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感觉怎么样？”
“那就好……宴北把你们带回来的。”
“……”
“先别想那些，主要……身份卡……”
耳边隐约传来些不连贯的语句，宴北眼皮颤了颤，从睡眠中清醒。
他睁开眼，旁边说话的声音和微微风声更清晰了，宴北呆了几秒，缓慢坐起身回头看向人群。
“你醒了。”秦云深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凝眸对他露出个笑。
“嗯。”宴北环顾一圈，秦云深和周将离醒了，冒险团的人都聚集了过来。
“你眼睛怎么了？身上还有别的伤吗？”秦云深往前凑了凑仔细打量宴北，“抱歉，本来是去接你的，结果反倒……”
“没事，我没受伤，”宴北将他的话截住，挠挠脸蛋，“只是有点累，睡一觉起来已经好了。”
周将离从苏醒就在检查自己、活动全身肌肉，这会儿将目光投来，硬朗的面容上眼神别样锋锐：“我被屠夫抓住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但你本身也受了伤，就算没有，你也赢不了屠夫……你是怎么带着我俩逃出来的？”
苏逸晨、邓宇和徐培明一下全部盯向宴北。
在众人的注视下，宴北缓缓挺直腰背，莫名认真严肃道：“那个屠夫，砍不动天使石像。”
“就我们最开始遇到的哪些？”苏逸晨追问，脸上露出了然，“能自己行动的果然不是普通石像啊……它被光照后就能动你知道吗？”
“嗯……”宴北抿唇点头。
苏逸晨一下瞪大眼睛，满脸眉飞色舞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宴北抬眼，见周将离把挨近的苏逸晨拉开，表情丝毫未变，冷静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藏在石像后面，屠夫砍不到我，过会儿自己就走了。”
众人看着宴北，齐齐沉默。
苏逸晨搡开周将离的手，觉得好笑，语气带着喘：“好了，不然还能怎么样？你们总不能让人家上去单挑吧？别为难人了……小北北，感谢自己的好运气吧。”他拍拍宴北肩膀，冲人群道，“秦云深不是戴的有运动相机么，想研究出去自己看呗~”
周将离深深看宴北一眼，而后起身：“我不会救任何一个自己作死的蠢货，下次你再这样，也许就没有这么走运了。”他冷冷说完，拿着枪头也不回地去了中庭入口。
宴北脸上茫然，心里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话，反正他认为他们是扯平了的。
苏逸晨又坐地上挪到他面前，劝解到：“别难过，周哥不是故意针对你。其实吧……是从他弟弟不听劝告，自己跑进灵门却再也没回来后，他才变成这样的……”
“好了，都少说两句，”肖善一手按住苏逸晨脑袋，将对话中止，“苏逸晨你去替邓宇。”
“OK~”苏逸晨笑嘻嘻比了个手势，走向另一个入口。
肖善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瞥着宴北：“遇到这种情况他脾气确实会变差，不管怎样，你救了他，谢谢。”
队长烟抽的很熟练，动作从容随性。
宴北没放心上，就点了下头。
肖善扫一眼宴北身前，弹弹烟灰：“你身份卡还在吧，那东西可不能搞丢。”
身份卡。
宴北记得很清楚，在进入礼堂灵门前，工作人员引导众人去到一个很大的机器前，他从里面获得了一张卡片。
资料上有写，那个机器是专门用来给进入灵门的人员做识别和登记的，实时输入自己的声纹、指纹和虹膜就能拿到一张临时身份卡，进门出门都必须刷卡认证，而这种临时身份卡在完成一进一出后就会立即失效并被销毁。
宴北摸摸胸口，感觉到一个硬质的东西膈着手心：“我听说，没有身份卡出门后会被关押隔离。”
“那不是最重要的，”秦云深脱下昏迷时陈昭给自己披外套，还给对方后朝宴北这边坐近了些，深黑的眼珠平静地与后者对视，“在门内，没有身份卡的人会成为合法猎杀对象。”
宴北张大了眼睛，呼吸停止一瞬又悄然恢复。
秦云深面上显露出冷意：“政府始终没办法控制所有灵门，为了杜绝非法私进灵门，所有持有官方特质身份卡的人，有权就地击杀那些没有持卡的人。所有人进到这里，面对梦都梦不到的诡异，两眼一抹黑，身份卡是确认彼此的唯一凭证……只要拿不出身份卡——不管是丢了还是怎么样，被杀掉是唯一的处理方式。”
宴北又一次觉得这地方非常不得了，连身边爽利的微风都感到有些飕冷起来。
“呵，别怕，”瞧见他震撼哑然的模样，肖善一巴掌拍上他背心，“咱们这回任务已经达标了，接下来啥也甭管，专心找出口就是。”
他说着扬眉一笑，两指将烟头掐灭，又揣回兜里。
秦云深看他的动作蹙了下眉。
绷带早已用光，秦云深卷起裤腿盯着小腿的伤，皱了阵眉，是在没办法地张嘴吹了两下，宴北也低着头帮忙拿手扇风。
肖善凑近查看：“伤口虽然止住了血开始愈合，但最好还是包扎一下。”他脱掉外套，撕下口袋内衬，作战服的口袋很大，布料比较足，然后他按照伤口大小折叠，递给秦云深。
“谢谢。”秦云深接过。
拧眉看秦云深包扎完，肖善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长袖，问：“你外套呢？”
秦云深顿了下，抬起眼嘴角带着削薄的笑意：“可能在被队友背刺的时候，为了保命丢掉了吧。”
宴北跟着肖善扭头的动作一齐去看刘青，后者本就在悄然远离的身影滞了下，又白又红的脸半垂着。
同为亲历者的邓宇很应景地也在旁边冷嗤一声。
肖善点点头：“把你外套给人家。”他语气还算平静。
刘青又羞又怒只觉得无比耻辱，一口牙都快咬碎，他十分艰难地抬起手，不过还没摸到领口就被秦云深叫住：“不用，我洁癖。”
刘青全身凝固，瞪着青草，像要把地瞪出一个洞。
肖善闻言抬手，似乎是想将自己搭在腿上的外套拿起来，但想到什么却又顿在半空，最后没事人把手一样放了回去。
秦云深察觉到他原本想做什么，很善解人意地说：“谢谢，我现在不冷，冷了会找你的。”
“行。”
宴北观察一圈，这时才发现所有人只有秦云深身上是香的，他个人物品都打理得十分整洁，跟灰头土脸、满身大汗的武装组不同，他身上虽然也不可避免地沾到了脏污，衣物也因为大量运动而有些皱，但他都尽力收拾干净了，姿态并不显得狼狈，身上不仅没有汗味，而且露出来的手腕脚踝还都白白的，一下给人感觉仙气飘飘，有种矜贵的气质。
瞥见肖善似乎偷偷闻了下自己的衣服，宴北跟着低头打量，他的白外套也有些脏了，胸前袖口都是不知啥时候蹭上的灰，连里面黑T恤高出外套拉链的领口部分都有显眼的灰。
不过他只是盯着，没有动手收拾。
秦云深注意到他的动作，抬手拍拍宴北外套上的灰，帮把他外套拉链拉上，然后揪起他的脸，笑眯眯看他：“这么可爱的宝宝，当然又干净又香了，不用担心……”
宴北意外一瞬，很快被揪的有些不好意思，拘谨地笑了笑。
他们这边气氛热烈，肖善弹弹烟灰，凝视着前方空气像没看见，邓宇则背过身去，嘴里似乎嘟嘟囔囔地念了一句：“有病吧。”
被秦云深搓圆搓扁了会儿，宴北气息不稳地躺下，余光瞥见陈昭凑到秦云深面前，抬手指着自己和后者大眼瞪小眼。
宴北揉着自己脸颊，在心里悄声呼唤：“系统先生，你的监测范围有多大啊？可以帮我找一下出口吗？”
系统的回复比以前慢半拍：“目前两公里，根据情况会有波动。我找找啊……没发现呢，我不会漏掉的，附近肯定没有……嗯你别担心，我保持监测，找到就跟你说，万一不行咱们还能传送……”他语速很快，还有点混乱。
“好……”
宴北话才出口就被系统打断：“宿主我有要紧的事你先听我说！”
宴北停下翻身，听系统着急忙慌地宣布：“这个头发挡眼睛的家伙有问题！！他他他不是人！”
“……”宴北将被他手抖拽断的几根草放下，翻身回去，眼珠瞟过中庭，在场的人，头发挡住眼睛的只有——陈昭。
见宴北目光落到陈昭身上，系统高呼：“就是他，就是这个黑眼圈阴暗香菇！”
“我先前只关注了异能量，他跟大家一样都在很低的范围内，”系统十分慌张，“但刚刚他离得太近，我顺手扫了扫他的身体，老天他不是人类啊！他身体内部是空的……五、五光十色的，实际上只有外表那一层壳！吓死我了，你快离他远点！！”
陈昭此时双手抱膝安静地坐在秦云深身旁，没有任何可疑行动，宴北坐起来，旁边有个影子却比他更快地拉长，微风拂过，陈昭从宴北和秦云深两人之间走出，脚步不停地往远处而去。
“陈昭，你去哪？”宴北对着他背影问。
对方没理他，也没有丝毫停滞，直直朝着一个出入口走。
秦云深也站起身，叫他：“陈昭？”
对方却依然充耳不闻。
“系统，刚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没啊。”系统也搞不懂，“他还是那空心的怪样子。”
“那你之前还有没有扫描过陈昭？”
“没有，这个功能一个多小时前才开启呢！”
“哦……”宴北蹙眉看着兀自前进的陈昭。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陈昭的异样，发现叫不答应于是上去拉人，结果却一次一次被甩开，他现在好像只知道前进，必须要前进。
众人追在陈昭身后，等他终于走到苏逸晨所在的出入口时，周将离也从另一头赶到，跟肖善、苏逸晨一起将陈昭拖住。
“不是，他力气啥时候这么大了？”苏逸晨怪叫，他用尚还完好的右臂拽着陈昭，感觉很吃力。
肖善一手掐住陈昭的脸，吼他：“陈昭？陈昭！你怎么回事？！”见对方毫无动静，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三四个年轻力壮的人都要拉不住，他转到陈昭前面甩了他一巴掌，“回神！！！”
陈昭面无表情，那样子甚至像感觉不到疼，失去了与外界的全部联系。
一伙人对陈昭一个都没能僵持到一分钟，当然其中也有怕伤到他的缘故，最终还是被他强势地挣脱，随后他没给旁人任何关注，继续闷头往前冲。
眼看陈昭独自进了过道，苏逸晨喘着粗气，哭笑不得：“他以前就挺怪的我知道，不愿意理人、喜欢自己呆着、没事就玩消失，但……也不是这么个怪法啊？以前很低调的！”
“发什么神经！”邓宇跟了几步，怒气冲冲地撸袖子，“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秦云深蹙眉：“他走远了。”
周将离看向肖善：“跟吗？”
“跟着，顺便找出口，”肖善眼神沉沉，但并不慌乱，他盯着陈兆的背影扬了下头，“都把东西带好，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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