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
清早,天气就已经有点闷热,明明已经是秋季的末尾,奈绪还是穿着一双凉鞋,一件简单的t恤衫。
背着书包,姐姐已经在玄关处喊她:“奈绪,奈绪——快走啦,要迟到了——”
奈绪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弟弟,问:“你不担心迟到吗?”
中村不紧不慢:“我们高一这几天放假,只有你们高三的才需要天天去上课呢。”
奈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走出门去。
去学校的路上会经过一大片原野,还有一片小树林。
原野上长满了郁金香,波斯菊,还有长得张牙舞爪的杂草。
杂草沿着树木攀爬,吸吮汁液,长得很高,从远处看像一个个弯着腰的人影。
奈绪路过原野时,总是会被这些参天的杂草吓到,以至于有些毛骨悚然,所以她与姐姐常常结伴同行。
有两人一起聊天,上学的路才不算难熬。
奈绪牵着由子的手,在小路上走着。
天气晴朗,前些天下过雨,被雨水浸湿的土壤已经被烈日烤干,凉鞋踩在上面会留下一个个浅灰色的脚印。
成片的杂草近些天,生长得格外旺盛,奈绪正和姐姐由子聊着学校发生的事情,忽然看向前方。
前方的道路,被一丛杂草挡住了。
“不对啊,我们不就放了三天假吗?怎么才三天,杂草就已经挡住道路了?”
奈绪有些奇怪,她从书包侧边拿出一根棒球棍,这是她们上体育课要用到的。
她挥舞起棒球棍,棍子挥到的地方,杂草被拨到一旁,露出一片空旷的空间。
“好了。”奈绪说。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杂草形成的空洞,奈绪的书包被杂草勾住,她硬拉来几下,杂草落了一地,有一根黏在奈绪的书包上,奈绪不以为意,手指将它弹到地上。
身后的杂草丛忽然动了动,由子拉住奈绪的手,声音发颤:“什么,什么东西在动?”
奈绪:“估计是什么野猫野狗吧。”
奈绪将杂草踢开,听到了沙沙的响声,几只蝗虫趴在草叶上咀嚼着,翅膀瓮动。
奈绪嘴角忍不住上扬:“几只蝗虫而已,姐姐你怕成这样。”
奈绪挥舞着棒球棍,展示给由子:“姐姐,在田野中的世界,这根棒球棍就是真理,力量即是一切!”
说这话的时候,奈绪的瞳孔很黑,饱满的脸颊微微泛红,一缕发丝黏在她嘴角,分外可爱。
“好啦,上学去吧。快迟到了。”
奈绪收起棍子,和姐姐一起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学校跑去。
终于及时到了班级。
奈绪微微喘息,将课本放好,前面的淳平已经扭过脸来,熟稔地和她搭话:“奈绪,最近友树家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奈绪偏头:“什么事?”放假这三天,她没有出去找朋友玩,自然也不知道同学之间发生的八卦。
淳平摸了摸他那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嘴角勾起坏笑:“他以前不是常说他家产业大,在这里有一大片草莓园吗?现在他可嚣张不了了。”
“怎么了?”
“他家的草莓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夜之间竟然全被吃光了,就剩一点烂草根。”
奈绪忍不住锤了淳平一拳:“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别幸灾乐祸了。”
淳平不高兴地撇撇嘴:“我这不是看他太嚣张嘛……”
正说着,友树走进教室。
这么热的天,友树竟然穿了一身西装,奈绪看见前方的淳平肩膀有轻微的抖动,知道他一定是在偷偷笑话友树。
友树样貌清秀,头发长得遮住了眼睛,眼睛总藏在头发后面,好像惧怕与别人交流一样,他嘴唇很薄,脸色微微发白。
友树的朋友伊藤望凑上去,伊藤望是个样貌普通的大胖子,一头自来卷,行事不拘小节。
“友树,家里怎么样了,还好吗?”
友树摇摇头,情绪低落,回到了座位上。
他后面的同学拉拉他的帽子,伸长脖子问:“友树,你不是说你家里有很多资产吗?一个草莓园应该不算什么吧。”他声音很大,整个班级都听得清楚。
友树眼神有些惊慌,嘴巴抽了抽,说道:“不算……不算什么。”
同学松开手,却在捂住嘴巴偷笑,前面的淳平也忍不住笑声。
“这个撒谎精。”淳平低声骂道。
友树总说自家在千鱼镇外面的地方开了多少有钱的公司,但同学们从没见他离开过千鱼镇一步,连他身上的西装都是早就过时的样式,几处地方开了线。
友树家里只是拥有一片不大的草莓园罢了。
老师走进教室,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叫龙太郎,戴了个厚厚啤酒瓶一样的眼镜,额头很高,脸颊上的两条法令纹很深。摘下眼镜时,眼睛像鱼一样鼓起,因为嘴巴有些凸,说话时真的像条鱼一样。
龙太郎既是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是小镇上土生土长的村民,去外面的世界读了几年书后又回到这里。
龙太郎慢悠悠地开口:“最近我们的镇子上,好像出了一种什么虫子。是蝗虫吧。”
他看向友树:“友树,吃掉你家草莓园的,是蝗虫吗?”
友树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夜里我们听见一阵咔咔的声音,就起床查看,发现一大团黑影从我家屋顶飞走了,只剩下一地断茎。”
龙太郎面色流露出担忧:“这可怎么办是好,虽然政府会发一点补贴,但谁知道这些可恶的虫子还会跑去哪里?”
“老师,快讲课吧,这个和我们的课程没关系。”几个好学生喊。
龙太郎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了课本:“我们今天来复习函数的单调性……”
奈绪坐在第三排,听老师的声音如同听助眠曲,很快便睡着了。
睡梦中,她听见了嗡嗡的声音,不像是蜜蜂,像翅膀的摩擦声,从她身后传来。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奈绪半梦半醒之间摆摆手:“……困……”
“你后面……”
她听见淳平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整间教室都安静下来,奈绪擦了擦眼睛,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转过身去。
身体如触电般战栗,奈绪身子一歪,连人带凳子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到讲台上。
身后的嗡嗡声越来越大,逐渐充斥了她的脑子,像刀一样刮着她的耳膜。
她的椅子上挂着她的书包,随着椅子的倾倒,书包也掉在地上,半边露出,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蠕动着!
一只上颚硬得如同刀片,眨眼间已经将书包划开一个大洞,就要冲出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由子惊叫,伴随着几声尖叫,由子的椅子也被推翻,她的书包上,一根草枝动了一下,不过片刻,草枝上长出了一枚淡褐色的卵,比平常的虫卵要大得多,虫卵上的壳被破开,露出了一只蝗虫的幼虫。
奈绪的书包也变成一堆破布,一只巨大的蝗虫钻了出来,眼睛转动着,看向奈绪。
龙太郎将奈绪护在身后,拿起桌子上的粉笔盒朝蝗虫砸去,蝗虫翅膀摩擦,瞬间飞到一旁。
奈绪推开老师,抢几步上前抽出棒球棍,对着蝗虫挥舞着,一边扭头对同学喊:“快把窗户打开!”
一声令下,窗户全被打开,奈绪鼓起勇气朝蝗虫走去,用球棒挥舞驱赶,蝗虫颤动着身子,从地上飞了起来,朝窗外飞去。
蝗虫飞出去的瞬间,奈绪调转目标,对准了姐姐书包上的这只蝗虫幼虫,球棒狠狠砸下,汁液喷出,幼虫动了几下,没有了动静。
奈绪松了一口气,一扭头便看见友树,友树躲在同学身后,指着刚刚飞走的蝗虫。
“是……是它们!就是它们吃了我们的园子!”
巨大的蝗虫让全班同学惊魂未定,他们刚刚坐在座位上没多久,便听见隔壁的教室也发出一声短促而焦急的尖叫。
龙太郎抄起一条木腿,往隔壁冲去,不多时,隔壁的窗户打开,飞出几只蝗虫。
隔壁的老师叫小百合,是个新来的女教师,个性年轻而活泼。
她安抚好同学的情绪后,便和龙太郎老师一起下了楼,查看起其他教室的学生,敦促他们检查身上有无草枝虫卵一类物品。
果不其然,在其他几间教室里又发现了几只巨大的蝗虫。
尽数剿灭后,他们上了楼,和其他几位老师一起去报告校长。
奈绪将沾了粘液的棒球棍洗干净,书包已经废了,她无奈地把书堆在书桌上。
教室里吵吵嚷嚷,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龙太郎老师走进教室后拍了好一会桌子,教室才勉强安静下来。
“同学们,”龙太郎推推眼镜,法令纹更深了。
“学校决定先放假几天,等政府请来专业的除虫人员,对千鱼镇进行除虫后,我们再重新开学。”
“好哎!”淳平叫道。
龙太郎忽略过淳平,接着说:“由子,奈绪,还有友树,你们三个跟我出来一趟。”
“老师,怎么了?”
龙太郎拿出一副卷轴,在桌子上铺开,卷轴上用塑料封了一层,俨然就是千鱼镇的地图。
“你们三个,将自己家庭住址用红笔标在上面,并把上学路画上,方便后续捉虫队捕捉,找到虫巢。”
奈绪接过红笔,在卷轴上标出来,“老师,那我们就回家了。”
“嗯,好。”
镇上有一座广播站,奈绪的爸爸正用收音机收听着广播:
“千鱼镇镇长村井骏平已经于昨日通过电话向外界寻求帮助,一个捉虫队连同记者正朝千鱼镇赶来,请各位镇民在近些日子尽量采集食物,待在家中,蝗虫众多,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奈绪躲在房间里,用手机和好友打着电话,这个朋友刚上到高二就不上学了,在镇上的一家小酒馆当侍应生,叫川合爱子,这次意外的蝗虫灾难反而让奈绪想起了这位许久不联系的挚友。
“奈绪,你那边怎么样了,我现在躲在酒馆里,还好这里食物还够,除虫大概会持续几天啊……”
“广播说了,等捉虫队进来,大概不过三天就结束了,捣毁虫窝就行了。”
奈绪掀起眼皮,看见二楼对面,一只巨大的蝗虫扑来,她尖叫一声,滚下床去,蝗虫撞在玻璃上,摔得支离破碎,掉了下去。
只有一片巨大的翅膀还黏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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