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把你手里的项链放下!”手机中传来表姐楚一弦的惊叫,随后就是一长串嫌弃,“对自己审美有点数,别破坏我的搭配……”
华淳撇撇嘴,老实且听话地放下项链。打开首饰盒时,不小心碰到盒前的东西。
药瓶尽数倾倒在桌上,四仰八叉,无处安放。像极了专门买药打算给风南送去,结果人伤都好了才见到人,最终同样没有派上一点用场的他。
华淳越看越觉得碍眼,手一挥,把药瓶推得叮咚响。
楚一弦嫌弃声顿时停下,有些懵地看向华淳。
“不小心碰到东西了。”华淳解释,“明明是你说的要戴项链。”
“那我也说了,看搭配看搭配看搭配!你今天衣服已经够花了,不要再搞得像个暴发户一样什么乱七八糟都往身上堆OK?”楚一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现在完全和舅妈一样的想法——幸好还有张脸。”
从小到大,每次华淳惹华母不高兴后,华母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着他:“幸好还有张脸。”
他不止一次觉得,要不是因为这张脸,他早就被打无数次了。
“上个月我寄给你的戒指带来学校了吗?带了的话,把它戴上,增加点细节。”楚一弦视线一点点扫过华淳全身,确认着,最终满意地点点头。
“带了。”华淳从首饰盒拿出戒指戴上。
他很喜欢这枚戒指,莹白与晶蓝相撞,宛若茫茫大海中孤独的雪山。就是楚一弦图省事,没做活口,只能戴在无名指。
楚一弦想到华淳今天连头发都和她确认三遍,啧啧几声,感叹:“已经很久没看到你对别人这样上心了,上次还是在高中……”说着,楚一弦猛然意识到自己嘴太快,连忙转移话题,“他就这么好?”
华淳像是没听到前半句一样,收拾着待会要带出门的东西,“他人可好了,要不是他,我手机都被偷了。”
“你那手机早该换了。”楚一弦嫌弃华淳那部手机已久。
“就算要换,也不能这样换,被动和主动有质的区别。”
“搞不懂你。”楚一弦说,“你不会是还沉迷金庸,所以这一段见义勇为把你迷得三魂七魄都丢了吧。”
华淳停下手里动作,表情夸张地看向手机屏幕,“天啊,表姐,你居然知道金庸!天啊,你居然还会说三魂七魄!”
楚一弦感觉额上有根筋猛猛跳了两下,“……我只是多年没回国,不是壳子里换了个芯。”
华淳当然知道,他又继续收拾东西,认真地说:“他人真的很好,不仅收留我一晚,还请我吃早餐。”
“天啊,华淳,你现在居然连早餐都吃不起了!”楚一弦学着华淳作出同样的夸张表情。
“不一样。”华淳完全不意外楚一弦会学他,“他那天买的都是南方常见早餐,我问过了,J市人不这样吃。而且……那几样都不是一个食堂的。”
楚一弦原本都躺下去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忽地坐起来,“等会儿,所以不是你单方面对他有好感,他也对你有好感?”
华淳收拾好东西,丢下一句“出门了”,不管另一头正不断嚷嚷让他多说点的楚一弦,直接挂断视频出门。
今晚吃饭的地方是华淳早早问过朋友,精挑细选后决定的。巧的是,风南也喜欢这家店,并且来过不止一次。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
两人站在古色古香的餐厅门口,服务员面带礼貌式假笑,和他们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向来火爆~已经没有空余位置了喔。
华淳才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他忘记提前订位置了。
不知道附近是哪位道友渡劫,他在无形中被误伤,脑子哔的一下,当场短路。他紧接着说:“我可以加钱,多少都行。”
服务员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说,脸上假笑差点维持不住,嘴角抖了几下,“不好意思~加钱也不行喔~我们这个月都约满了呢。”
华淳终于反应过来,服务员实际是在说: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随随便便就能来的吗!
他僵硬地看向风南,还没组织好语言,对方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
接着他们就收获一名脸上挤满真诚笑容的经理。
跟在经理身后去包厢时,华淳低着头,步伐放轻,生怕引起一丝注意。
但红色小人完全不一样。
它捂着脸,在华淳头顶用膝盖跪着跑圈。为什么是用膝盖?因为脚刚刚扣地扣得太厉害,拔不出来了。它浑身冒着热气,不断哼唧:
怎么会有人请吃饭没有提前准备,甚至一通电话都没打就直接来了?风南一定觉得他很不靠谱,根本不是真心想请吃饭!
还有,加钱是什么逆天发言?回去一定要把妈妈手机里的霸总文通通删了!简直害人不浅!
要不是有风南在,他们就要在众服务员的簇拥下,落魄离场。紧接着流浪街头,向天呐喊——偌大的J市竟没有我的吃饭之处!
腾腾热气烧得华淳头顶温度急速升高,也烧坏他的语言系统。如果风南现在和他说话,他除了阿巴阿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风南先去卫生间,留给华淳冷静时间。
“不点菜吗?”风南回来,看到华淳连菜单都没打开。
“哦对。”华淳打开菜单,看着花里胡哨的名字,最后推给风南,“你来点吧,这家餐厅你比较熟。”
风南挑眉,“这不是你家乡菜?”
“哦对。”华淳想起来了,但没拿过菜单,“我比较相信你,而且是请你吃饭,肯定要让你吃好。”
“行。”风南这次没推拒。
菜很快就上,华淳又短暂地想起这顿饭是他请风南,主动给对方倒茶。
以防晚上睡不着,华淳在上茶水的时候插了一嘴,换成花茶。现在看来,他好像不该这样。
风南脸上的笑意在他伸手倒茶的时候僵住一瞬,后面更是随着茶壶里的茶一点点流下,逐渐变淡。
完了完了,难道是不喜欢喝花茶?
是他自作主张了。
“不喜欢喝这个?”倒完茶,华淳试探地问,“我再叫别的。”
“不用。”风南拦住他,面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初,“没有不喜欢,只是有点意外。”
“我是怕晚上睡不着,所以才要的花茶。”华淳如实道。
风南喝下一口,“很香。”
见他不像真的讨厌,华淳终于松一口气。
“试试这个。”风南把一个胡萝卜造型的东西夹给华淳。
华淳用筷子戳了一下,有点软,菜单上好像是爆浆乳酪什么的。他咬下一口,熟悉的奶香充斥嘴里,“奶黄包?”
他已经很久没吃奶黄包了,高中时天天吃,毕业后就腻了。现在突然吃到,心里藏着的喜欢又冒出来。
“嗯。”风南说,“之前就觉得还不错,奶味很足。”
的确奶香四溢,比高中食堂的奶黄包好吃太多。不过……
“不愧是J市,我对奶黄包的造型还停留在小粉猪。”华淳叹道,后半句胡萝卜居然比猪还贵他没说出来,“为什么会是胡萝卜?”
风南回答不出来,看着他反问道:“那为什么会是小粉猪?”
华淳认真想了一会,“可能因为小猪佩奇会喝奶,种胡萝卜不需要浇奶。”
“原来是这样。”风南似乎很同意他的观点,“这样看来,小粉猪应该会更好吃。我去问问J市哪里有小粉猪,下次不吃胡萝卜了……”
那边还在继续说着,但华淳已经听不进去了。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敲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
风南居然在认真地和他讨论小粉猪和胡萝卜,不是应付,也不是敷衍。
更没有觉得奇怪。
一顿饭吃得十分融洽,华淳中途去卫生间的时候还给楚一弦发消息。
华淳:我和你说。
对面秒回。
楚一弦:?
华淳:和他相处真的很舒服。
楚一弦:他能接上你所有话?
华淳没管,继续说:最重要的是
楚一弦:是什么?
华淳:他真的好帅!
楚一弦:不愧是亲母子,祖传的颜控!
隔了一会儿,楚一弦又发:你倒是发张照片给我看看啊!!!
华淳已经走出卫生间,自然没有看到这条。
他回到位置上,询问风南吃饱没。
风南点头,抬手给华淳倒茶。
华淳本想去叫服务员结账,起身的时候正巧与倾倒的茶壶撞上。
茶水顺着手臂往下流,砸到桌面,裤子也被溅出几个水滴印子。
“抱歉。”风南快速放下茶壶,扯出纸巾,帮华淳擦拭。
“没事没事,是我没注意。”华淳也拿着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茶水。他怎么那么马虎,完全没注意到风南就算了,起个身动作还那么大,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碰到?
茶水顺着手指流到戒指上,他把戒指取下,小心擦干上边痕迹,心想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清洗。
“这东西,很重要?”风南忽然开口。他拿起刚刚随手放在桌边的茶壶,打算放到一个安全位置。
华淳想到上次他把楚一弦送给他的项链弄断,足足被骂了一个星期,浑身一哆嗦,郑重道:“嗯,很重要。”
哐啷——
茶壶掉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华淳被吓得差点弄掉戒指,他重新戴好戒指,看向风南:“你被我传染了?”
“嗯。”风南声音有些低。他低头看着碎片,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清眼底情绪。
服务员很快进来,看清状况后立即叫人拿工具打扫。
华淳上前和对方道歉,并表示会赔偿时,余光不时落到风南身上。
风南在不高兴。
华淳不觉得自己有多了解风南,可在这一刻,他莫名有这样的感觉。
难不成是在自责?
他回到桌边,拍拍风南肩膀,“没关系,岁岁平安。”
风南看向他,笑了一声,“岁岁平安。”
回去路上,风南又恢复平时模样,好像刚刚那一刹那的低沉、失落、难过,通通只是华淳的错觉。
走进宿舍时,何天昱正在打游戏。他快速瞥了一眼华淳,“回来了?”还没等华淳说话,他又转头看了华淳几眼,“约会去了?”
华淳脚步一顿,“说什么呢你,没有的事。”
何天昱趁着死亡倒计时空隙,转身面对华淳,“您要不去卫生间照照镜子,就这一脸春心荡漾,还说没有呢。”
华淳当然不会去照镜子,他坐在自己位置上,继续平复心里被敲打出的涟漪。
“被我说中了吧。”何天昱见华淳没说话,更确定心里想法。
沉默很久,久到何天昱又开了一把游戏,华淳才开口问:“有件事想问你。”
他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既然意识到对风南心动,那不如快快行动。
何天昱头也不回,“啥事?”
“你是不是认识风南?”
“风南?”何天昱继续秀着操作,“J大谁不认识他。”
“他有没有谈过恋爱?”华淳继续问。
何天昱正在打团,等对面团灭了,才有空回华淳:“没有吧,要是谁和他谈过,早传开了。”
“那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或者,男生?”华淳越说越小声。
“也没听说有喜欢的女生。”何天昱一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自然没听到后半句。
华淳声音依旧有点小:“那男生呢?”
“什么?”
“我说,他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何天昱这下听到了,操作顿时失误,屏幕一灰,“可别在他面前提这个,他会生气,严重的话直接就让人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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