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我。”苏易礼的嗓音在屋内清清籁籁，他淡笑着，无人能看透他此刻眼底情绪：“好久不见。”
同学久别重逢，难能可贵，姜舒意自然也展开笑颜，点头：“确实好久不见了。”
高中一别已经七八年了。
两人含笑对视，空气中莫名从四面八方涌上不知名意味，又或者是……暧昧不明？！
当然这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当事人乔月臆想的，她尴尬捂嘴轻咳一声，适时出声：“你们这是，认识？”
姜舒意点头，然后拉开板凳从桌子内侧缓缓朝外走到两人对面，笑着冲乔月解释：“这是我高中时期大我一届的学长，苏易礼。”
“哦哦，”原来是高中同学，有这么帅的高中同学你姜舒意上大学时连吭都不吭，乔月内心排腹表面笑眯眯：“那还真是缘分了。”
“确实。”八年过去，他们都已褪去青涩，面前男生已然变成成熟稳重的男人，姜舒意：“乔乔说下午会来一位客人要修复名画，是你吗？”
“是。”苏易礼敛下眼底神色：“我也是受人之托，家里老人想要将画修复一下，但很抱歉，因为画比较贵重，所以我这次只身前来只是想要先打探一下，并没有带画。”他顿了顿，声音隐约带着些懊悔：“早知这是你的工作室那我就该将画直接拿来了。”
“没事，慎重是应该的。”姜舒意自开工作室以来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她接着问道：“那这幅画是出自谁之手呢？”
“齐白石的山水图，此画具体由来我不了解，但我所知这不是拍卖来的。”
姜舒意漂亮的桃花眼莜的一下睁大，愣一瞬，轻轻呢喃：“真迹？”
苏易礼缓缓点头：“应当是。”
“……”
姜舒意震惊下涌上激动喜悦，大约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内敛的笑了一下：“抱歉，确实是齐白石名声太响，让我惊讶。”
苏易礼淡笑：“明天你还在吗？”
姜舒意点头。
“那我明天把画带来。”他低眸看着她，缓缓托出：“修复就有劳你了。”
姜舒意诚然愣住，连眼睛都忘了眨，虽然心潮澎湃蠢蠢欲动却又保持着大脑清醒：“这画这么贵重你就不在找一找别的文物师看看？”
“不用了，“他道，声音不带有一丝迟疑，面容清隽，温柔且坚定：“我相信你。”
“……”
心间似有羽毛轻轻扫过，姜舒意睫毛微颤，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抿唇：“好，学长你先拿来我看一下吧，但要我实在能力不足，我们就在看看寻别人修复。”
“好。”苏易礼点头，余光朝后面凌乱的桌上扫了眼，声音清浅：“那你忙，我就先离开了。”
“好，我送你。”
“不了，你们忙吧。”
“我送你。”姜舒意态度坚持的和苏易礼走到门口：“那明天见，学长。”
“明天见。”苏易礼走下阶梯，清隽侧脸带着淡笑，缓缓转身迈开步伐，不疾不徐。
*
姜舒意看着苏易礼挺隽的背影快消失在视野后关上门。
刚一转身，视线突然对上乔月倚靠在墙边阴森森的笑容。
姜舒意猛的一吸气，伸手拍着自己胸腔抱怨：“干嘛！你要吓死我啊！”
乔月眼神幽幽：“快说，从实招来，你俩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吗？”姜舒意看着她又说一遍：“他是我高中学起的一位学长。”
乔月眼神狐疑：“就这？没别的关系？”
“没啊。”姜舒意眼神干净澄澈，反问：“还能有什么？”
乔月：“……”
也罢，她确实对姜舒意的感情方面不该有所期待。
她收起疑心，淡声质问：“为什么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却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一个这个这么帅的学长？”
“你也没问啊。”
“……”
乔月吐了一口血，干干一笑：“还真有道理啊。”
她跟着姜舒意朝里走：“看样子你俩挺熟？”
姜舒意想了想，摇摇头：“也不算吧，高中时因为一个朋友的原因和这学长是有过一些交际，不过自从他毕业出国后我们也就没再联系和见过了。”
乔月脑海里不断闪过男人看姜舒意的眼神和说话的态度，玩味一笑：“可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他一眼就认出你了。”
姜舒意没听到她话里有话，回道：“大概是他记性好？当时他可是高中的年级第一。”
乔月：“……”
她看着面前的榆木脑袋，微笑：“有没有可能，他对你有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姜舒意看了眼她，反应过来她话里意味，有些无奈：“喂，能不能不要用你那恋爱脑想问题，纯粹点行不行。”
“是你别老用你那颗古板的榆木脑袋想问题才对吧。”乔月翻了个白眼：“你都二十四了，正经恋爱一次没谈过，别人一追你就跑，像话吗？！”
“我没那方面想法。”姜舒意坐到位置上：“我现在只想好好把手艺发扬光大。”
乔月也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反正以我多年恋爱经验来看，这男人绝对对你有想法，俊男靓女，我可看着你们在般配不过，可要好好把握啊你。”
姜舒意揉了揉太阳穴，叹一口气：“我说没有就没有！而且学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姜舒意用的是肯定句，乔月自知也说不动她，随意一挑眉：“要有那就算了，要没有……那就拭目以待吧。”
*
苏易礼那座充满古典意味装修的门前已然没了女生的身影，不再停顿，他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缓缓驶离。
他空出一只手拿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通话响了两声，接通。
“臭小子，还记得你爷爷我电话啊。”苏老爷子在电话里没好气的说一声。
苏易礼哼笑一声，乖乖应下：“爷爷，您现在在家吗？”
“在家，你王爷爷来了。”
“行，我现在往您那走呢。”
“你来干嘛？”苏老爷子声调上扬，却又压着喜悦说着反话：“我可不信你只是单纯来看看我。”
“瞧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孝顺呢。”苏易礼看着前方红灯，骨节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声音温润。
“你可不就是不孝顺，国外一年到头不回来一回。”
老爷子这种抱怨早就听的苏易礼耳朵起茧，不甚在意的自觉跳过：“爷爷，我开车呢，就先挂了。”
“开车吧，挂了挂了。”
老人挂电话一向快，听着那边通话嘟嘟声，苏易礼将手机关掉随手扔到旁边附加，猛踩油门加速。
二十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入苏家老宅，苏易礼将车子靠边停，下车走进去，看到院里正浇着花的背影，轻声喊道。
“吴妈。”
正整理花草的吴妈一回头看到他，一脸惊喜，裂着满是皱纹的笑脸放下水壶走过来：“少爷回来了，刚刚老爷子才说，没想到这么快。”
苏易礼点了下头，声音有些无奈：“吴妈，说了多少次了，叫我易礼就好。”
“哎呀，习惯了习惯了，不好改。”吴妈算是看着苏易礼长大的，老一辈人规矩多，叫顺口后也就改不回来了。
苏易礼虽不适应，但也没法强求，迈着步子往里走：“爷爷在客厅？”
“对，和你陈爷爷在里头聊天呢。”
苏易礼点头：“好。那您忙吧吴妈，我进去就行。”
“行，那我就继续去忙了。”吴妈应下，也就没在继续朝屋里走，转身继续走到院子里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
苏易礼在玄关处换下鞋，缓步走进客厅，金丝楠木的沙发上坐着的两个老人正聊的兴起，苏老爷子发现他，阴阳怪气撇了一眼：“看看，臭小子回来了，都是托你的福，平常我可是见一面都难。”
陈老爷子扭过来，慈和的拂了拂白花花的胡须：“易礼回来啦。”
苏易礼长身而立于侧，眉间温润，礼貌颌首：“陈爷爷好。”
“好好，真是越发英俊了。”陈老爷子左右打量两眼苏易礼，对着苏老爷子就开始赞叹：“苏柬，你可真是有个好孙子啊，不像我，家里那个浑小子天天不着调。”
“拉倒吧，我看你是老的眼睛看不清了才会觉得我这孙子好。”苏老爷子哼一声，嘴上虽说的自家孙子坏话，面上确实止不住的骄傲之意。
陈老爷子可是知道他这副德行，嗤笑一声：“那不然我把我孙子给你你感觉感觉？”
“好啊，只要你舍得。”
……
苏易礼听着这俩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贬互捧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等待。
苏柬终于是抬起眼看着他：“说吧，今天来有什么事儿？”
“还真有事。”
“看看，”苏老爷子瞬间心情不美妙，对着好友抱怨：“我就知道他没事才不会来看我。”
苏易礼对着自家爷爷的幼稚行为淡淡无奈，他神色缓和，眼睫轻垂，唇角微弯继续道：“爷爷上次不是托我找好的文物修复师来修复那副画吗？我已经找到，今天是来拿画的，明天给人送过去。”
苏老爷子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错怪自家孙子。
陈老爷子在一旁不禁酸了一句：“易礼对你的事还真上心，这要是我家那孙子，早就跑没有了。”
“还算他孝顺。”苏老爷子难掩得意，装模作样摆摆手对苏易礼道：“画在楼上，自己去拿吧。”
苏易礼点头，上二楼进屋将画拿了下来，重新走到沙发停顿，低声道：“爷爷，那我就先走了。”
苏老爷子一愣，吹胡子瞪眼大喊一声：“什么！臭小子，你这就走啦？不准走！陪我和你王爷爷吃完饭再走。”
苏易礼眉眼无奈：“爷爷，我晚上有应酬。”
“哼！托词！”苏柬冷冷撇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这个老爷子多呆一会儿。”
“哪能啊爷爷。”苏易礼暗下叹气，但又只能慢慢解释：“今晚陈聿也在，我们要和合作商见面。”
陈聿便是王老爷子的孙子，也是苏易礼的好友伙伴。
陈老爷子一听自家孙子这上进的表现，自然开始帮腔：“哎呀，孩子们这时候正是大展宏图的年纪，老让他们跟我们这一帮老头子呆一起做什么。”
“你去吧易礼。”陈老爷子冲着他扬眉：“今晚我和你爷爷也喝两盅。”
苏易礼微微颔首，怕自家爷爷依旧不高兴，又躬身在他耳边承诺道：“等公司忙完这阵子我就回老宅陪您几天。”
苏老爷子本来也就是佯作的耍耍脾气，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和陈聿别熬太晚。”他嘱咐着。
“听您的。”苏易礼直起身，缓缓走到玄关处换鞋。
“对了爷爷。”想到什么，苏易礼停下开门动作，扭头看向沙发位置：“您那还有没有需要修复的文物了？”
老爷子被问的一愣，总觉得自家孙子可不是个关心他文物那些事儿：“怎么，你是要给你找的修复师多介绍的活？”
一语半破。
玄关处，苏易礼半侧身子隐于昏暗下，墨色瞳孔闪过女生清丽的模样，不为人知的意味隐隐灭灭：“差不多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是个差不多了。
老爷子被他这话搞得迷糊，还没等他问，又听见自家孙子淡淡的声音：“总之，您帮我找点吧，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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