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没接话茬，背着手在排练室里踱步，左看看右瞧瞧，转了一圈回来对顾岚说：“辛苦你们了。条件有限，没有专门的排练厅，只能在这儿将就。回头我跟食堂打声招呼，多给你们供应点水，排练也得注意体力。”
他顿了顿，官腔里带着点安抚，“不过大家也多理解，克服下困难。领导们都很重视这台晚会，你们可得更认真对待才行。”
顾岚心知肚明张伟这是没话找话。这些话，她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大家为了晚会早就铆足了劲在练。但面上，她也只能点头应和：“明白的，张处。大家这段时间都很认真。现在‘盛世龙腾’的道具台鼓到了，我们磨合起来也更快了，‘歌舞升平’的舞蹈动作也都学完了。等下次孟老师过来，就能一起合练了。您放心。”
张伟点点头，表示要回办公室。顾岚送他到门口。
刚走到门边，张伟突然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放低了些：“最近院里事多，我抽不开身总往外跑。赵楠一个人借调在外，你们跟她关系好，有空…多给她打打电话。”
顾岚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张伟的背影。他依旧面向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顾岚心里了然，嘴角弯起一丝促狭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调子应道：“好的——张科——姐夫~”
张伟听见了，脚步未停，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短促的笑，摆摆手走了。
不一会儿，舞蹈队的人到齐了。
前阵子排练，大家都是拿着鼓槌比划动作、熟悉走位。现在真正的台鼓摆在眼前，个个都像打了鸡血，连平时吊儿郎当的高哲宇，都拿着鼓槌“咚咚咚”敲得起劲。
可练了没多久，问题就暴露了。
敲空气和敲实打实的台鼓，完全是两码事！鼓槌落点的精准度、手腕发力的分寸感，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掌握的。更别提女生们力气小，几轮下来，胳膊就酸得抬不动了。
郑甜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跟着音乐节奏又跳又敲，渐渐就力不从心——要记复杂的队形变换，要推着重重的台鼓移动，还得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力量感，实在扛不住。后面几遍，她连蹦跳的动作都软绵绵的。其他几个女生也差不多。顾岚看在眼里，赶紧让大家休息喝水。
周一乐走到顾岚身边，递给她一瓶拧开盖的水。顾岚确实渴坏了，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周一乐看着她喝水，轻声说：“晚上…我们去市里吃饭吧？好久没好好出去约会了。”
顾岚握着水瓶的手顿了一下。去市里？约会？脑子里立刻闪过排练进度、大家疲惫的状态、下次孟老师要检查的压力……肩膀似乎又沉了几分。
她下意识想摇头，可抬眼撞进周一乐那双盛满温柔和期盼的眼睛里，那句“等忙完这阵再说”就卡在了喉咙。
是啊，她们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独处了。最近她忙着排练和工作，周一乐的部门又接待国外培训班，白天经常外出。除了晚上宿舍里匆匆照面，或者排练“盛世龙腾”时隔着人群的短暂对视，连坐下来好好说句话都成了奢侈。心底那点被刻意忽略的、对二人世界的渴望，此刻被周一乐小心翼翼的话勾了出来，带着点酸涩。
看着周一乐等待答案时微微屏住呼吸的样子，顾岚心里那根绷紧的弦，忽然松动了一点点。她咽下嘴边的推辞，点了点头：“嗯，好。”
周一乐脸上立刻漾开笑意，手指动了动想捏捏顾岚的手。顾岚瞥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周围还有人。周一乐只好悻悻收回手，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顾岚心里也掠过一丝歉疚，但很快打起精神，拍拍手招呼大家：“休息差不多了！再坚持几遍！孟老师下次来可是要检查的，咱们得把劲儿使出来！加油！” 她几句鼓劲的话，让姑娘们重又站起来投入排练。
晚上，她们选了家离单位颇远的西餐厅。刚推门进去，欢快的旋律便流淌出来：“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顾岚惊喜地回头，正撞上周一乐一脸的得意表情。她这才恍然——今天是圣诞节！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把这茬儿忘得一干二净。一股久违的节日喜悦涌上心头，她立刻反手紧紧握住周一乐的手。
等她们在预订的座位落座，桌中央赫然放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开得正盛。顾岚的目光被牢牢吸住，她缓缓坐下，抬眼看向周一乐。周一乐冲她挑了挑眉，满脸写着“快表扬我”。
等服务生离开，顾岚忍不住倾身向前，声音带着惊喜的微颤：“花……是你准备的？”
周一乐咧开嘴，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嗯嗯嗯！”
顾岚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迅速凑过去在周一乐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谢谢你！我都忘了今天是圣诞节了！你怎么这么好呀！”
周一乐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惊喜可不止花哦。”
顾岚惊喜地睁圆了眼睛：“还有礼物？真的吗？”
“当然！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圣诞节！”周一乐一脸得意，“你猜猜是什么？”
顾岚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最近太忙，根本没提过想要什么。而且她们恋爱才三个月，她总觉得，真正的心意礼物不该是自己开口要的。‘你得猜，得用心观察我真正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之前就懂我，这才算真心。’ 初恋时对方就是各种试探询问，如今对周一乐，她潜意识里也存着同样的期待。
她转了转眼珠，摇摇头：“猜不到。”
周一乐看着她，手悄悄从桌下拎着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顾岚面前。
顾岚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暖融融的UGG雪地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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