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回神时，陆谨言已经坐在车里，看着景色一路倒回头了。
薄薄的冬日阳光洒进车内，温暖又治愈，心底的那些锐刺和身体的凉意一同缓缓褪去，指尖一点一点回了温，舒服得微微眯了眼睛。
陆谨言侧头去看她，专注着开车的人目不斜视，紧抿着的唇看似是毫无情绪起伏，却在某个可以分心的红绿灯路口转头对她轻笑了笑。
便是这抹仅属于自己的笑，便足以慰藉，铺天盖地的委屈都退了潮。
只要能和她一直在一起就好。
车停在了医院后面的小巷中，一旁还停了一辆卡车，正在往下卸着水泥，另一旁则堆了许多砖头。
陆谨言好奇看了两眼，问：“要装修什么啊？”
秦潇对着这一排低矮的小楼扬了扬下巴，说：“门面。”
这一排小楼皆属于研究所名下，只是介于从成立初始传承下来的保密需求，一直没有正式启用过。
研究所入口共有三个。
一个便是和医院连通的铁门处，早已废弃多年；另一个便是二人此刻乘坐的电梯，需要工作牌才能刷卡启用，也是使用最多的入口；第三个便是备用的出入口，只在此处入口被抗议的人围堵上后，短暂使用过半个月。
陆谨言对这里了解不算多，虽然不知明文规定如何，但也清楚研究所一直是低调作风。可……刚才门口堆着的那些玩意儿，看起来……并不低调！
稍微想想便也猜到是谁干的，不禁往身侧挪了挪，压低声音问：“外面那样……真的可以吗？你不是才做上副院长的位置吗……”
陆谨言话到一半忽然闭了嘴，才想起秦潇压根不在乎这个位置，不禁一口笑了出来，改口道：“趁着能霍霍的时候，绝不手软！”
“对！”秦潇笑了笑，伸手揽住了人，眼角笑出来的一点细微纹路忽然淡了，抬头看着逼仄的天花板，道：“爸爸那会儿一定想不到，三十年后的这里，还是不见天日吧……那时是新项目为了保密，现在呢？”
秦潇摇了摇头，自问自答：“现在这里也没有人能说得出，为什么还要活在这样的地方吧。”
“从你上位开始改变！一定能影响到下一任院长，一定会变的。”
“嗯，一定会的。”
研究所内还是往常模样，有些忙碌，也不算太忙，像陆谨言这样来植入芯片的人，一年也就才一两个。
研究所内的日常工作只是程序的维护，故障的修复，流言的平息。
可一路以来，撞见的人见到秦潇皆是脸色难看，也许是还记着杨院长一事的仇，也许是秦潇才一上任，便要大刀阔斧地改动这个几十年未曾变化的地方。
陆谨言本想安慰她，可见她脸色平常，便放下了心，只是牵着的手紧了紧，攥在掌心之中。
二人回到了之前的宿舍，和走时一模一样，只门口多了两双鲨鱼拖鞋。
陆谨言躺在柔软的床上，嗅了嗅被子，虽然没有阴冷的潮湿味，可也没有干燥阳光晒过后的温暖气味，不禁有些期待，秦潇口中的改变。
不止是坏境的改变，更重要的还是，人的改变。
砰砰砰。
敲门声自外边传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点惊讶，秦潇起身去开了门，进来的却是食堂工作的三人。
三人对于秦潇的身份，本能有些畏惧，探头探脑往里看了看，撞上正探头看他们的陆谨言，脸色才舒缓松下了一口气，对着秦潇咧开一个不算自然但却是善意的笑，便算作打过了招呼，径直往里冲去。
“陆谨言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唯一的女生一把冲了过来，试图搂住她，却吓得陆谨言双下巴都出了来，向后仰倒躲过了这个熊抱。
“冷静！有话好好说！”
那女生这才想起来，陆谨言和新任副院长的关系，顿时嘶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讪笑往后挪了挪，说：“我们就是想你了，听说你回来了，这不！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
陆谨言了然笑问：“是想我做的饭吧？”
“哪儿能啊！”
“那当然是两个都想了！”
“对对对，两个都想，都想！”
三人坦率得可爱，吵吵嚷嚷的声音里，陆谨言远远和秦潇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笑意，眼前三人并不算熟，可此时的气氛却是异常的好。
陆谨言忍不住便笑出了声，应承他们道：“好好好！你们几个今晚的晚饭我包了！”
吵闹声登时停了下来，陆谨言费解看着三人，本以为自己承诺做饭会得到一阵吹捧，可此时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正是不知所措时，便听见其中一人噗嗤笑了出来，拱了拱同行的二人：“我说什么来着！”
“怎么了吗？”陆谨言不解问。
三人异口同声：“没什么！”
似商量好打哑谜的三人连连摇头，动作幅度都像是排练好似的，看得陆谨言和秦潇摸不着头脑。
三人里的女孩笑了笑，回头瞥了一眼秦潇，转头似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那个……最近传言不是挺多的嘛！有说什么新任副院长搞垮了老院子什么的，反正不怎么好听，大家态度也不怎么好……”
“对对对！”另一人附和着：“其实你们也就是年轻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我们仨就商量了一下，虽然……我们在这么多人里不算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一份子，但……但至少让你们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那么想，就希望你们也别太受影响。”
另一人补充：“不过我们站你这儿的前提是小陆肯做晚饭！”
“噗嗤！”陆谨言再也绷不住，笑瘫在了床上，就连秦潇也忍不住了，眉眼弯起，房间内只听见笑成了一片。
三人有心且故意的亲近，给两人带来了一些别样的感受，本就不算被影响的心情，此时却算得上大好。
陆谨言当晚便恢复了工作，对于她和秦潇的关系，早在之前便已在研究所内传得沸沸扬扬，此时便更不会遮拦了。
食堂的窗口中久违摆上了一些甜点，只是并不如从前热销，除了被食堂的三人偷吃的那部分，并无人来要那些精致的小点心。
陆谨言也并不在意，埋头在小厨房中，只忙着自己的事，倒是那三人在外面不遗余力推销着，却也无人搭理。
纵使也有许多人与院长关系一般，或是并无交情之人，但在这样的氛围下，没人愿意做出头鸟，去贪这一口吃的。
“给我拿个有奶油的那个，”窗口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声音：“另外面包好了没？我今晚休假了，想带点回去，明天当早饭。”
陆谨言探头看了看，果然是老熟人，不禁笑道：“正在烤，你吃完晚饭来拿吧。”
“行。”
中年人点了点头，回了座位上，毫不在意旁人指指点点。
一勺子奶油，结结实实送入口中，味道着实算是不错，只是对于老王这样的中年男人来说，奶香的甜味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他却仍然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便有相熟的人才坐到了旁边，压低了声音，说：“你去吃她那个干嘛啊！不怕别人说你闲话啊！”
老王不急不缓将沾杯的奶油刮了个干净，这才开口说：“什么闲话？你们闲的犯病说的话叫闲话吗？这有什么不能吃的！不是单位的福利吗？反正又不花钱啊，凭什么不吃？”
“可是……”
“可是什么？”老王不屑道：“皇帝制啊？我们是前朝旧臣啊？要不你去给老皇帝殉个葬？都什么毛病！这不挺好吃吗？我还想带点回去给我孩子尝尝呢，不比外面甜品店死贵的差。”
听着外面不动声色的吹捧，陆谨言噗嗤一口笑了出来，在给老王打包的面包袋子中又加了两块蛋糕，摆在了柜台上。
老王这话虽然是帮她，可确实在理，不过一会儿，便有了年轻女孩敲了敲透明橱窗，陆谨言从里间探出头时，她立刻躲避了视线，装作正看着戚风小蛋糕出神。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了三，陆谨言那张讨喜的小圆脸，也起了好些作用，来的人从起初不愿对视，再到觍然点起明日想吃甜点来，中间也不过隔了半个小时。
另一处，秦潇坐在院长办公室中，将所有的隐藏文件都搜刮了一遍，却一无所获，桌上一旁还放着杨院长在家用的私人笔记本，她犹豫了再三，不想连接研究所的网络去打开。
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便将电脑装在了包里，直奔餐厅而去。
才到餐厅门口，便错愕愣住。
她本以为陆谨言受自己的连累，怎么也会被冷落几天，却没想到她的那个透明橱窗柜台外，围了三四人，正指着柜台中要求打包。
微微反光的玻璃窗内，能看到那个影子动作麻利忙碌着。
短暂愣神后，秦潇轻笑了一声，差点忘了，陆谨言可不似自己这般不讨人喜欢，她可是个最暖人心的小太阳。
秦潇快步走到终于空无一人的柜台前，叩了叩玻璃橱窗：
“你好，请问都卖空了吗？我也想吃，怎么办？”
橱窗内的人动作一滞，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她从柜台下拿出一只粉色的手提袋，甜笑着答道：“VIP服务！定制限量款！全店仅一份！”
本来就不稳定的更新雪上加霜……
长话短说，生病了，要手术，小毛病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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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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