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卜松赶到目的地时，距离庆典只剩不到一个月，现在只能期盼在刘博士这里能找到点线索，不至于白跑一趟。
停好悬浮车，林卜松发了一个信号出去，从后门走进了这座全球最大的研究院。
细生研究院为了新生之战而建造的研究院，现在战争过去，研究院的研究方向便从战略部署变成了进化后的生物核心研究。
林卜松这次是微服出巡，但在前往刘博士的研究室途中，还是被很多研究员认了出来。
一个在细胞科室门口站的笔直的青年人看见林卜松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主席？”
林卜松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看样子是被科室的教导赶出来罚站的。
“你好。”
青年立刻站的更加笔直：“主席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林卜松稍加思索：“确实有些事想请教一下。”
“主席请讲！”
林卜松说：“请问刘裕辰博士的办公室在哪，我有点迷路。”
他在战前来过这个研究院，当时的研究院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扩充了许多科院，原本的位置也都革新换代。正门前台倒是有整个研究院的分布图，只是他为了掩人耳目从后门进来，结果还是被认出来，也开口问了路。
青年愣了一下：“刘裕辰博士的话，就在这里。”他侧身让出，门旁的科室所属后面正是刘裕辰几个字。
林卜松扬眉，歪打正着了。
他上前按下门上的面部识别，等待过程中一旁的青年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主席怎么会来细生研究院，来找刘博士有什么事。
只是这些显然不是他一个实习研究员该过多关心的，林卜松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没过多久面前的门打开，一个中老年模样的男人走出来，对林卜松行了一个军礼：“主席，借一步说话。”
林卜松颔首，示意对方带路。
刘裕辰对一旁的青年说：“你进去吧，跟教导道个歉。”
青年乖巧的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刘裕辰带着林卜松乘上电梯，一下子升到顶楼。
顶楼建筑没有墙体，只装了基本框架，再安上全透光玻璃，站在面前往下看极其没有安全感吗，这么设计似乎不想有人上来。
刘裕辰领着他绕了顶层一圈，这一层的所有房间都没有标注，即使是参与了设计的刘博士本人，找起来也麻烦许多。
终于在走到倒数第三个房间，刘裕辰停了下来：“我已经查过了，研究院以前的项目全部都在这里。”
作为元老级的院士，刘裕辰有进入的权限，智能门解了三层锁，才把门开放。
林卜松紧跟着进入房间，智能门检测到非识别人员进入立刻闪起红光，警报刺耳。
刘裕辰迅速刷了自己的身份卡，擦了一头汗：“疏忽了，忘了门上也装着扫描仪，这下麻烦了。”
“本来偷偷看过偷偷走，这下还要跟那些老东西解释。”
林卜松：“您也没比其他研究员们年轻多少。”
刘裕辰佯装听不见，拉开屋内的灯。
这个房间没装窗户，从灯亮这一刻起，林卜松才看清了屋内景象。
真熟悉啊这个布置。
房间的中心是一个放满绿色液体的超大培养器，颜色鲜艳，看起来还在保质期内。
两侧分别是两个试验台，上面堆满了各种纸张资料。
不知是按时清扫还是房间密不透风的缘故，这些东西几乎和他十五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林卜松环视整个房间，突然笑出声：“这个房间摆设是俞教授要求的吧，跟以前一模一样。”
刘裕辰走到左侧的实验台边，拿起上面的纸张：“对，那老东西念旧的很，本来都差不多该死了，陨落星球居然给他又续了二十年寿命，真是走狗屎运。”
林卜松摇摇头：“您还是老样子。”也走到左侧的实验台前，随便拿起一张。
【第175号牺牲者俞怀心，第27天观察报告】
【新生胚胎前一个月都处于不稳定时期，175号目前情况稳定，对输入知识接受良好，出现新生儿特有的对万物好奇的特性，可着手准备资源，进入下一段……】
林卜松快速扫完内容换下一张。
【第175号牺牲者成长预计估算】
【感性居上，思维活跃，环境接受程度较高，预计能在30岁之前完成既定知识学习，奉献精神充足，道德感极高，知晓自己的未来，已列入牺牲者名单……】
看到列入牺牲者名单几个字林卜松感到心脏一阵刺痛，说起来这还是他一手造成的。
在准备看其他纸质资料，房间门毫无防备的打开。
“是谁跑来这个房间的？”
刘裕辰循着声音探出头，看到来人脸顿时黑了一个度：“你不是去隔壁院开会了吗，从警报响到现在也就十来分钟，你飞过来的？”
俞宗脸色平常，不像是长跑十分钟的人：“原来是你刘裕辰，你带谁来考古？”
林卜松转过身：“好久不见俞教授。”
俞宗一愣，细细打量起林卜松，即使明知主席不可能造假：“林卜松？你来这干嘛，给我发信号的是你？”
刘裕辰默默挪到试验台中间的控制台，把门给关上：“这次我就当没听见，直言主席名讳，俞教授真想退休？”
俞宗不搭理他，走到实验台前拿起林卜松刚看过的资料。
“你来这里是为了怀心？”
林卜松陷入沉默，放下了拿着的资料，长舒了口气：“嗯，医院那边已经尝试治疗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有进展，连原因都无法查明，我想来他出生的地方找找，毕竟……”
他顿了一下：“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对怀心的检查是医院和细生研究院共同进行的，怀心他和别人一样，没有任何差别。”俞宗叹了口气，“你来这里恐怕是要白跑一趟，新生庆典还有不到一个月吧，你出现在这里庆典那边怎么办。”
林卜松：“我还想再找找。”
俞宗放下手上的资料：“你想知道什么。”
林卜松犹豫的转过脸。
俞宗：“这些报告都是我写的，你想知道什么。”
林卜松陷入沉默，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想找什么。
也许是想找到俞怀心异于常人的证据来解释治不好失忆的原因、也许是想更深了解俞怀心的过去，接受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他。
不，都不是。
林卜松问：“按照你们的原计划，俞怀心应该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俞宗皱起眉，这个问题触及到细生研究院不可言说的过往，即使是为了全球人民，牺牲计划依然令人难以启齿。
“按照原计划……”
俞宗垂着头半响不吭声，似是在挣扎。
林卜松又问：“那我换个说法，你们想让俞怀心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么问已经很委婉了，但俞宗依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一旁的刘裕辰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不直属于教育部，但多少了解一点当时的计划：“诚实、勇敢、善良、无私、智慧、道德、勇于奉献，总之所有美好的品质都是培养方向。”
俞宗瞪了他一眼，只能点头：“没错，这些都是怀心的培养方向，除此之外怀心因为接受良好，还增加里其他方面的培养。”
林卜松一怔，想起了十五岁被带到细生研究院的自己，问道：“社交？”
俞宗摇摇头：“准确来说是驯化，当时细生的高层一致通过这个提议，怀心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个人品质我有绝对的把握，但其他人不这么认为，他们需要留有后手。”
讲起过往，俞宗的眉间露出疲惫，只是想起便似背了一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
“当时的我们对于守星人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为了阻止星球陨落，我们只能做出理想中的准备，实际上需要什么完全没有参考依据，我们只能以自己的想法揣测守星人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手段能让我们有和祂谈条件的资本，在这种环境下，高层全员通过了驯化提案。”
林卜松突然觉得牺牲计划远比他一直以为的要黑暗。
新生之战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们都清楚，唤醒守星人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只是星球的陨落速度是不稳定因素，献祭培养出的完美的“人”能够将守星人快速从无意识中唤醒，支撑起星球的陨落重获新生。
也许献祭的人会影响到守星人的想法，也许献祭的人会直接成为守星人，那为了这个守星人能够无私的保护人类，这个人必须从内到外是善良的，愿意为人类做任何事，甚至听命于人类。
只是要驯化一个人，为什么找他来？
“没有人和我提过驯化的事，我的任务只是成为他的朋友、亲人。”
俞宗苦笑：“不是你想是那种驯化，以压迫为主的驯化和我们给怀心制定的培养方向相冲，在研究院出生、长大的怀心是洁白的，不需要这么麻烦。”
林卜松想到了什么：“是不是除了我，参与这个计划的还有其他人？”
驯化一个善良犹如白纸的人不需要压迫，出生在研究院的俞怀心除了贴身教导的俞宗教授外，没有其他亲近的关系。
所以给俞怀心的驯化方案是使其拥有家庭。
俞宗：“没错，我们给怀心制定的方案是建设一个家庭，有父母，有作为哥哥的你，还有一个妹妹。只是当时的怀心已经十岁了，很难和一对陌生的男女构建亲子关系，我们就先让年龄相近的你进行一年尝试，在确认效果不错后引出父母。”
林卜松：“那最终实验结果呢？”
他只在俞怀心身边待了一年，从认识俞怀心到离开一直都是一头雾水，只是他拿到了对方许诺的报酬，这件事对他来说意味着结束了。
俞宗说：“失败的非常彻底。”
林卜松感到意外：“我待了一年不是好好的。”
俞宗：“关于失败的原因到现在都不清楚，只是这次实验过后，怀心的白纸被染上了墨点，他变得自私了，说话变得刻薄，甚至目中无人，当时只差一点，怀心就因实验失败要送去销毁，只是星球陨落先一步来了。”
“自私？刻薄？”林卜松一愣，回想起一个月前去找俞怀心代坐主席位置的画面，虽然说话方式确实和他印象里的大相径庭，但自私刻薄其实算不上吧。
俞宗看向他：“说起来，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怀心当年十岁，你十五岁，隔了十几年再见面就是陨落星球，你一眼认出怀心我能理解，毕竟小金毛长得很水灵，胚胎缘故五官上也没有太大变化，但你，长得跟十五岁的时候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俞宗边说边打量起林卜松的外貌，星球进化之后寿命得到延长，最能体现的就是外貌上的变化，普遍年轻了十岁，原本因在军部累计的威严沉稳放到现在这张小白脸上大打折扣。
林卜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新生之战后你们有调查过当时驯化实验失败的原因吗？”
俞宗收回视线，摇摇头：“现在已经用不上实验了，而且要重启研究需要上报，你不可能会批的吧。”
林卜松陷入沉默，毋庸置疑他不会批准这项研究的，但实验失败的理由他同样好奇，在他离开研究院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那对实验父母还在不在。
“我不会批准继续这项研究，但我还需要知道当时实验里其他人的情况，实验里的那对夫妻，还有妹妹都还在吗？”
俞宗思考了几秒：“这个不清楚，新生之战后研究团队都解散了，不确定人是否在陨落星球期间死亡，需要调查一下，找人的话我回头报给院长，他应该有方向。”
林卜松说：“不用了，人我去找，还请您整理一下父母实验的过程报告，我该回去了。”
俞宗：“没问题。”
刘裕辰听完一整个事情过程终于舍得起来，跟俞宗一起送主席离开：“有收获吗？”
林卜松盯着电梯里映射出的自己，相比于之前到处征战留下的伤疤，现在这张脸着实年轻：“已经足够了。”
为了赶上庆典，俞宗强制扣下林卜松的私人悬浮车，派最高性能的机船送他回去，这样应该能赶在庆典开始。
目送着机船起飞，刘裕辰问道：“主席貌似不想说如何跟副主席重逢的事，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跟主席只认识在实验的那一年。”
俞宗瞥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刘裕辰拿出在房间写的小笔记：“我把你对主席不敬的话都录下来了，要是发给院长。”
俞宗不屑的嘁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刘裕辰站在原地凌乱了几秒，还是把录音给删了，虽然这是教训俞宗这个老东西的好机会，但战前的事，知道的太多小心引火烧身。
[撒花]居然有表情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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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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