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过去,翎九带人去巡看女娲庙。
傻刀虽然年纪小,做事却麻利,不仅修好了损毁的房子,还在原来后院处加了几间平房,除了留给过路商队交钱休息用外,还专门留了一间,腾给在这看守庙的妇人居住。
那妇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女孩,满头灰白枯发,说与女孩是母女,其实看上去更像女孩姥姥。她们为了逃离战乱远离故土,本想进入云鹤城寻份差事过活,谁知被拦在门外,得知城内只收留年轻女子和壮汉,几次想混进去未果,筋疲力尽下抱着女儿晕在路边。
昨日两人恰好被进城找二麻子算账的傻刀看见,傻刀见人实在可怜,想起还有个打理女娲庙的差事,还有他在女娲庙前说的那些做善事的话,便把人带到了这儿。
那老妇很是感恩戴德,听说翎九来了,非带着孩子来给人磕头道谢。
翎九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大善人,大喜之外,受了跪拜后,给了那女孩一笔不菲的见面钱。
“谢谢……”
女孩声音极小,透着股怯意,她穿着全是补丁的衣服,脸和手的皮肤倒是干净的,看得出特意洗净过,不过指甲缝中还能看见残存的黑垢,可见之前生活坎坷窘迫。在天界,翎九从未见过如此埋汰的小孩,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才发现这孩子瘦得只剩下骨架,捏着竟有些硌手。
“买些好吃的给孩子补补。”
示意傻刀拿些钱给那老妇,在女娲庙香堂转了一圈,离开前发现那小女孩一直躲在角落盯着她,翎九想了又想,招手示意那孩子过来。
女孩飞快地跑过来,仰头看着她。
捏住小孩枯黄的头发,翎九取下头上的一根玉簪,这玉簪不是凡物,是她百岁那年父君赠与她的物件之一,上面镂刻了两条凰鸟尾羽的图样,样式精美却没什么神通,就是个略精美的发饰而已。
给小女孩挽好发,最后插入发髻固定好。
“好了。”,翎九拍拍女孩后背,“以后记得梳发。”
“……嗯。”
回到枫林寨,听傻刀说那女娲石像的碎片已经找云鹤城技术最好的石匠修补了,也约了官府专门给城隍庙上彩镀铜的工匠,花了大价钱定了时间,约莫等一个多月,女娲像就能送回来,这个庙可以再受香火了。
正说着,听见寨门口传来喧嚣,傻刀见翎九面露不耐,便主动请缨,独自拿着家伙式跑走,看是谁敢在寨门口放肆,谁知才走到半路,就看见跛脚老陈一脸焦急,几乎一跳一跳地走来。
“寨主呢?”
“屋里呢……”,傻刀朝里面一指,见老陈慌张模样,扯住人袖口拦住,“咋了?找老大干什么?”
“就……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那你就短着说,话太多我还听不耐烦呢。”
“少寨主,您别闹了,这次真出事了。”,坡脚老陈指着寨门的方向,急的把拐杖像是舂米一样敲着地,说话飞快且不利索,喷了傻刀一脸吐沫星子,“给你说也行,要是寨主出面,可能事情就毫无转圜余地了。”
闹事的是叶家庄那批人,说前几日他们三当家带了三个人去山下村子收粮,许久没有音讯,近几日他们在附近搜索,实在找不到才趟过白水河,没想到在枫林寨的地界,找到了他们三当家的贴身令牌和被血浸泡的外衣,不过人不见尸首,现在聚集了一帮人在寨门口要说法。
傻刀听着,想起那天晚上在女娲庙时,那树妖攻击他们的间隙,从庙外吊起了三个人在空中晃荡,当时他和老大都认出是叶家庄的。
毕竟叶家庄的人衣服都是一个样式儿的,很好辨认。
“这事我知道,他们是被树妖杀了,和我们寨没关系。”,傻刀抓住老陈手腕朝寨门口走,“我去和他们解释,就别找老大了,寨里三岁小孩都看出她最近心情不好,全都躲着呢,好不容易今天去女娲庙高兴了些,就别再去烦她了。”
枫林寨口,一堆穿着麻衣的人围在大木门前,嚷嚷着要见九霸王,已经和守卫的人推搡起来。
“你们拦着我们,莫不是心虚了!”
为首那位是位妇人,眼睛哭的如核桃般,怀里还抱着个未出月的婴儿,她直接跪在地上,又锤又嚎。
“可怜我这乖孙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你们这些土匪!仗势欺人,抢了我们土地也就罢了,还杀人夺命,简直狼心狗肺!狼心狗肺!对……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九霸王!要不是她…要不是她,你们枫林寨根本不敢如此嚣张!”
“你个老太婆哪儿那么多话!要不是我们老大,如今被欺负的就是我们!”
众人看向说话那人,守门的喊道:“少寨主,他们……”
傻刀抬手示意他都知道,让人保护好站在后面的老陈,他缓步走到老妇面前,扫视对方身后的叶家庄人,发现多是些妇幼弱小之辈,怪不得几位兄弟不动手。
他们枫林寨虽然出了名的蛮横霸道,却绝不欺负孤苦无依的妇孺,这要是动了手,传出去多辱没枫林寨名声。
又瞅了一圈,确实没看见男丁,傻刀撇嘴,对叶家庄男人无比鄙夷,面对一帮弱小,放缓了语气解释。
“你们也听说闹树妖的事吧,五天前我和老大去杀妖,亲眼看见树妖杀了你们叶家庄的人,这事和我们枫林寨没关系,赶紧走!”
“亲眼看见?”,那老妇盯着傻刀,咬牙切齿反问,“你说亲眼看见,就能撇清干系吗?难道不会是你们亲自动手杀了他们吗?”
“老太婆你血口喷人!老大就算杀人了,也不屑瞒着!”,傻刀抬脚想踹开老妇,见对方抱着孩子,还是收回脚,踢了块石头发泄,“我枫林寨向来磊落,是我们干的,我们认!不是的,也别想把屎扣我们头上。老子最后说一遍,你们三当家死和我们没关系,再说,就你们三当家那身板,别说我们老大,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要杀早杀了,不至于留到现在!”
“你看,你承认是你们动手的吧。”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傻刀怒了,也不管人还抱着孩子,直接抓住对方手腕把人提溜起来,甩给后面的人,“滚!”
谁知老妇依旧不依不饶:“你们枫林寨唯一个灾星马首是瞻,就不怕惹怒这一方土地,招来天谴吗?!”
闻言,傻刀眼中露出杀意,恶狠狠盯着老妇问:“你说谁是灾星?”
“自然是九霸王。”
一人挡在老妇身前,十五六岁的模样,对方毫不畏惧,甚至还刻意提高了几分音量。
傻刀眯眼,想起面前这位身份。
当初养父还活着,为了抵抗独眼的势力,不仅与叶家庄交好,让利商道外,甚至还给他定了个娃娃亲。
去年还带着他去见了那女孩一面,只是他对此毫无兴趣,记不清对方模样,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声音又尖又利,像是竹签滋滋啦啦地划拉在桌子上,难听且刺耳。
“白刀哥,我知道她杀了独眼,报了你养父丧命之仇,你对她报恩我能理解,但也该擦亮眼睛看清她的真面目。你想想,自从她来以后,往年时节会闹些涝灾的白水河反而干涸几许,下游村落缺水都没法灌溉田地了,还有树妖之事,平常人知晓后避之不及才对,她却故意前往,还让你们休憩那早废弃的破庙,没准她就是……”
“不许污蔑老大!”
傻刀上前抓住那人咽喉,额头青筋暴起:“信口雌黄,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眼看人要断了气,傻刀手劲儿不减,冷眼看着她挣扎,这时老妇忽然哀嚎:“要死人啦!各位仙家,九霸王今日不会出来了,求你们现身救人!”
说着,叶家庄的人都背朝寨门跪下,傻刀纳闷之际,感觉手腕像被人捏住般一疼,不自觉放开那女的,紧接着腹部受到重击,整个人朝后飞去,老陈和几位兄弟试图扶住他,反而像被风刮倒芦苇般,连带着他们都摔倒在地。
“谁?!”
傻刀吼道,不远处草丛中飞出三位白衣男女,穿着和当时从树妖手中救下他和老大的那女子一样,想来也是修道之人。
看着飞向自己的三柄剑,傻刀握住守卫砍刀准备和人拼了,刚站起来还没抬手,肩膀被一人按住,扭头发现竟是老大,当即愣了:“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翎九站在不远处的瞭望台看了全程,区区凡人闹事而已,赶不走就杀几人吓走,这事儿都不是第一次了,她相信傻刀能解决好,要不是见昆仑的几位出现,她本不打算出来的。
拿起玉葫芦一荡,击回三柄剑,视线淡淡扫过落下的一男二女,微微挑眉。
为首那男子容貌出众,一双勾魂眼顾盼生辉,神情虽坦然平和,可模样太亮眼的紧,看之便觉夺人心魄,饶是她看惯了南禺第一美的七哥,还是忍不住多瞅了这男的几眼。
回想七哥模样,终于意识到两人好看的不同,七哥容貌俊俏清逸,带着股矜贵之气,而面前这男的好看之余还透着股魅,不是娇柔挂的那种引诱,而是蛊惑的吸引,天生自带的气质。
是只公狐狸,血统估计还挺纯正,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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