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小天使正靠在树干上反思自己。
那个坐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米迦勒给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在他手里呆了几个小时就变到这里来了？
他把自己脑子里所有关于坐标的知识都搜刮了一遍，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难不成，这次的坐标改变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回头，他得去查查天堂新出版的书。
叶善生悬在小天使旁边，心里也在想事。
天上的星星那么明亮，一颗一颗的，这让他想起某首儿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他看着天空，很想大哭一场。
他现在才有了自己已经死亡的实感。
那些霸凌他的人不见了，骂他的声音消失了，他的立体防御机置终于松懈。
现在，轮到他鲜血淋漓的内心暴露在空气中。
那些曾经被不好的回忆覆盖掉的正面回忆，一点点在他脑海里涌现，他想爸爸妈妈了。
如果现在有人问他：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踩那块青苔？
他肯定会选择“不”。
但是，那又怎么样？
一旦回到那个压抑的氛围里，以他的性子，他能想到的东西和思维方式又会变得扭曲。
这一切长年累月地淤积在他心里，最后又会扭曲他的精神，以自我终结的方式爆发出来。
爆发完，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惆怅。
想到爸爸妈妈，他就想活。
想到那压抑的环境，他又觉得不活也是一种仁慈。
果然还是因为他太软弱了吧？
“哈，哈。”他用手臂遮盖眼睛，自嘲地笑。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下，却因为能量浓度过低，在半空中就消散了。
“咕，咕。”猫头鹰的叫声盖住了他的自嘲。
“睡觉！”
小天使“噌”一下站起来，从兜兜里掏出一枚胸针，往里面注入一点点能量。
胸针上的宝石“睁开眼睛”，一个空洞出现在小天使面前。
这是米迦勒十年前送给他的出差礼物。
别的天使出差，要么睡在云朵里，要么睡在半空中，要么不睡觉。
只有他，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没有风雨侵扰的小小空间里。
终于不用熬夜整理死者信息，也不用被迫去开那该死的会，他讨厌开会。
因为会上讲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假大空的东西，他认为这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生命。
而且因为他现在阶级比较低，拿到的工资也低。
一想到他拿着那么点工资，干那么多活，还要浪费时间开会，真是气得想把开会桌子掀了。
现在好啦，米迦勒让他带一个灵魂就可以休假。
多亏了米迦勒，他会一辈子记得米迦勒对他的好。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生物钟调整回来，他喜欢早睡早起，这会让他感到一身轻松。
他转身招呼叶善生：“叶善生，来睡觉，这些床上用品都是天堂产物，你也能用。”
“啊，好。”叶善生早已看见洞里床铺的一角。
在他眼里，房间这种东西是私密性的，不允许他人进入，至少他自己不会允许。
为了避免小天使说出让他难堪的话，他本来是打算主动跟小天使说要在外面将就一夜的。
结果，小天使在这方面意外得还挺随和。
小天使先进洞，他再进洞。宝石“闭上眼睛”，洞口在他背后悄然合上。
小天使收起翅膀，趴在柔软的被子上，手四处乱摸，感受被子的丝滑：“啊——真舒服，感谢米迦勒。”
叶善生看着他，感觉“米迦勒”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了他的口头禅。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小天使已经提过几次这个名字了？
他记不清。但他知道，不少。
看样子，小天使真的非常依赖和喜爱这位“米迦勒”。
关掉床头灯，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叶善生平躺，双手一上一下放在肚子上。
小天使背对着他侧躺。
叶善生看着眼前的黑暗，睡不着。
他能听到小天使翻来覆去的窸窣声，估计对方也没睡着。
“迪迪。”叶善生扭过头，尝试小声呼唤小天使。
“啊，咋了。”小天使转过来，面对他。
“我感觉你性格挺好的，为什么会说自己没朋友呢？”叶善生问。
“哈，我才刚嘲讽完你‘好拿捏’，你这就忘啦？”
即使叶善生看不到，他也能想象到小天使脸上嘲弄的笑。
见叶善生不说话，小天使反而没了逗他的心思，认真解释起来。
“因为我跟他们都只是同事关系。”
“我这个阶级的天使，工作经常调班，可能上个月管东区，下个月就管西区。身边的同事来来去去，好不容易混熟，一个调班，哦豁，一年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小天使就像讲一个故事一样，语调不知不觉变得温和。
“我很少跟同事寒暄，调班留下的时间又不够我对别人建立信任。久而久之，我自然就没有朋友咯。”
感情到了，小天使的手在空中自然比划，配合他说的话。
“而且我也不屑于跟他们交朋友。”
“因为对我来说，有米迦勒一个人就够了。至于那些同事，呵，说我毒舌也好，骂我孤僻也罢，我懒得伺候。”
“这样啊。”叶善生苦笑。
小天使好歹还有个知己，他连朋友都没有。
他刚转学来没多久就被传谣言，然后又升级成霸凌，老师也不管。
他就一直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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