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少年这下彻底被柳茵茵的话镇住,他动作稍顿,随即便要往后躲开。
柳茵茵却捉着他的手将他按坐在榻上,“上床,闭眼,睡觉。”
萧逸炎瞥了眼紧关的房门,干涩的唇抿了抿:“这样,于理不合,我不能破坏你的名节——”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柳茵茵白他一眼,自顾去了里侧躺下。
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这些守旧思想,若非今日归儒跟她明明白白的讲清楚,她从前也只当这玉炎殿真如铁桶般安全。
可眼下,外患已经虎视眈眈,萧逸炎的身体却更令人心忧。
今日她的那句“东璃军毕竟是听萧逸炎的”,不过是在试探归儒,因为她总觉得归儒同她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并未坦言相告。
岑瑶和郜澜修明明惧怕萧逸炎,可却又愿意一直隐忍,即便萧逸炎是个练武奇才,但他们真就那么放心让他来带兵?
不怕萧逸炎趁机造反吗?
归儒的话里漏洞百出,但他们不说,柳茵茵也不怪谁。
所以回来的路上她想好了,除了白日上朝,其余时间她都留在萧逸炎身边,才是最为妥当的。
柳茵茵偏头看着坐在榻前一动不动的少年,眼中更是迷惑。
自打她和这人认识以来,萧逸炎是什么性子她一点一点也都了解了,萧逸炎是个随性的人,不尊礼数,自由散漫,又怎会真的在意什么名节不名节。
她觉得这人反常的很,可瞧见对方眼下的疲惫,便也没打算追问。
柳茵茵伸手拉了他一下,萧逸炎这才晃回神来,少年起身去吹熄烛火,回来后,便规规矩矩的躺到榻上。
夜色下,静默无言的二人都没什么睡意。
柳茵茵盯着床架上垂下来的银穗,轻声问了句:“阿炎,你有什么很向往的事吗?”
“有。”
萧逸炎哑声回。
“儿时在冥牢,最向往的便是能和娘回到萧家,听娘弹琴,我舞剑给她看。”
想到萧玉悲惨又短暂的一生,女子缓缓发出叹息:“那此刻呢?”
少年呼吸轻浅,似是过了很久,才呓声道:“如果能一直留在清西村,就很好了。”
话毕,一点温热挤入他掌心。
萧逸炎心中微动,反手攥紧柳茵茵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陷入深眠。
-
翌日,柳茵茵借着去给小宫婢们送香粉时,溜达着来到一处别院,这一处宫殿背静荒凉,仿佛和东璃宫的奢华无法融入。
“这该不会是冷宫吧?”
柳茵茵好奇的看向身边翠如,翠如小声回应:“不是的姑娘,但您最好别靠近此地,这是国主那位不受宠的侧室居住的地方,妙言夫人自打来了东璃宫,便被国主给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了。”
远处,隐隐瞧见个瘦弱的身影跪在门前,柳茵茵原以为那是犯了错的宫婢,可直到岑瑶从殿内走出,一脚踹到女子身上,她才觉出不对劲来。
他们之间距离尚远,柳茵茵听不到岑瑶说的什么,但观其恶劣的态度,也知晓那是在咒骂。
岑瑶发了通威便走掉了,余下宫人出来进去却也对自家主子嘲讽奚落。
就在一名宫人想伸手打妙言时,柳茵茵便走过去先给了那宫人一巴掌。
宫人被打懵了,转头看到是名陌生女子,顿时怒不可遏:“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竟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的人是你。”
柳茵茵将跪在地上闭着眼,任打任骂的妙言拉起,瞥着那宫人嗤出一声:“我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乱咬乱吠的疯狗,连自家主子都敢动手?”
那宫人不识得柳茵茵,见状眼珠子瞪的更大:“嘿,反了你了!卓妙言她算什么狗屁主子,我的主子是瑶夫人,可不是她!”
柳茵茵哼笑:“那你不如试试喊岑瑶一声,看她会不会来救你?”
宫人脸色骤变。
柳茵茵啧出一声:“妙言夫人好歹是国主的侧夫人,是名副其实的主子,无论她受不受宠,身份地位也是你比不了的,就算此时闹到国主那去,你打她就等同于打国主的脸面,届时,你看你那高贵的主子还肯不肯护你?!”
宫人们闻言互看彼此,都有些畏缩的低下了头。
柳茵茵瞪他们一眼:“都给我滚下去各做各的事!”
宫人走后,柳茵茵才看回卓妙言,方才她将面如死灰的女子拉起时力用的大了些,女子的宫装衣领被拉的松散,脖颈下一条深刻的刀痕就露了出来。
卓妙言忙手忙脚乱的将衣领拉正,气若游丝的朝她行了一礼:“多谢姑娘相救,但下次……您还是不要再管了这些了。”
柳茵茵看她一眼,不禁心中暗叹。
卓妙言肤白貌美,文质秀雅,这清水芙蓉的气质到的确与那人相配。
她让翠如在外守着,自顾自提裙进了殿,卓妙言若有所思,但也没多问就跟着走了进去。
妙言殿破败萧瑟,想来翠如说的那些的确不假,这人何止不受宠,郜澜修想必是对她极尽厌恶,这间殿看着,还不如玉炎殿宫婢们住的奢华。
柳茵茵寻了张椅子坐下,而后看了一眼卓妙言腰间的白玉,这才叹息一声道:“你心里,还是有归儒的对不对?”
听到“归儒”二字,死气沉沉的美人终于有了些反应。
柳茵茵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归儒口中那位许了别家的未婚妻就是卓妙言,归儒仪表堂堂,又是朝中右相,在他之上便是国主了,哪个女子想不开还会令许别家,那想必这位横刀夺爱之人的地位,就必须在归儒之上。
柳茵茵示意卓妙言坐下,然后又问:“你怕郜澜修察觉到你们的关系,又知王命不可违,所以才主动跟他说,你变心了,是么?”
卓妙言身形颤了颤:“以他的性子,即便舍弃荣华富贵也会带我走,但我不愿。”
柳茵茵想到女子脖子上的刀疤,便知这卓妙言只是表面柔弱,内心应当是个坚韧无比之人。
“若我说,你与他还有机会呢?”
卓妙言惊怔,眼中亮了一下,随即又苦笑道:“怎会,姑娘别拿我消遣了。”
“卓妙言,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赌一把,你又怎知不行?”
柳茵茵起身留下包香粉,“很高兴认识你,妙言姑娘。”
柳茵茵出来时,翠如往殿内看了一眼,二人一路走至无人处,翠如还是没能忍住的问道:“姑娘,您怎知妙言夫人和儒相……”
她知道主子的事不该打探,但也正是因为她心性直白,人才忠诚,所以柳茵茵才愿意留下她。
柳茵茵伸手点了点腰间,翠如便惊愕的捂了捂嘴。
卓妙言腰间的白玉是进宫便带进来的,说是家传之物,无论瑶夫人怎么罚她不许她配,那白玉依旧不离她身。
而同样的玉佩,柳茵茵在归儒那也看到过一只。
不过从前,柳茵茵只觉得岑瑶这女人狠毒,可没想到她空披着一副人皮,却一件人事都不做,郜澜修才几岁,她便要强娶卓妙言回来逼着他们同房?
畜生。
她在心中骂了一声,但骂过之后,她忽的蹙紧眉头,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动一下。
难不成——
柳茵茵外出回来时,才要进门,便听书房内传来几声争吵。
守卫正要过去就被她眼疾手快拉住,柳茵茵做了个噤声动作,屏退他们,自己蹑手蹑脚的走了上去。
书房内争吵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萧逸炎和归儒。
归儒重重放下茶杯,气的直扇扇子:“你瞧瞧你自己,这次发作又急又凶,萧逸炎你图什么?我就想不通你非要用锁情蛊锁住你二人,你到底图的是什么?”
“此事不要再提。”
萧逸炎咳出几声,便大口呼着气。
归儒摔下扇子,走上前去:“你太固执了,我叫你把锁情蛊的事明明白白告诉她你又不肯,你这是何苦?”
归儒苦口婆心,可数次提起这件事,却也让萧逸炎听得极烦。
少年抹去嘴角血渍,凝眉道:“你要我和她说什么?告诉她锁情蛊锁住的不是她而是我?告诉她倘若她就此离去我便马上会死?如果我说了,即便她不爱我也一样不会离开我,归儒,我从没想过要将她绑在身边!”
“难道你不希望她留下吗?你喜欢她,你不就是希望能得到同等回报,希望她也爱你么?”
“我不希望!”
萧逸炎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从没打算让她喜欢上我,她对我不产生任何的感情,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归儒越发看不懂少年,按了按眉心,声音平和下些:“既然这才是你心中所想,那你当初得知找错之时,为何还不离开?”
“我……”
萧逸炎艰涩道:“情难自控。”
“那你用锁情蛊呢?”
萧逸炎坐下来,情绪也慢慢缓和:“你知道这世上最忠于我的并非东璃军,而是我的死士,死士只认一主,将来若她有危险,他们看到这锁情蛊的花丝,便会像保护我一样的保护她。”
“锁情蛊锁一双人,我与她是一体,这于她有利无弊,可若是没有这个,我很难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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