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琨完全不能描述出自己这一刻的心理。
一个在临床待了这么多年,从学生阶段就开始学视触叩听学问诊的医务工作者。
体格检查都做不好。
除了摸出了那个小小的肿块——这是技术问题——摸得越多越熟练漏诊率越低。
除外,整个腹部触诊做得一塌糊涂。
忘了叮嘱呼吸,忘了问他哪里痛,忘了问压上去的时候疼痛缓解还是加重等等……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这是一个肿瘤……
如果这是一个肿瘤,在医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如果他们这辈子真的就留在这里了,后果不堪设想。
退一万步,开腹手术有几率存活,切除瘤体的手术谁来坐?
他一个内科还是内分泌科的医生么?
他头一次后悔当年没去急诊全科这一类的科室。
符琨喉咙发干,脑袋空白,只觉得这时候应该问点什么:“董燃,刚刚压你肚子的时候痛么?”
董燃摇头:“压上去的时候后来那种隐隐的痛都没了,不过松手了还是有,只有小腹那里压着还是痛,但能忍。”
符琨:“那之前问你那个问题呢?”
之前问完,符琨脸色变化,董燃就瞅着他,没有回答。
董燃想了想,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回答了:“就……就、就屁股里面、□□抽筋了,跟腿抽筋了一样,好痛,不敢动。”
符琨下意识攥紧拳头,声音苦涩:“像□□下坠扯着的那种感觉么?”
董燃恍然大悟,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符琨抱着一丝希望:“你有痔疮吗?”
董燃:“……”
董燃看看他,一言难尽,红着脸答:“你今天怎么这么笨啊符医生,这身体都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
董燃不笨,从符琨的脸还有他和刚刚离开的人的反应也猜出来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符琨转身,心情沉重地闭了闭眼。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
没来得及。
这会儿看着外边完全陌生的景色,有些发怔,逃避现实。
董燃小心翼翼:“我怎么了吗?你别担心,就算有什么这不是我的身体,你要跟我说。”
话是这么说,但董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跟自己得了绝症一样心慌。
符琨没转身:“没事,脱离仪器医术退化了,没发现什么,在怀疑自我呢。”
董燃“噢”了一声。
符琨轻声问到:“头还晕吗?”
他问,董燃才发现,这么疼了一下之后,基本不晕了,就是喉咙里还有点梗着东西的不适感,但这也令他高兴不起来:“不晕了,突然就不晕了,可能刚刚穿过来魂魄有点不稳定?”
符琨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好。”
沉默了几秒,符琨说到:“那也先休息吧,我出去打听一下。”
话音未落就抬了脚。
“等等!”董燃叫住他。
符琨这才微微偏头,但幅度很小,董燃还是看不清他的神色。
董燃吸了一口气,才问到:“我们算在一起了吗?”
符琨在原地一怔。
董燃苦笑了一声。
“都不在那个世界了……你对我这么好,相依为命呢……我以为你同意了。”
符琨终于转身,董燃这才发现他眼眶发红。
他怔怔地说:“算了。”
“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不慌才抱我,我都知道了。”
不为难你了。
但我……也不会问第三遍了。
“你出去吧,我睡会儿。”
说着已经闭上了眼。
但符琨能看见他清晰的泪珠,顺着重力从眼角滑落。
符琨还是心软了:“是我的错,没控制好距离让你误会了,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更何况,回得去的。”
“我们一定能找到自己的身体。”
董燃开口的**跌到谷底。
符琨没等到他的会应,在原地站了良久,还是转身推门。
出去了。
董燃睁眼看着床顶,抿着唇。
不娶何撩,渣男。
犹豫就会败北,胆小鬼!
符琨出了门,但并没有到处逛的心情,更何况事情刚刚发生,外边一群八卦的人,以及之前传话那人说的话。
他不确定他的哥哥,当然,小概率可能是弟弟或者没有血缘关系,总之就是王。
王知不知道这段私情。
听那人的语气感觉这事儿没什么。
或者干出什么王都愿意给他兜底。
但从刚才那圈人噗通那一下跪得干脆就能推出封建力量不能小觑,在这位王主动传唤他之前,他不会去自找麻烦。
刚好熟悉这个地方还需要时间。
他们没有记忆,意味着没有人际关系没有资金保障更没有人身安全。
打听消息,难。
回到身体,难。
找回原主的人际关系,更难。
但偏偏他们现在很需要这些。
一个王爷,不说这里乱七八糟的礼仪和规章制度怎么样,好歹有一定地位吧。
更重要的是,原主到底是主动入水还是被动更是不知。
想抬脚往前走。
但前路很迷茫。
这王府跟豪华沾不上边,像原来世界里农村的平房。
虽然不止一间平房。
有三间。
最大的那间就是董燃现在睡下的那间,大概有60平左右,其他两间合起来勉强凑个60平应该够。
破破烂烂,传话的人要不叫他王爷,他找到这里也只能以为自己是什么贫民。
屋里也没什么东西。
堪称简陋。
闹起来的那小湖堤倒是离这里不远,几百米路,路上他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房子也是稀稀拉拉,都是平房。
符琨逛了一圈,看了最小的那间,大概是厨房还有能洗浴的地方,中间隔了一道木屏风。
另外一见有个小床,还没宿舍和休息室里单人床宽敞。
是竹编的,他一坐上去,一声吱呀就先敬到耳边。
家具也极少。
勉强凑够了一套的厨具以及三把椅子,其中一把是高脚的长凳,两把老式竹编靠背椅。
够呛,一个穿到一个转换为现代资产远远不足10万家底的五保户王爷身上。
另一个作为帝王的妃子,这会儿不仅在宫外,没有侍寝经验,还和小叔子搅和在一块儿。
一个三无地方,打破了他对古代所有的幻想。
无华装无金银无秩序。
大概是哪个丐帮一块儿被赶到这里了。
还给老大拥立了个王位。
这一趟穿越之旅没有喜只有惊,符琨也很累,没管那破竹床会不会散架干不干净,直接就睡了。
被子都不带盖一床的。
好在穿过来的时间很合适,大概温度只有二十五六度的样子,穿单层的长袖舒适度很高。
脑子里都是事,还都是要紧的事,但架不住疲倦,符琨很快就睡着了。
好消息是,以第一人称视角梦见了原主。
对面坐着董燃现在的原主,手肘支在一方石桌上面,撑着下巴看着原主,满眼忧愁。
“阿瑞,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出去啊。”
然后符琨就听到“阿瑞”说:“很快。”
也奇怪,他在梦里意识是随着原主的,知道他大名叫郁瑞。
对面人叫林许泽,字长黎。
这会儿符琨才发现,林许泽长相和董燃像了个五六分。
来不及多想,符琨的心绪被两人的谈话拉了过去。
郁瑞说:“长黎,不要忧心,有我。”
然后遭了一记嗔怒的白眼,林许泽说到:“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你到底去干什么了这么久没回来呀,我爹一心把我嫁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郁瑞起身走过去把他抱入怀里,叹了口气,只说,“是我负于你。”
符琨试图找到这个原因。
但没用,他在这具身体里不具意识,掌控不了记忆,只知道些常识。
比如一看到对方就知道他叫什么,一走路知道这是哪里,该怎么走。
林许泽的难过并不少。
像个恋爱脑,符琨想。
因为他好像听不得郁瑞怪罪自己,郁瑞这么一说,他眼泪就下来了,不仅流泪,哽咽着话说不清还要安抚对面的渣男。
“不是、不是你的错,是我嘴快了,好在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不是么?王还是很好的,那晚上我只一提心悦与你的事情,也没有碰我,我还见不到你呢,你一回来,都是王教你过来寻我的。”
郁瑞只摸着他的头发,嗯了声。
符琨却觉得很好笑。
快闭嘴吧这位小公子,你们家王爷醋意滔天了。
啧,怎么能在自己男人面前大夸其他男人呢?
尤其还是你名义上的真老攻。
他都替郁瑞酸。
但下个瞬间,符琨又酸不起来了。
郁瑞生出的恨意淹没了他的意识。
让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那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负面情绪。
郁瑞那一劫要没逃过,多半就成了厉鬼。
还是最厉害的那种。
场景一转,就是晚归的原因。
郁瑞身陷深坑,遍布伤痕。
符琨:“……”
娘的,好痛。
嘶,果然,认识事物的过程是曲折的。
天降大饼的时候必然会砸到脑袋瘸了腿还折断胳膊。
真、设身处地。
头顶响起一道喑哑的男声。
不算苍老,但分不清是否年轻。
“我折磨你半月了,你亲爱的哥哥不仅没有过来,还娶了新人呢,你猜猜是谁?”
符琨能感受到在这句话之前,郁瑞除了疼痛,一点波动也没有,只有他担着视角,感受着疼痛还有对方回忆起这画面的恨意。
但当前场景里的郁瑞是这会儿才有的情绪变化——他前面半月也不见得搭理这人,但这句话一出来,眼一睁头一仰。
靠,大哥,悠着点,您不痛我痛啊,我二十一世纪青年忍不了这个痛!
坑很深,亲眼见到,符琨才发现比睁眼前从郁瑞的意识里知道的还要深。
至少有五米。
不知道上面的人挖了多久怎么挖的,但掉进来肯定没办法不凭借外力爬上去。
哪怕抬着头,符琨也看不清头顶的脸。
当然,这不是视力问题,因为这人单方面跟郁瑞“聊”了半个月,后者也没想到谁对他有这么深的恶意。
毕竟他这王爷同其他普通人没有不同。
一个只有平房还和嫂嫂通——的王爷。[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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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成为五保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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