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还是走了。
竖日一早,再次没有通知府里的众人,阿明还是跟在身后。
她们趁着黄沙飞扬,一路走出侯府,街上还没有多少人,冷冷清清的。
眼看城门近在咫尺,时岁忽然停住了,转过身,幽暗的目光不知在看什么。
阿明不由得问道:“姑娘出了什么事吗?”
时岁摇摇头,收回目光。
马车早已静候许久。
时岁上了马车,她很清楚这一去就不会像去东洲那般,而是真正的不知能否回。
阿明拉了拉她的衣角:“姑娘就这样走了,大家会不会生气,毕竟不同于去东洲的外出。”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肯定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惆怅。
“回来,等回来后再请罪好了。”
马车走出了北洲城,逐渐消失在人群当中,不见其踪。
而在侯府的城墙上赫然是多出两道身影。
“您既然不舍,为何不留住小师妹?”
北风萧萧,吹起衣袖,元单卿垂下眼帘不再去看消失的影子。
“本王不舍又有何用,该去的终是要去。”
张渝皱眉:“可您也说过会为小师妹抗回旨。”
元单卿听完,刚要开口,却被逼了回去。
“小师妹不会让您那么做的,所以小师妹走了,君侯为何不能对自己自私一点?”
张渝的一句话,无异于给了元单卿当头一棒。
这话他说过,在昨日,在时岁的面前。
那时候他如此笃定,但得来的是女郎抵在唇上的手指,轻飘飘一句,师父不必劳烦自己做不乐意之事,徒儿去。
就是这么一句话,筑起的高墙顷刻间轰然倒塌,等到拾起的时候才发现,碎片经不起折磨,又薄又脆,不用使劲就碎了。
“自私一点……”
他喃喃着。
“世人说您是最不像君侯的君侯,因为你不是皇室君侯,是百姓的君侯,而也正是这一点被捏在手心里,旁人只知疯子君侯,而不知君侯私心只为天下百姓。”
张渝一语道破十多余年的私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为之所做唤得一声声疯子,又为何不能如了他们的愿,就做一回疯子。”
十多年的光阴挣脱开枷锁,翻涌在脑海里,重重叠叠,一幕幕交织。
而他硬是长了张嘴,不会说话,硬生生吞下自以为是的血泪,品咽着苦楚。
元单卿道:“就算是做了又能如何,本侯是她师父,就只会是她师父。”
他的声音平静,平静到用师父碾碎沉积的欢心。
张渝蹙眉:“就一定要分得如此清,都说剪不断理还乱,您又非得做个清醒的,平白叫我们叹气不说,小师妹踩着刀子向您走了这么多步,您顾虑太多迟迟迈不出一步,任由近在咫尺的距离变得遥遥无期,小师妹步履蹒跚,您看着满地鲜血,当真不难受吗?”
这番质问不由得让元单卿想起昨日,话从口出,但女郎却淡然一笑。
而他的话在时岁看来,就如同碎片,经不起推敲,一指之力就能溃不成军。
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慰藉罢了。
元单卿叹气:“难受又能如何,这步迈出去对她没有好处。”
张渝叹气:“您这句话要是被小师妹听到又该说您了。”
话音刚落,眼前就像是浮现起女孩插着腰晲着他的神采。
元单卿不由得弯了嘴角:“可她现在听不见。”
又像是自言自语的松了嘴角:“她明白,正因为她明白她才不想本侯为难,就像身上的衣服如她所说是自作主张给本侯披上的。”
昨日被强硬披上的外衫,如今好端端地穿在身上,任由风吹起又落下。
因为他知道要是披在身上,掉落在地,或许会有人给重新披上,但不会是遭拒绝后还强硬地披上。
张渝似有所指:“自作主张的人走了,自然也带走了自作主张,如今的北洲城也是冷清下来了。”
他定定看着城门,忽然问道:“这次走了,您还会出去吗?”
元单卿一愣,反应过来,沉默不语。
张渝摇头:“有的时候您也是挺残忍的,给了希望扑过去还是黑的,莫过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君侯若有一天您会因此后悔,您会信吗?”
本就做出不会有答复的结果,张渝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却令他停住脚。
他侧身,就见男人握住支柱的手力至清白,风沙如刀,指尖发红,整个手掌惨白一片。
直挺的腰突然弯了下来,整个人颓然地站在眼前,曾征战沙场,意气英发的男儿郎此刻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犹如枯朽的老人,不说颤颤巍巍,由内而外散发着莫名的气息。
“我信。”
元单卿的声音沙哑,近乎是强挤出声音来,他突然间就老了。
“我自作主张装得不以为然,可当真的发生时那点子的主张全部分崩离析,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欺瞒罢了。你说得对,但说得对没用,做起事来利弊比真情黑白还要重要,我又何尝不是个胆小的,不想承担起注定的失去,那样宁可从未有过。”
作者有话说:这章主要讲心境,字数有些少哈。
[爆哭][爆哭][爆哭]大家不要走嘛,好久不更新给大家留下坏印象,现在开始恢复更新啦!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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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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