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决定离开？你已经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啊。”，朱莉娜闭着眼思考了一会，“好像，其实，也没有。毕竟这是未来，随便乱逛惹出什么事了就不太好。”
短头发的看守人员于是插了句：“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就太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知道吗，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生出反叛心理的。”，少女吐槽起来，“我只是觉得要做的事情有多又少的，好像什么都要做，又好像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
“被他们各不相同的话语影响到了吗。”
“肯定的吧，我才来了几个小时啊，明明这只是我们那里的几个月后，却像是已经过了好几年…都有点不可置信了。”
“那你怎么想？”，AE03问，“他们看起来分歧挺大的，还剩六个小时，你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什么也不做吧。”，得了空闲，朱莉娜找地换了身常服。研究所内有独立的局域网，并不与外界联通，所以如果基地那边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现在谁也没法轻易联系上她。
牡连青显然有想让她去做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告诉她她有改变未来的能力，但同时他也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好点子，所以明面上仍然坚持着底线。就像是思考了太多遍这个问题，结果思考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定决心，所幸把选择权随便扔给了朱莉娜一样。
而以这所研究所为首的已经失去太多的人却觉得改变不改变的都无所谓，反正迟早大家都要完蛋，拼死挣扎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
这也不是什么懦弱，毕竟事实如此，到来的末日将平等地用自然（？）的伟力杀死每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他们也不能使科技水平一下往前推进到堪比神的地步。
如果真可以那样的话，也太夸张了点吧。
朱莉娜自己是觉得没什么可指望的。如她所说，她加入基地的初衷就是想尽力让自己活得有价值一点，她只是在赶时间。
说得不好听点，他们其实连世界会完蛋的原因都没找出来，谈何解决。
预兆倒是有一点，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谁也说不清楚。
他们只是知道了结果，逆推过程努努力也能做到，但出题人为什么这样出题，为什么偏偏在数学卷上出了英语题，为什么偏偏向他们这群打算退学的家伙泄题——不知道，不清楚，不理解。
明明大家知道的东西有很多，却因为知道所以更难理解终局的不讲道理，他们日复一日地质疑，又被迫捏着鼻子继续梳理下去。拉一群科学侧的人过来和玄学斗智斗勇就像让玄学侧的人相信事物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作转移，他们所信仰所遵守并执行的所有规则都是往祖上数好几代为了骗钱瞎编出来的一样。用概率学去探讨为什么道士每次扔出的铜币解出来都正好能切中问题核心是很荒谬的。
表象的规律大家都能用自己的观念得出结论，但更往深了去，就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只要带一点稍微思维的差异，两个人对世界本质的认知都可以天翻地覆。
并且两个人还可以互相把对方喷死。
总之就是，他们顶多能解释论证在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后世界末日这条情报的真实性，除此之外的其他，完全没进展。
鬼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就会做起相似的梦，鬼知道为什么他们在努力尝试解析梦的信息参与到战争中去就会轻松点，鬼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好像命运只是不想放过所有人，把他们搞来不过是想让最后一批会对末日毫无感觉的局外人通通消灭。
这多少有点神经。
而且为什么要这么干？就很奇怪。
…
世界末日前的第六十五小时。
距朱莉娜和机器人离开的第五个小时。
他们的确是没再走出这间研究所，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一个在网络中自由得如同出入无人之境机器人，一个暗地里披皮搞过不少事的操心师，别说现场只有一个喜欢发呆的研究人员在旁边待着了，就是在第三席先生眼皮子底下，假若太无聊朱莉娜都会暗戳戳尝试一番…当然，是提前搞出全套的脱身计划的那种。
或许是这里的科研任务真的很重吧，这位被派来看守的女士别说不认真了，现在还没直接睡过去都是个奇迹，因此看俩人没直接溜走就自觉好好完成任务了。
但朱莉娜要真想做什么又怎会采用这样不优雅的方案，她挺排斥让自己显得很狼狈的。
少女纤长的手指夹着不同颜色的水笔和铅笔，盘腿坐在地上抵着纸张刷刷刷写下好几行似乎是分析的文字，而几乎就是画出剪头与星号的下一秒，AE03就会相应地做出合理的行动，根本不用对方再多解释几句…似乎连这样简略的文字密码都因彼此太过合拍而省略了磨合的环节。而机器人也只是起到一个保驾护航和搭建桥梁的作用，作为军师的朱莉娜大脑飞速转动，一人在暗网上分饰五角，硬生生用高超的碰瓷挑刺技巧给自己刷了无数关注度，并理直气壮地蹭研究所的防火墙便利。
这点时间不足以做太多，人再闲也不至于因为线上吃瓜太欢而付出什么信任让对方负责重要事务，还差个把小时就要原地蒸发的朱莉娜也不指望做到这种程度。
她造瓜不过是为了吃瓜。
毕竟人对这类事情的记忆才是最鲜明的嘛，够记仇的人甚至能坚持对骂个好几年，敬业的吃瓜群众更是耐心到翻阅无数历史文献只为了看乐子。
她有点想知道末日将近，自己与同伴的努力是否确实没有在这里留下丝毫踪迹。
只这一次就足够了，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未来中，她试图再像伙伴那样挣扎一下，然后，等回去，作为第三基地的副团长，她就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了。
——显而易见，比起世界末日，已经确定要发生的大战才最重要吧。
本来她的理念就是这样的，纵使未来空白一片得不到什么结果，也要尽力去做。情绪不能让她停下脚步，她还在往前走。
确认会失败的课题就不叫课题了。
确认自己无法做到的事也就不必强求了。
人的力量本来就是有限的，她又不是不知道。
“你觉得未来的自己会不会给你留点什么？”，AE03问，“比起用这种麻烦的办法去找，我想未来的你应该还是愿意留下什么讯息让过去的你带回去的吧。”
“不行，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时空就有可能彻底形成闭环了，所以不行。”
或许是想到了真这样做后时空模型会呈现出的样子，她忍不住皱起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本来就够乱的了，我来这一趟把事情弄得更糟可不行…就算确认未来已定无法改变我也不会贸然这么做的，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没发展到可以兜底的那个地步，再说，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做到。”
似乎查找到了什么，她凑到屏幕前，感兴趣地睁大了眼睛，“——瞧，这是什么。”
…
……
这场大战表面上是各党对人权的解释不同与经济发展不平衡引起的全球化争端，但实际上也是和平的这些年积累的一系列矛盾终于激化。
说到底，不管是什么时候，战争哪里没有呢？
掠夺本就是人的天性之一。
只是拖无可拖，又终于有了一个恰当的理由，于是终于爆发了个彻彻底底。
只是这场战争牵连的已经不仅仅是人类了。
高压的生活节奏使生育率持续走低，AI发展又过于迅速，现在世界论坛上对此意见不一，还正好赶上了觉醒自我意识的一批智能机器人大乱。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些机器人就真的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指不定就是在背黑锅呢。所以一群人看似一致对外冲击机器人市场的同时也在互相内斗，看谁不顺眼就栽赃对方有无视人权的倾向，然后挖出一堆古早的黑料。
自第一枪打响，已经没人分得清到底是谁的错了，是为了能使国家继续长长久久稳定地延续下去，还是为了击垮别国经济，又或者真的是为了让人类不被人类的创造物所取代。
被打了怎么可能不还手，发觉周围几个国家要联手了怎么还能坐的住，侦查到关系不好的一方在进行军事演练谁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摆下去。
一系列连锁反应在民众还未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发生，真正的战争还未打响时整体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的确，在这之前地图上已经发生过一次小型战争，但那与其说是偶然，倒不如说是真正大战之前的预演——如果避无可避，彼此之间是否还能尽量把损失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
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就是，还是得打。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这就是大势所趋。
虽然因为一些搞不懂的原因这群政治领域的掌权人怎么也无法接收到基地想传达的世界要完蛋的讯息，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坐上这个位置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谁最先戳破那层纸。
朱莉娜刚到这就有过敌国想过来扔炸弹的事情发生，现在想必各种先下手为强的方案也在国会或议院激情表决中吧。
…
“末日倒计时快到第六十四个小时了吧。”，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一通操作后系统识别关键词整理出的情报，并不意外的看见从前只存在于众人设想中的各个团体露出了小尾巴，不，严格来说是直接探出了身子大摇大摆地在视线中开始活动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都快走到终局了呢。
她这样想着，随后屏幕上倏地弹出来一个病毒入侵的警告弹窗。
好好好，我终于没再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了，活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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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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