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寒出现异常，守在旁边的时安自然更早发现了情况。
因为缺乏心理准备，在看到取样曲线发生大幅度波动时，他甚至愣了一下，脑海里回响起正式开始前，程思思悄悄把他拉到一遍，拍着胸脯的发言：
“别担心。霍将军的控制能力很强，我和他合作好多次了，从来没有出过意外。”
控制能力很强……？
时安其实毫不怀疑这一点，但——怎么偏偏轮着自己，就第一次出事了呢？
好像他和霍北寒凑一块，就总要发生各种各样的乌龙坏事。
“时安，”广播里传来程思思急促的声音，“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完成，剩余只需要霍将军在检测室继续停留七分钟就能结束。防暴锁扣已经启动，你尽量周旋维持到取样结束。”
“应急设备里有两支强效麻醉针，但麻醉昏迷会导致取样失败。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就给霍将军注射，你的安全更重要。”
时安警觉地站起来：“好的。”
Alpha静静躺在床上，手臂出现不自然的轻微颤动。
没事的，时安有些紧张，但还是安慰自己。
应急用的防暴锁扣已经启动，Alpha手脚都被坚固的金属拘束器固定在床上，即使失控，也无法挣脱。
他手里还有刚取出来两支强效麻醉剂，也可以使用。
没事的……
滋啦。
空气中传来令人牙酸的撕扯声。
时安近乎震撼地看着Alpha终于苏醒，手脚在挣动几下后就失去了耐心，暴躁地猛地用力。然后——那固定在床上的厚重金属手拷，居然就像一层薄薄的锡纸一样，被撕裂出了缝隙。
不用多久，Alpha就从本该坚固无比，实际却对他形同虚设的拘束中挣脱，缓缓坐起来。
时安和霍北寒对视。
Alpha眼神有些空洞，仿佛神思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里。目光与往日的沉静内敛完全不同，深处隐约涌动着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
他现在并不清醒。
受试者在精神力取样过程中受到刺激，会短暂失去现实中的神智状态。
时安浑身僵硬，试探性地轻轻往后挪了一点脚步。
Alpha立刻探身，做出捕猎一般蓄势待发的动作。
——跑。
本能的警铃瞬间响起，一时间，时安的大脑几乎空白，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他来不及去思索更多具体的情况，就立刻转身朝门口跑去。
然而，Omega的爆发力注定比不上身经百战的顶级Alpha。时安甚至没能跑出去两步，就被霍北寒追上，狠狠压倒在地上。
他一反应就是努力挣扎，却根本无法从高大的Alpha身下逃离。
“别动。”Alpha嗓音低沉，命令道。
霍北寒轻易就压制了Omega所有的反抗。
时安只得放弃抵抗，他就着别扭的姿势抬头看霍北寒，只见Alpha一直给人严肃沉稳之感的深棕色眼眸似乎经历着某种意志力的对抗，甚至浮现出些许血丝。
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与往日完全不同，被克制的疯狂感。
压迫感太强，时安喘息着，觉得自己已经快呕吐了。
冷静，他努力控制自己。
时安用指尖轻轻拈起兜里的一只麻醉剂，艰难地犹豫。
如果给霍北寒注射，取样就功亏一篑了。赛斯教授说过只有这一次机会。
再和霍北寒周旋一会？可他能做到吗？
“霍将军……”少年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你可不可以冷静一点……”
下一秒，他就说不出话了。
Alpha低头，手掌轻易就捏住Omega下颌，凭着本能贴上Omega的嘴唇，不得章法地胡乱舔舐起来。
时安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兔子，被猛兽开餐前舔来舔去。
他一边忍耐着Alpha富有侵略性的舔舐，一边悄悄移动拿着镇定剂的手，缓缓在Alpha背后抬起。
只要注射到霍北寒的脖颈或手臂……
但，时安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个军中战神一般Alpha。他认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但手腕在中途就被一把抓住，紧接着，就猛然被一阵难以忍受的酸麻袭击，拿在手中的针剂不受控制地摔落下去。
下一刻，时安就近乎绝望地看着——针剂落地的瞬间就被Alpha徒手碾碎，而那碎裂的锋利外壳，甚至没有在对方的手心割出哪怕一道伤口。
透明的液体在银白的金属板上缓慢地扩散，蜿蜒出不规则的细流。
太可怕了。
这还是时安第一次亲身体会——
绝对的，碾压式的暴力。
Alpha没给时安太多思考时间，他似乎被激怒了，停止还算温和的舔舐，直接撬开Omega唇齿，强硬侵入。
时安一时间几乎是迷茫的。
这是……？
一个吻。
一个侵略意味强到几乎不像吻的吻。
口腔内每一处被梭巡舔舐，舌尖被纠缠，Alpha撕咬猎物一般攻城略地，恨不得将猎物一丝不落地吞入腹中。
时安无力反抗，只能颤抖着接受，任由Alpha的气息将自己内而外完完全全包裹。
直到窒息感过于浓厚，他才生出几分挣扎的力气。
“霍……将军……呜……”
发软的手臂努力想推开Alpha，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能在偶尔被施舍的换气间隙断断续续地表达抗议。
可尽管如此，Omega尚且生涩的身体也被勾起微妙的情潮，时安只觉得皮肤下的血肉都泛着难以言喻的躁动，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他攥紧拳头，残余的理智感到些许羞恼。
理智告诉他，在这种时候，顺从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时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那么抬起手。
他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狠狠打在Alpha脸上。
然而这没有产生任何攻击效果，Alpha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反而时安掌心被震得发痛。
但霍北寒却因为这一下而停顿了，他缓缓放开时安，垂首，似乎在仔细观察身下的Omega。
时安在哭。
他并没发出什么声音，也并不感到悲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是有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流出，无声淌下，在脸颊上留下痕迹。
疑似恢复了一点神志的Alpha动摇了，他笨拙地伸手，试图擦拭时安脸上的泪痕。
“别哭……”
时安咬着牙，没有出声，眼角的泪水却像没有尽头，还是流个不停。
“对不起，”方才还暴戾无比的Alpha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低声笨拙地道歉。
“对不起……”
他抱住Omega：“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我。”
“……”
时安不知道Alpha突然发什么颠，但是见对方终于平和了一点，觉得取样还有希望，于是顺从地安抚。
“我不会走。”
他尽可能柔和地：“我不会离开，永远在你身边。”
“真的吗？”Alpha居然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儿童。
“真的。”时安顺着说。
“骗子。”霍北寒却喃喃道。
有完没完。
时安头都大了。
幸而，没过一会，程思思的声音又在广播里响起：“时安，取样顺利完成了。你还好吗？霍将军怎么样？如果情况不稳定，可以给他注射麻醉剂了。”
霍北寒倒是安稳了一点。但注射已经失败了一次，现在能成功吗？
时安自己心里也打鼓。
他艰难地又摸索出一支麻醉剂，试图在霍北寒的视野盲区缓缓贴近。这次霍北寒没有发现——或是发现了，但没有阻止。
终于，时安成功把注射头帖近了Alpha的皮肤，按下按钮，针头自动弹出，推出药剂。
幸好，Alpha还没有怪物到药物不生效的地步。霍北寒又抱了时安一会，终于乖乖晕了过去。
“……”
时安差点被Alpha过于沉重的身躯压晕，费了一番功夫，才挣扎出来。
他准备直接离开，但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蹲在Alpha身边，回忆着刚才的手感，好奇地拍了拍Alpha的脸。
……
霍北寒醒了过来，见时安正趴在床头，垂下的手腕上有一圈红痕。
他花了一会，才想起大概发生了什么，他参加取样检测，但似乎失控了。
相关记忆模模糊糊，他仔细看了几个来回，见Omega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才松了口气。
霍北寒伸手，轻轻拂过Omega手腕上的红痕，有些心疼。
时安忽然轻轻动了一下。霍北寒一瞬间心虚似地收回手，他移开目光，看到旁边的医疗柜放着一张纸。
在某种直觉的驱使下，他轻轻将那张纸拿起来，看到了上面的文字。
是参加机甲联赛，RX-9技术员的特殊申请表。
——申请人姓名：时安。
看到这行字，霍北寒目光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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