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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忆

出于下属的职业素养,尹谦臣下意识便要躬身认错。

苏望道却又拦住了他的肩膀。

男人的手掌虽隔着布料,仍透出健康的温热,高大的白虎不知何时出了精神图景,从苏望道身后绕过来,毛绒绒的大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尹谦臣的手肘。

尹谦臣忍着没有动。

按照原著设定,原主天赋不高,甚至没能觉醒为向导,只是一个精神力评级C的“伴侣”,并不能看见只有哨兵和向导才拥有的精神动物。

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没有经过正规的检测,但照尹谦臣判断,自己现在的精神力等级,至少不会低于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的主角受。

不过,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不愿在剧情之外横生枝节,因此一直只装作天赋低微,继续安安分分做他的备胎。

苏望道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放出精神动物,尹谦臣对上司的精神力波动已经很熟悉。

他具有很精妙的控制力,能感应到这个哨兵精神图景中最幽微的细节。

作为一个强大的哨兵,苏望道也不可避免地承受着过于强大的五感带来的困扰,帝国高阶向导又很珍稀,即使作为少将,能得到定期疏导,可匹配度足够高的向导可遇不可求,在更多时候,还是只能注射向导素来抑制痛苦。

出于工作效率的考虑,尹谦臣偶尔也会暗中帮上司疏导一下——举手之劳。

比如现在,他很轻易地找到了一团虬结在一起的精神力,像是受到了很强的攻击。

尹谦臣一边一点一点地抚慰那团躁动的能量,一边不由分心想到:苏望道已经是帝国顶尖的哨兵,近期又没有战事,精神图景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暗伤?

苏望道毫无预兆地放开手,巨大的白老虎也消失了。

“开个玩笑,”少将轻笑道,“秘书室本就不考勤,去忙你的吧。”

尹谦臣:“……”

上司都这么说话了,谁当真谁傻。

可他咬咬唇,还是深深鞠了一躬,又低声道了歉。

虞臻的优先级在尹谦臣这里,永远排在所有事情之上。

尹谦臣顺手修复了苏望道精神图景中的一个小漏洞,恭敬地退步离开,没注意到身后苏望道望着他的背影,某种不寻常的神色一闪而过。

尹谦臣赶到研究院,虞臻正在发脾气。

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见了,又见许多琐事尚未处理好——也不过是个由头,事实上,虞总工程师是情绪又有点过载了。

几个工程师被他训得头都不敢抬,研究生们更恨不得贴进墙缝里,整座实验室鸦雀无声。

尹谦臣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门上轻轻一叩。

虞臻火冒三丈地抬头,对上一张熟悉而平静的脸。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看到尹谦臣,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尹谦臣走上前,同时已经调阅出七八块电子屏环绕周身。

“李工,我整理了新规中的仪器备案,你核对一下实验室的设备编号提送。”

“暗能量使用证书已经提请管理科加急办理,小孙你去拿,务必在今天下班前签字。”

“第二星最近爆发宇宙风暴,全星封锁,下个月的会议肯定有变,安迪跟一下。”

好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静止到快崩断的空气突然间运动起来,每个被尹谦臣吩咐道的人都毫不犹豫地领了任务就走,像是一台运转起来的精密仪器,归位到了各自的齿轮上。

尹谦臣顺手调了中控系统的温湿度,又打开白噪音,确保虞臻不会因为燥热而情绪更加激动。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按动按钮,又滑动到一旁,利落地冲泡好一杯咖啡,金黄的浮沫很讲究地覆盖在液面上。

他把咖啡递给虞臻,食指点了一下镜框。

“小沈先生三个月前送您的是手表,不是领带,您记错了。”

虞臻那只硕大的苍鹰正烦躁地在半空中抖落羽毛,见尹谦臣进来就好像见到了亲人,急吼吼地飞扑过去,暖烘烘的鸟类身体直接糊了人满脸。

尹谦臣面色不变,装作看不到,将咖啡递到虞臻手上,疏导的精神力已经同时输送了过去。

虞臻的脸色有了显而易见的好转。

他抿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不是领带吗?”

尹谦臣:“是手表,不过您确实带到了实验室来,昨天我看到落在反应皿旁边,就收去休息室了。”

虞臻皱眉:“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抱歉,”尹谦臣微微低了睫毛,“是小沈先生送的,我逾矩了。”

他的心脏又在痛。

虞臻却在这种恭顺的态度中愉悦起来——更多源于尹谦臣暗中释放的情感共鸣力。

实验室中刚刚满满的人已经作鸟兽散,这里工作的人都知道,尹特助能,也只有他能,将狂躁状态的虞总工安抚下来。

研究院有专门为总工们准备宽敞的休息室,尤其作为虞家的继承人,虞臻的休息室豪华得堪比庄园最好的主卧,所有东西都是讲究而昂贵的。

虞臻放松地陷入柔软的鹅绒沙发里,闭目道:“过来。”

尹谦臣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指尖,随即顺从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跪下。

他熟练地用手。

尹谦臣对整个流程很熟稔,他知道虞臻不会真的碰他——这家伙很可笑,好像还在为沈知意守身如玉。

可守得又没那么彻底,对日常的所有享乐都习以为常。

不过尹谦臣有洁癖,即使是手也不想动,每到这时候,他都会花些积分请系统使用道具代劳。

虞臻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眸色更深,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挑起尹谦臣的下巴,将细框平光眼镜摘了下来。

尹谦臣稍微有点不适应,眼镜就像是他的保护层,不仅能修饰并不算卓越的演技,还能隐藏不自然流露的情绪。

虞臻细细端详着被自己捏着下巴的脸。

尹谦臣长得很好看——他从开始就知道。

沈家的孩子相貌都不错,在虞臻看来,其中以沈知意为最。

沈知意像是那种灼灼其华的太阳,有明朗的笑容和璀璨的眼睛,皮肤洁白、嘴唇娇嫩,任何人都很难不喜欢那种明艳的美人,甚至只是蹙眉,都会让追求者心尖一颤。

而尹谦臣,长得与沈知意有七八分相像。

虞臻是罕见的脑力进化哨兵,习惯使用各种数据来构架世界,他必须得承认,从美学的角度来讲,尹谦臣的长相甚至更加精致。

尤其是失去眼镜的掩饰之后,那副蛊惑人心的好相貌就被全部展现出来,眸光流转之间清冷温雅,像幽谷的月亮,又像是古人所说玉碎昆山。

虞臻的手指紧了紧,他们的距离不知何时已拉得很近,尹谦臣乖巧地垂下睫毛,是予取予求的姿态——实际上他很紧张,虞臻看得到:月光般白皙的面颊染上淡淡的红晕,那双蝶翼似的睫毛在轻轻地颤。

虞臻有些恼怒,恼于自己在一瞬间似乎真的有被诱惑到,又怒于尹谦臣这副情态——这样痴心妄想,不知羞耻。

他很轻地说:“我近来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尹谦臣微不可查地一抖,面颊上的红晕如退潮一般消散得干净。

虞臻却不放过他,一字一句说着,像刀子一样刻上去。

“早上提到知意时,你那是什么表情?”

尹谦臣脸色苍白,没有说话。

“别生出什么妄念,那就没意思了。”

“我们早就说好的,不是吗?”

虞臻用力地摩挲那一小块皮肤,让尹谦臣露出隐忍的表情:“你自己也同意,便好好做你的替身——你一向知道分寸,我们钱货两清,不要不识抬举。”

他说完就放了手,抽出湿巾来一点点擦拭自己的手指,尹谦臣站起来,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而微微发抖。

“……是。”

是他不识好歹,是他先擅自交出了心,虞臻不缺一个爱他的人,而只需要一个随叫随到、不添麻烦的替身。

尹谦臣闭了闭眼,眉宇间的痛楚有些遮盖不住,却还是微微欠身,是最谦卑的姿态。

“承蒙您看得起。”

***

尹谦臣走出虞臻房间的时候,那种走路都打晃的虚弱感就消失了。

【系统】他问道,“【有进展吗?】

系统:【加了0.5%的进度】

尹谦臣皱眉。

真是麻烦,剧情越到后期进展越慢,简单的日常几乎已经不能再往下推进。

为了早日退休,还需要再做点什么才行。

——他真的很服气,不知道虞臻是哪里来的勇气,跟他说“钱货两清”。

真该让他看看,所有工作只需要花费三分之一精力的军部秘书室,每个月给自己开多少工资。

以及,疏导A级哨兵的精神图景,对一个C级的伴侣消耗有多大。

尹谦臣没有多少时间休息,虞臻只给了他一点打理好仪容的时间,便又要去赴沈家的宴会。

华贵的飞梭停在庄园高大的拱门之前,尹谦臣走下驾驶座,亲自为虞臻拉开车门。

被抢了活的门童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长官……”

尹谦臣看看自己军礼服的肩章,又看看不安的门童:“你是新来的?”

门童紧张地点点头:“是的长官,我……”

尹谦臣将钥匙递给他:“去后面点,这里你应付不来。”

门童接过钥匙,感激地点了点头。

这位俊美和善的长官无疑是在帮他,宴会中名流云集,今晚只照看一台飞梭的话,比在前庭迎送宾客要安全多了。

尹谦臣的注意力不在这上头,他跟在虞臻身后,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堂。

有不少人与虞臻打招呼,又轻蔑地扫过后面恭敬垂首的尹谦臣,时而有耐不住性子的开口嘲讽,尹谦臣便也只忍着,由他们去说。

他当然有能力四两拨千斤地将话拦回去,可虞臻今日非要他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胸口不间断的微痛中带了丝苦意,尹谦臣有些无聊地想,虞臻可真是狠。

原主喜欢他,也不知是犯了多大的罪过。

这却还不够,宴会开始后不久,随着一阵热闹的喧哗,尹谦臣明显感觉到,连身边的虞臻身体都紧绷起来,他抬起头,果然是一个漂亮耀眼的青年正朝这边过来。

胸口猛地一阵锐痛,尹谦臣吃不住地皱了下眉,便见沈知意停在他们面前,却并不搭理旁边的虞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流转,竟对自己开了口。

“爸妈要见你。”

……嗯?

那对夫妇,对自己的感情只有厌恶,恨不得当做空气,怎么会要见他?

尹谦臣茫然了一瞬,心思急转,很快想出一个可能的剧情点。

只是,这件事在自己的剧情线里,明明应该是最后才会发生,怎么如今才进展到87.5%,便提前出现了?

这不应该是……原主作为悲惨的工具人,在主角们马上就要修成正果时,为了幸福美满的爱情献出生命的那场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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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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