音叹了口气。
“也正常，毕竟你没拍过拖，话说回来，我们高中那会的校草也叫何沐尘……你这个何沐尘帅吗？”
许欢言回想了一下何沐尘的样貌，语气高度肯定，“挺帅的。”
没意外的话，蓝音口中的那个校草何沐尘就是她隔壁的那个何沐尘，但许欢言暂时不打算跟蓝音说，免得她又胡乱联想。
“人品好、长得帅、身材好、会做饭！那你不如试试，这种事事都做得好的人，那方面能力也很不错哦！”
蓝音的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激动。
“……”
许欢言的沉默振聋发聩，蓝音终于停止了打趣。
“你要实在不想耽误人家，用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招呗，找他借钱。”
“有用吗？”
许欢言表示怀疑。
“试试呗，说不定呢，我这招还没出过错。”
蓝音信誓旦旦地说。
7
第二天，许欢言准时下班回家，在听到隔壁的动静后，立刻出门敲响了何沐尘家的门。
门一打开，见到是许欢言，何沐尘脸上带着细微的惊愕。
毕竟这段时间许欢言的态度都很淡漠，他没想到她会过来找他。
“今天这么早吗？”
许欢言还没想好措辞，何沐尘先开口了。
“我换个衣服准备去一趟超市，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
然后便打算关门。
许欢言却伸腿抵住了门框。
也许是察觉到许欢言想厘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何沐尘有些沉寂，仿佛在躲着许欢言一样，基本不给她说话的时间。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反正迟早是要说的。
何沐尘脸色有些发白，握着门把的手用力攥紧。
过了片刻，他才侧身打开了门。
“进来说吧。”
许欢言的步伐有些沉重，坐在一把常坐的竹藤靠椅上。
每次过来找他，她都喜欢坐这把椅子，他见她喜欢，便把椅子挪到落地窗边，说是视野好。
然后给许欢言倒了杯红枣枸杞茶。
他更喜欢喝茶叶泡的茶，但因为许欢言经常拜访，他总会另外煮一壶红枣枸杞茶放在一旁等着许欢言。
许欢言看着他倒茶的动作说。
“你喜欢我是吗？”
似是没想到许欢言这么直接，他的动作一顿，茶水顺着壶口流入杯中，迅速溢满出来。
他才如梦初醒，赶紧用抹布将流出的水擦干，然后轻轻应了声“嗯”
“从高中时候开始吗？”
“那次相亲会，你说的见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吗？”
许欢言追问。
他点头，用他那看狗也深情的目光看着许欢言，眼神无比专注。
那目光如同实质，灼烧着许欢言的眼球，许欢言垂下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不值得你喜欢。”
何沐尘呼吸一窒，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真的说出口时，心脏依然会隐隐作痛。
他嘴唇抿紧，“是否值得，应该由动心的那个人评判。”
“你很好，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问题。”
“喜欢你却没能做到让你喜欢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永远不要说自己不值得。”
周围的氧气仿佛变得稀薄，许欢言呼吸渐渐急促。
他不愿看到她贬低自己。
在经历过许多不怀好意的男人使用各种pua的征服手段后，第一次有一个男的，这么真诚地说她很好，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难免跳动了两下。
虽然那句不值得只是她的自谦。
但他的真诚，让许欢言不想看到他在自己身上找毛病。
许欢言连忙说，“你也很好。”
然后开始陈述她如何欠了一笔高利贷，利滚利金额高达一千万，在还完债之前不打算谈恋爱，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回到自己家后，许欢言一头扎进被窝里，何沐尘脸上的诧异与惊愕不断在脑海漂浮。
不管怎样，应该是相信了吧？毕竟他还表明想帮她打官司。
而且，作为一个优秀的红圈律师合伙人，不会真的傻到要替她还债。
8
第二天醒来，许欢言第一时间打开vx，何沐尘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发信息给她。
许欢言放心了，但不知为何，心感觉有些空。
就如同一个成天到晚出现在你生活中的人突然间凭空消失一样，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但不可避免有些难受，在此之前，许欢言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好朋友。
刷牙洗脸完，许欢言走到厅中，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发呆。
往常这个时候，何沐尘都会带着他做的早餐过来和她一起吃……
她叹了口气，自己说出口的话就别后悔。
那可是一千万啊，仔细想想也正常，不会有人愿意帮一个非亲非故还不喜欢自己的人还债的，世界上哪有这种大傻子。
许欢言提起包，打算回医院后再吃早餐。
凡事都要自力更生，这才是她正常的生活，何沐尘的出现虽然对她的生活质量提高了许多，但始终不可能长久。
她必须保证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毕竟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依靠。
许欢言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准备走出家门，这时，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薄薄的，像是什么卡片。
许欢言连忙移开脚，低头一看，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静静躺在地上。
上面还贴着一张纸。
“先把贷款还了吧。”
下面还有一串数字。
看上去是密码。
这该不会是何沐尘塞进来的吧？
许欢言的脑子嗡的一声，手中的银行卡瞬间变得滚烫，险些拿不住。
蓝音给的办法是，找追求者借钱或者直接要钱，许欢言特意简化了一番，只陈述自己欠一屁股债。
但她们两做法的共同点是，从没预想过对方要是真的愿意给！
接下来怎么办？
许欢言迈着漂浮的脚步去上班，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下班后她决定先去一趟银行。
因为她曾遇到过有男人试探她，故意给她一张假密码的卡，就赌她不会去求证，然后将卡原封不动还回去，没有损失还能博取她的好感，甚至能试探她是不是个捞女。
虽然心里认为何沐尘不可能会是这种人，但还是想亲自求证一番。
许欢言输入密码查看余额。
不一会儿屏幕出现了一串数字，一个一后面带着许多个0。
许欢言默数着，个十百千万......
里面是真的有一千万！！
她立刻打电话给蓝音。
“什么？天底下还有这种男人！”
蓝音的反应比她还大。
“你要真的不要，不如让给我吧！”
“闭嘴，人家又不是物品，让什么让。”
许欢言唾弃了一把蓝音，按照她一年换六个男朋友的速度，她怎么也不能把何沐尘推入这水深火热之中。
“不是我说你，许欢言，这种男人放哪都是香饽饽，要不你真的考虑考虑？谈个恋爱体验体验也行。”
许欢言义正严辞，“你知道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而结了婚，有几个家庭是不生孩子的？恋爱/婚姻/生育，这三者看似是独立的，但在这却是被捆绑住的。”
“我不愿意走这条路，又何必跟他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浪费他的时间。”
“那没办法了，人家那么真诚，你要是已经下了决心，就将你的决定和顾虑对他说，才是最尊重的回应方式。”
“千万不要因为感动而迫使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对比起别人，我更在乎你的感受。”
蓝音的话，让许欢言有些感动，不愧是她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死党闺蜜。
虽然直到电话挂断，蓝音也没给出什么建设性建议。
但她说得有道理，既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不如大家开诚布公地谈清楚。
回到家后，许欢言一边想着措辞，一边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脑子思维又有些发散。
何沐尘就不怕她是骗子，带着他的钱远走高飞吗？
以前听过一句话，钱在哪，爱就在那，对于这种情况也适用吗？
他对自己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可她对他的了解并没有很多。
又想到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律师这么好赚吗？
即使好赚，一千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自己当主刀医生一个月也才小几万......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许欢言看看手机，正好九点。
也不算特别晚。
手上的银行卡太过烫手，让许欢言无法再等到第二天，必须立刻物归原主。
许欢言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过了一会才有人开门。
何沐尘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绸缎衬衫，脸颊有些红，眼里水光潋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因为醉意，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上去比往常更具有攻击性。
看见是许欢言，他的表情并不意外。
“要进来吗？”
他问。
没有主动邀请，是怕许欢言介意。
毕竟孤男寡女，大晚上的。
一旦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们就很难再毫无芥蒂地以朋友身份相处。
许欢言想了想，拒绝了。
然后将那张银行卡递给他。
“这个，物归原主，谢谢你。”
何沐尘目光沉沉地看着许欢言的手，没有动作。
“即使不以恋人的身份相处，我们依然还是朋友，你不用和我算的这么清楚。”
“先还了贷款吧，其余的等你有钱后再还我。”
这不相当于扔钱进海里？
假设她真的有欠债，用他的钱先去还债了，按照她目前的工资，他要多久才能收回这一笔钱？
“其实我没有欠债，对不起。”
许欢言抬头，目光与他直视，好让他感受到她的歉意。
何沐尘看了许欢言良久，才说，“我知道。”
许欢言一愣。
“你并不像是会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的人，所以我对你所说的欠债存疑。”
不愧是律师，敏锐。
“但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我能帮到你。”
“我希望你需要的时候，我言有能力帮到你。”
“别急着拒绝我，好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属于何沐尘的清冽气息瞬间将许欢言包围。
许欢言不自觉后退两步，脸上和脑子都开始感觉到热度，血气慢慢上涌。
“我、我不打算结婚，更不打算养育下一代，因为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所以才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骗你，希望你能知难而退……”
“我不想退。”
何沐尘又往前走了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行为比往常大胆许多，也不再如以往那样藏掖着自己的心意，像一头小狼一样，渐渐对许欢言露出了他的爪牙。
“不想结婚可以不结，不想生育我可以结扎，不用担心耽误我的时间，于我而言时间本就是用来浪费的。”
“所以请尽情耽误我的时间吧。”
许欢言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在许欢言耳边低语，湿热的气息吹在耳际与脖颈，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我可以不要名分和小孩，所以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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