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雪一觉又睡了三天,楚简好像有很多事要忙,谢徽雪并没有看见他。
谢徽雪逛了一圈才知晓这里是魔域,楚简是魔神,他是魔后。
那些魔侍一声声叫他魔后,他们总是低着脑袋,从来不抬眼去看谢徽雪,谢徽雪也没问他们。
他在一个无人之处悄悄用法力走了。
谢徽雪到了很多地方,哪里都是一片荒芜,房屋早已变成了废土残渣,土地似乎被什么烧灼过,焦黑坚硬,寸草不生。
谢徽雪没有遇到一个人,整个世间仿佛荒芜才是本色。
谢徽雪在一座山前久久伫立,那座山上环绕着巨大的……龙骨。
龙骨是被很多漆黑的钉子钉在山上的,还有长长的锁链捆绑着它,而且……那根龙骨似乎不全。
谢徽雪上了山,离得近了他发现龙骨很多都碎裂了,它没有龙尾,龙爪也只有一只。
之所以能分辨出它是龙骨主要还是依靠那支龙角,它的面骨看起来也是龙。
谢徽雪心口传来痛觉,这种痛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人一刀剜了他的心,切断了他的肺腑,他只觉心跳骤停,呼吸不过来。
谢徽雪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的血是银色的,银色中还充满着浓浓的黑气,谢徽雪把血迹消除干净。
谢徽雪面色苍白,他缓解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变得清晰,他正要摸上龙的头骨,楚简却突然出现握上了谢徽雪的手:“不能碰!”
“……怎么了?”
“这是一条恶龙。”楚简道:“它食人无数,撞翻赤炎山,所有人都是因它而死。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杀死镇压到赤炎山上,让他为世人赔罪。”
谢徽雪很难受,楚简的话更让他头脑剧痛。
“……恶龙?”谢徽雪问:“我不也是魔吗?还有你,你不是魔神?”
“徽雪,我虽然是魔神,但我没有伤过一个人,你更没有,我们和它不一样,它邪恶无比。”
楚简把谢徽雪紧紧揽进怀里,“你只要靠近它身体都会被影响,我带你回去。”
谢徽雪又看了龙骨一眼,他感觉有什么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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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简冷冷地问面前的魔将:“他怎么出去的?”
魔将妖侍跪了一地,久久无言,最后一个魔将打破沉默:“尊上,您说我们不能干预神……魔后的任何事。”
楚简烦躁地哼了一声:“我以为他只会在魔域行走,我明明完全篡改了他的记忆!我不想限制他的自由……为什么……”
“尊上,您不如把奚川的心骨融入自己的体内,那样您就有了奚川的气息,想必魔后也会更容易接受您。”
楚简立刻握住了他的脖子,满眼杀机,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奚川,他永远得不到谢徽雪一个眼神,但奚川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谢徽雪的爱。
“尊上……您……不是一直……最想被接受了吗?”
楚简握断了他的脖子,其他魔将跪在地上久久不敢吭声,尽管楚简已经离开了。
楚简又想起了第一次见谢徽雪,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他一直以来都想灭世,吸食越来越多的灵魂,越来越强大,可遇见谢徽雪的那一刻,他有了另一个明确的目标,他要把神拉下神坛,染上黑暗,变得和他一样,并且成为他的所有物。
当时谢徽雪并没有看见他,他端坐于纷纷大雪之中,全身被白雪覆盖。在浩瀚无垠的雪银色之中,楚简一眼就被他翩然绝世的身姿定住了,谢徽雪面容沉静,庄严悲悯,圣洁瑰丽。
当谢徽雪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雪全部消散于无形,楚简看见他睫毛上悄然滑下了一片落雪,那片雪却仿佛在他的心底划过。
荒芜之地重现生机,绝望悲哀的人群眼含喜悦。
那一刻,所有世人都在欢庆神明降世于人间。
一眼万年。
楚简知道他喜欢上了谢徽雪。
但谢徽雪不喜欢他,他向谢徽雪表达倾慕的时候却被谢徽雪杀死了。
谢徽雪也因诛杀所有邪魔和镇压赤炎山陷入沉睡,但谢徽雪不知道的是他是魔神,只要人间有恶他便会复活。
然而楚简没有想到等他终于复活的时候谢徽雪却和奚川有了关系,他的心里也有了奚川。
楚简恨不得把奚川碎尸万段,所以他把奚川剜心挖眼,脱骨去筋,把他钉在了赤炎山上。
没想到的是奚川都那样了他还能恢复,楚简也是在奚川飞入赤炎山下时才反现谢徽雪不见了,他找遍所有地方都再也找不到谢徽雪。
楚简去了一个没有神明的世界,他在那里继续祸害世人,他相信只要谢徽雪还活着就不会不管。
果然,谢徽雪在这个世界出现了,他将世于期颐村的湖边。
但他不是全部的谢徽雪,楚简感受到他有一半神魂。
半身神魂的谢徽雪不是他的对手,楚简决定把这一半谢徽雪彻底魔化,等到找到另一半也很容易就让他彻底入魔。
谢徽雪因为救人而一次次流血,一次次牺牲,一次次剜心剔骨。
楚简收集了他所有的心脏和心骨用魔气炼化。
后来奚川逆转时空去了三千年前,楚简也跟着他去了三千年前。
楚简知道奚川就算是死也会把谢徽雪完好无损地送回来,所以他释放所有压力去阻止他们。
为了找到谢徽雪,奚川本就把一半神魂都放入他的体内,那时候更是用所有神力去保护谢徽雪。
奚川本就因逆转时空耗损神魂,送谢徽雪走后他根本就没什么神力了。
那时候楚简杀死他,易如反掌。
楚简毁了他的身,把他的龙骨钉在了赤炎山上炼化。
他没想到谢徽雪竟然走了出去,还准确地找到了那里。
楚简也想过把谢徽雪彻底囚禁起来,但他知道谢徽雪根本囚禁不了,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只要有一点不舒适或者不对劲的地方谢徽雪都不会顺从,所以他才全部篡改了谢徽雪的记忆。
楚简手中凝出一颗冰蓝色的心脏,这是他三千年前从奚川胸膛里刨出来的。
这颗心脏还在微微跳动,它还活着。
三千年前,他从奚川的胸膛里剜出这颗心脏,他知道奚川的心脏还会再生,为了能够压制奚川的力量,他一直控制着这颗心脏剥夺着他的心力,从那以后奚川就没有心了。
没想到这颗心还有别的用处,只要谢徽雪能爱上他,他融入奚川的心脏和龙骨也不是不能忍受。
楚简前往赤炎山去取奚川的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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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川……
谢徽雪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他等楚简走后悄悄跟了上去,他看见了这一切,也听见了魔将口中‘奚川’这个名字。
楚简走后谢徽雪悄悄跟上那几个魔将,用法力将他们控制在原地:“奚川是谁?”
魔将面色煞白,一个个都不说话,谢徽雪迅速读取了他们的记忆。
他们的记忆中是楚简带领着无数妖魔灭了世,他……是一个守护世间的神,而奚川是他的……
弟子?
爱人?
奚川总是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在他身后奚川粘在他身上的目光有时候会慢慢变化,用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他,当谢徽雪若有所觉地回以目光时奚川就会迅速收敛那种目光,他的眼神变得忠诚清正,好像只是他的弟子一样……
“神尊大人,放过我们……”魔将满头冷汗求饶。
谢徽雪甩开他们后立刻前往赤炎山。
魔将哀嚎着消散殆尽。
谢徽雪到的时候正看见楚简在取赤炎山上的龙骨,他打断了楚简的法力,龙骨朝着谢徽雪飞了过来,缩小后缠到了谢徽雪的手腕上。
这一刻谢徽雪想起了全部。
“徽雪……”
“你……想起来了?”楚简眼神里都是失望,为什么无论如何谢徽雪都不会爱上他。
“你是指想起什么?楚简?胥日?林国师?无间书阁的主人?”谢徽雪冷冷地看着他:“副本里假的诸葛亮,假的我,还有谁?”
楚简感受到谢徽雪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把天青色的剑已经朝着他飞了过来,楚简迅速拿过兵器阻挡,没想到他的兵器断了,那把剑带着巨大的威压插进了他的心口。
谢徽雪的神力比以前更强大,他本就有着逆天的恢复力,奚川的神魂和全部神力也都转移给了他,尽管他已经吞噬了很多小说世界和异世界的灵魂之力,但他现在却依然不是谢徽雪的对手。
楚简登时吐出一口浓浓的黑血来,他正要逃走谢徽雪却已经到了他面前,谢徽雪的手握上那把剑,雪银色的神力顺着剑蔓延了楚简满身,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个阵法,楚简被困住了。
“你的心……怎么可能?”楚简明明已经把他半身的心脏和神骨都练成了黑色,为什么谢徽雪的神力还是纯洁无暇,没有一丝黑气?
“我万年的心骨,不会因为你二十年的魔化而改变。”
那颗冰蓝色的心脏也从楚简身上飞到谢徽雪手中,谢徽雪接过它收好,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又变得很温柔。
楚简不明白,奚川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他永远得不到谢徽雪的一个眼神。
“徽雪,你杀不死我,我是不死不灭的,只要……”
谢徽雪打断他:“我以前是不知你能重生,但我不会再让你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谢徽雪眉心莲花神印闪耀濯目,那朵雪银色的莲花从他眉心闪出,流光溢彩的银莲花变得盛大,它圣洁瑰丽,皓如星月,然而它涌到了楚简身上罩住了他。
谢徽雪握着剑柄的手移开握住了剑身,锋利的剑刃立刻把他的手心割破了,滴滴银色的血液滴落下来。
谢徽雪染血的手掌按上楚简的心口:“胥日,我以神格祭奠你的死亡,我要你魂消骨散,不存于世。”
楚简震痛地看着谢徽雪,谢徽雪甚至很温柔,温柔到残忍。
谢徽雪可以舍弃先天之神的身份,只为了彻底让他消失?
“你……为了那些凡人……连命…都不要了!”楚简身体传来散架般的痛苦。
“我不为任何人。”谢徽雪语气非常平淡:“我只是想要你死。”
银色莲花与黑色浓雾交织,最后双双溃散于无形。
楚简死了,谢徽雪面前只有一望无尽的荒芜人间。
“阿川。”
谢徽雪化出奚川的心脏,捧着它轻轻地贴在心口处。
他能感受到奚川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就在那一刻还感受了浓烈的爱意,那是奚川的感情。
奚川没有表明过谢徽雪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但奚川一切都做了出来,而这一刻谢徽雪才真正明白奚川对他的感情。
谢徽雪把奚川的心和龙骨放到一块,他从体内凝聚出了奚川的神魂,神光之下奚川的身形慢慢显现。
奚川眉眼颤动,好像极力想醒过来,他的手于虚空之中抓住了谢徽雪的衣袖。
奚川总是没有安全感,他最怕的就是谢徽雪消失,谢徽雪明白,但是他却做不到给奚川安全感,现在做不到,以后……恐怕也做不到……
谢徽雪也很喜欢和奚川在一起,隔绝所有人,就他和奚川,那样世界上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尽管什么都不做,谢徽雪也会很开心。
可是世界上不止有他们,还有千千万万人,属于他的世界已经没有剩下一个人,这个世界经历了三千年的荒芜。他是先天之神,与世同在,这个世界的人运被毁,他必须为这个世界的复苏做出牺牲。
谢徽雪必须用自己的命去换千千万万人的复生,而他会是那千千万万人中即将消失的一个。
谢徽雪的神力开始溃散,他的周身萦绕一层带着银色流光的雪花,他的身体渐渐变的透明。
大雪降世,魔域之中所有的妖魔都惨叫着消散,黑雾笼罩的天空也变成天蓝色,雪的覆盖之下赤炎山一寸一寸地在下陷,最后那里变成了平原,荒芜的原野也长出了新绿……
谢徽雪亲了亲沉睡的奚川。
“阿川。谢徽雪抚摸着奚川的眉眼,眼含眷恋:“又要不告而别了,再原谅我一次吧。”
一团散发着流光的雪笼罩住奚川,谢徽雪又看了奚川一眼,果断地把奚川送走了。
谢徽雪的身体完全透明,化作一片片雪花消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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