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十推门而入便看见地面堆满了画纸和书,他站在门口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岚清头也不抬,“找东西。”
云十不言安静站在原地,不知多久,沈岚清终于合上书页,抬头看向门口。
“怎么了?”
云十摇摇头,沈岚清起身将满地的书纸捡起来,云十这才动了动,帮她整理了地面。
院里满地落叶打着旋儿,温柔的晚霞映衬着天地间都变得柔和。
沈岚清视线收回来,“你想说什么?”
眼前的小少年下意识摇头,听到一声轻笑后一本正经看向对面。
她这个师弟整个人与石头一般无二,说什么不是沉默就是摇头,再者就是刨根问底的追问。
沈岚清也猜到他想说的话,比她想象中的迟了一些。
“师弟,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出来或许现在还能得到答案。”
云十纠结了半晌,有些生硬说道:“我都知道。”
沈岚清笑问:“你知道什么了?”
云十老成地背过手,不去看她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千云楼在无人知晓处流了不少血,楼内许多人都觉得从小到大你都不着调,但从你能
够抵挡住楼外高手的剑刃那天起,最棘手的任务都接手给你,千云楼如今能够不惧外界,也是你的心血堆积起来的。”
云十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看到过夜深时你一身血气疲惫回来,三年前你忽然消失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劲敌或是埋伏,我去问过师傅,但师
傅每次只是含含糊糊说一些。”
沈岚清坐在桌案上,笑着看他,看他难得娓娓而谈的样子,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大概是他从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跟在自己屁股后原因。
云十说道最后正了神色,说道:“师姐,我并非不可靠。”
沈岚清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务,不能完全说自己挥刀沾血就认定自己功劳高于别人,云十早慧从读书认字开始师父就让他接触千云楼的运作,日落到日出,年年岁岁,直到现在也才不大的年纪就几乎要完全接手千云楼。
“师弟。”沈岚清难得认真开口:“不用为此自责,我能够在外面逍遥,吃香喝辣,是因为你管理着千云楼。”
沈岚清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说道:“你我如今这样当牛做马,只能怪那个老头子就爱当甩手掌柜,整天喝得醉醺醺话都说不全,还老爱往楼里扔麻烦。”
“师弟,听我一言,下次见到老头子你也当甩手掌柜,之后就云游四方,师姐可以给你写本游记当作参考,不用太担心外面危险,如何?”
沈岚清越说越不正经,话题被她带偏到不知道那个角落,云十无奈挠挠头,忍不住打断了她。
“对了师姐,你方才在找什么?”
“想看看侍中谢易同谁交恶交好,现在看下来有了一些眉目。”
沈岚清蓦然很开心笑起来,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师弟,你说当今皇帝昏聩,卧床不起,谁能坐上那把椅子呢?”
云十思忖片刻,说道:“虽说三皇子和五皇子如今风头正盛,可太子早已立下,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外公是开国大将军沈莫,太子为人低调,八斗之才,或许只是短时间势微,师姐你是想干预其中?”
沈岚清笑而不语,云十直觉此时的师姐才是真正的师姐,心思通透又狡诈。
入夜,沈岚清走到窗边打算关窗,视线敏锐捕捉到不远处竹林上的一个黑影。
呼吸间,黑影便来到身前,熟悉的声音响起:“好徒儿,给师父留酒了吗?”
沈岚清唰一下要关上窗户,被一只枯燥的手拦住。
“哎哎哎怎么还忘恩负义呢?师父前不久可是帮你出了好大一口气,打得我手都疼了两天。”
沈岚清敷衍的称赞了几句,忍不住说道:“太幼稚了。”
“哎呦,不愧是我徒弟,早就知道了?”
张师父笑眯眯说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知道你这几年也在奔波,长济侯是最后一块了,所以还得你亲自来。”
沈岚清虚假笑了一下,阴阳怪气说道:“真是谢谢师父的苦心了。”
张师父自然是点头赞同,摸了一把飘逸的头发,说道:“对了,谢家你也不用费力查了,你表哥早就知道了,都这么累了就多休息几天,一个小姑娘不要整天和兵器作伴。”
沈岚清张口要说点什么,张师父主动关上了窗户,隔着墙壁,传来飘忽的声音。
“美酒美酒,本人要喝个十坛!”
沈岚清扶额,躺回床。
怡舒斋二楼某隔间。
赵翎看一眼对面的人就忍不住笑,来回几眼后憋得满脸通红。
陆知予没好气地拿起手边的书砸过去:“都几天了,嘴都要笑烂了。”
赵翎故意似的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冷脸贴冷屁股的事,人家姑娘还不愿理你,怎么自尊心还没受挫呢?”
陆知予冷笑了一声,幽幽说道:“那也比有些人见到姑娘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好。”
赵翎一下不乐意了,瞪着眼说道:“虽然我嘴笨,但我和她可是有青梅竹马的情义,她很愿意跟我说话的!”
陆知予反唇相讥:“你都不敢路过她家门前,对了,她院子外头那棵杏树都快叫你踩断了吧。”
赵翎:“......”
从小他就斗不过陆知予那张嘴,后来他去了江南水乡还以为那儿的风俗民情能改变一些,谁曾想如今更毒了。
赵翎无语了半晌,终于回到了正题:“你的事情解决完了?”
陆知予点头:“差不多了。”
“都杀了?”
“都杀了。”
“你父亲身边那个妾室真是三皇子的?”
“嗯。”
赵翎若有所思:“原来三皇子那么早就起了心思,为了拉拢洛王,安插棋子当小妾,为了让洛王完全归顺就暗中杀了你母亲。”
“不过这些洛王全然不知?”
陆知予面无表情说道:“他当然知道,人心叵测,抵挡不住钱权的诱惑。”
赵翎摸着下巴皱眉说道:“这么说只剩下洛王和三皇子,但是这两人很难动手啊。”
陆知予摩挲着扇子,慢悠悠说道:“不急,又不只是我们想杀他,水里游荡的水妖多着呢。”
赵翎见此不再多说,闲聊了几句,王远敲门端着药汤进来,放在桌面后退了出去。
赵翎凑前问了一下,皱眉问道:“你怎么变成了个药罐子?伤还没好?”
陆知予下意识摸了摸髀骨外侧那道已经痊愈的伤口,说道:“差不多了,只是一些补血气的药物,喝不喝都无所谓。”
赵翎等他喝下,神秘靠近说道:“你知道千云楼吗?”
陆知予挑眉:“知道。”
赵翎轻声说道:“听说千云楼楼主很厉害,只要钱足够,杀谁都不在话下,当日接悬赏,翌日就能带着人头领赏。”
陆知予笑笑:“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赵翎摆摆手,说道:“这些无所谓,既然有这么个名声,不如你去试一下?”
陆知予摇头:“不去。”
赵翎不理会继续说道:“鲜少有人知道千云楼楼主是什么人,不过传言他有两个徒弟,一男一女,年纪不大,和他一样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陆知予听着他的话,片刻后问道:“那个女徒弟武功如何?”
赵翎有些嫌弃看着他,说道:“不用多想,武功定是上等,近日没什么事你可以考虑去看一下。”
陆知予不吭声,他想到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姑娘,像雨一样只与肌肤有短暂接触便立刻消失不见的姑娘。
六年前的那夜,她坐在屋顶看到刚从刺杀中脱身后背渗血的自己冷漠扔下一瓶药,后来一个月他在江北的月色中远远看到过她几次。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少年的情动在不知不觉间萌芽,陆知予清楚自己的心意,他若是有心爱之人,整个心便会被掉在心爱之人的悬崖上,飘荡着,倔强又不肯放手。
陆知予望着窗外发呆,连对面人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几日后,沈岚清推开院门,只是瞥了一眼,没好气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见我?”
石桌旁的青年温和的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了。”
来人一身淡蓝锦袍,用料极好,举止斯文。
沈岚清径直坐下,问道:“有什么事值得你亲自过来?飞鸽传书也是一样的。”
青年倒了杯茶递给她,说道:“那样岂不是生疏了?”
沈岚清接过,敷衍笑了一下,说道:“你是太子,我只是个平头百姓,生疏不是理所应当?”
顾言摇头,颇有些无奈说道:“表妹,血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沈岚清不想继续扯家长里短,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顾言的许多话只能塞进肚子里,说道:“三皇子前些日子派出刺杀外祖父的刺客被我拦下
了,不知是谁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也被拔出。”
沈岚清拍手,竖起大拇指说道:“很厉害,来向我炫耀还是向我邀功?”
顾言被她的刺扎习惯了,面不改色说道:“收集了这么多年的证据,只差找到三皇子与长济侯府那件密室有关的证物,我们便可以收网了。”
“只是表妹又要辛苦你了。”
沈岚清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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