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前太尉曹嵩为徐州牧陶谦所杀。徐州城,正处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此时,一间茅草屋外,炉火架上的砂锅里正沸腾着,浓苦的中药味充斥在整间草屋。
一身灰色单衣的方凝正在屋内的簸箕架子上翻来覆去寻找着东西。
末了,她站在房檐下仰头,只见天空昏暗,乌云飘飞,大风一阵一阵刮过深林上方,树影摇曳。
晚春时节的一丝凉意钻入袖角,方凝不禁瑟缩了一下,立马回屋加了件外衣。
在这古代,没有感冒灵颗粒,一不小心着凉感冒是会闹出人命的。
她本不是古代人……
一年前,她车祸穿越至此,无意间绑定了一个【神医系统】。
根据系统指示,她需要在此救助一万个人积累治愈值以不断提升医术,系统明确达成指标后会赠送她神秘大礼包。
方凝为了生存没得选择,她目前只能靠行医济世赚取微薄的收入。因为乱世之中,不少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都没有,更何况掏钱付医药费!
她劳心劳力之下,便也懒得猜想那大礼包究竟是什么了。
此后,为便于行事,方凝只得扮为男子,偶尔云游四方行医,迄今所治病患不下百人。
前些日子,她本在徐州行医,谁知道陶谦因曹操攻打徐州的事情迁怒曹嵩并且还把曹嵩给杀了。
这陶谦惹了那位乱世奸雄,可想而知,徐州城危矣。
此时各地战火不断,徐州的百姓纵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也无处可去。
方凝思即此,不禁轻叹一声,裹紧了外衣,走到屋外看着那锅漆黑的药汤。
说起来也是奇葩,她本不是医学生,但却莫名绑定了这个神医系统。
对医学理论一窍不通的她在这段日子里花费了不少苦心研究,如今也有了能够脱离系统辅助独立看病开药的本事。
这锅药汤熬好之后,她还要继续熬制下一副药方。但是刚刚翻看药材的时候,她发现还少了一味药。
为了不耽误明天的诊治,她现在得下山一趟去取药材。
而今日这天,还在正午便已是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方凝取过挂在木梁上的蓑衣,一把披至身上,顺手戴上雨笠,又低头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布袋子,转身关了那扇摆设一样的栅栏小门。
忽有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先生——”
方凝刚一转身,便被一个小身影撞了个满怀。方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宇儿,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只见面前这个名叫宇儿的少年仰起一张稚嫩的脸,从她怀里钻出来笑着道:“今天下学早。爹爹出远门做生意去了,娘亲让我来探望先生。”
方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山路湿滑,这眼看又快下雨了,我正好要下山去,便顺路送你回家吧。”
“我不……”宇儿跑到她身后,顿住脚步,一副就要赖在她这的样子。
方凝佯作严肃,眼神制止道:“听话。”
要是刚开始不熟的时候,宇儿还能被她这副样子给唬住。
但现在他知她性子温和,心肠软,索性进屋把书籍课业摆在桌上,乖乖道:“我在这看书比较安心。”转头对她若无其事道:“我会在这等先生回来的。”
“你小子……”看他已经轻车熟路地点了烛台,方凝无奈,只好随他了。
宇儿姓温,是她来到这救治的第一个病人,那时他才十二岁,身上起了水痘,被几个大夫误诊为天花。
在这个时代,这无异于死亡通知。
水痘虽然也有传染性,但大多数人可以自愈,怪就怪在,温宇由于体质太差,抵抗力极弱,起病急,病发时间长,症状与天花无异。
所以,大夫们难免会误诊,也不愿涉险做无用功去救治。
方凝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甘心这么条小生命逝去,而且有系统傍身,便鼓足勇气自请将这孩子与自己隔离。
她耐着性子观察了三天,又加以施针调理,温宇病发的症状终于得以减缓,可正式确诊为水痘。
温宇病好后,一家子对方凝那是感恩戴德,奉她为上宾。
方凝又给温宇开了一剂调理体质的药方,并叮嘱他的父母要他适量运动,强健体魄。
这一年来,温宇健健康康的,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更是如破竹之势猛长。
一家子为表感激,有时候会带着礼物来看望方凝,有时候便让温宇独自前来。
这给她本来无趣的山中岁月增添了不少温情。
山谷中少了日光的照射,昨天刚下过雨,傍着溪流的山路还依旧泥泞,一脚就能踩出一个泥洼。
方凝抓起衣裙前后的下摆,熟练地打了个结。
在这里没有洗衣机,她的衣服都得一件一件手洗,寻思着这样能少沾点泥,等天晴了,洗着不费事。
沿着蜿蜒的山路而下,到了城里后,方凝赶紧去往附近的医馆取了药材。
她脚程较快,这会功夫,天空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时,一声“冰糖葫芦”的吆喝落入耳畔,想到宇儿还在家里等自己,那小子最爱吃这个,于是方凝又折回去,买了一串。
出了城后,天色肉眼可见地更暗了,大风吹得满地沙尘乱飞,令方凝有些睁不开眼。
未料这雨忽以倾盆之势砸落而下,方凝一边用手打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快步跑进了一处城隍庙中,准备等雨小了再赶路。
这城隍庙在城外常年无人打理,早已破败不堪,里面不知名的石像挂满了蜘蛛网,灰扑扑的桌椅不是缺一角就是缺一腿,满地杂草,尽显陈旧之色。
方凝目光在庙里扫视了一圈,正要找个地坐下时,忽然,从石像后面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来……
“嘻嘻……”
这似人非人的声音听得方凝头皮发麻,她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抬脚转身就准备离开。
谁知,那些发出声音的家伙如猴一般瞬间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并且拦住了她的去路。
……原来是人。
望着他们邪气的脸庞,方凝认了出来,是平时三五成群在城里乱收保护费且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
这让方凝不禁心头一紧,还不如不是人呢!
“喂,臭小子,老实点,说,你听到了多少事情?”
面前歪嘴狠戾的青年男戳着她的肩膀发问道。
方凝老实摇头道:“我刚来,不知道这有人,什么也没听到!”
上天作证,她是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啊!
“没听到那你跑什么跑?”另外一个人更是凶狠地一手把她推倒在地。
别在身上的药包和糖葫芦随之掉在了地上,被身后的人捡了起来,那人闻到药味,一脸嫌弃地给扔到了外面。
方凝:……靠,要是她会些拳脚,一定立马踹他去南天门!
几个人如同精神小伙一般凑不出一顿饭钱的样子,一人一口轮流吃了那串糖葫芦。
刚开始戳她的那个男的吐着山楂核道:“不管咋样,还是打死比较放心!”
方凝心下一惊。
他大爷的,不至于吧!难不成这几个货色是在这谋划什么九族消消乐的大事吗?
更冤的是,她真的只是路过,什么也没听到就得搭上一条命??
方凝讪笑着拖延时间道:“各位大哥,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如果你们真的要打死我,我有一个遗愿,人之将死,希望你们成全!”
见她这么识时务,推她的那个人反而来了点兴致,乐道:“长得一副古板小白脸的样子,没想到还挺那啥,识相!那你说,哥几个看看能不能实现你的遗愿?”
其他几人表示没兴趣,反正负责打死的就是说话这个,便纷纷退到旁边坐下了,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着话。
“那天你穿你个破裤子,跑得最慢,还被人看见了,万一有人去官府告我们,你可就完了!”
“就我完了?那丫头还是你们骗过来的,你们玩的时间最长,到最后我玩的时候,人都快死了,你们要我一个人去顶罪?”
“说什么呢,刚刚不说得很明白,谁要你一个人顶罪了。我们打死不承认,官府还能逼我们认罪啊?”
“说你蠢吧,被抓进去,谁还管你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
“都怪你们,下手太狠了!”
那人听着心头一股火气上涌,抡起袖子骂道:“你他娘的都完事了说这话是想打架吗?”
“打就打,老子怕你不成?”
“喂喂喂,别打……”
方凝却听得心头一阵恶寒,几天前她就听说了城西豆腐老板家的女儿惨死一事,却没想到,竟然就是这群……
畜牲!
方凝暗暗咬牙,压下心头怒意与恐惧。
愤怒归愤怒,她此时若不是男子装束,只怕也落不得好下场。
但眼下情形也没好到哪去。
方凝赶紧拉回思绪,自然地挪了挪身子,手慢慢摸进腰间的布袋。
她抹着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对面前这个畜牲哭诉道:“我就一个遗愿,我是个孤儿,还没娶妻生子,只希望死了之后你们能帮我挖个坑埋了,不要让我的尸体被山里的野狼野狗给吃了就行……”
听到孤儿两个字,那厮撇撇嘴,道:“一副穷酸样,还想娶妻生子。哼,行了,我们一定会抽空给你埋了……”
“谢、谢!谢谢……”
那人眼角一抽,平时他揍人或者打死人时只会听到各种求饶和谩骂,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向自己道谢。
也罢,杀起来起码不聒噪。他正在摸索着身上的刀具,并未注意到方凝细微的动作。
方凝一边道着谢,一边寻找时机,见那人就要转过身来,她手心飞快从那人面上扫过。
只见掌心白色粉末瞬间洒满那人脸上,呛得他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他想跑!!”
旁边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当即止住打架,连忙起身跑过来。
而方凝已经早他们一步迅速起身,一掌推倒那个要杀她的家伙,随即又往布袋里抓起一把粉末朝身后追来的几人撒去。
只可惜她今天没带辣椒粉,这些治疗摔伤的药粉,只能为她争取片刻生机。
待几人借着雨水使劲抹去有些烧脸的粉末,只见雨中的方凝还没逃远。
“该死的竟敢耍老子!走,一定抓住他!”
“这厮细胳膊细腿的,跑不远,追!”
方凝几乎是玩命地跑,她从来没觉得心脏的跳动能这么急速,简直比以前体测八百米还要命!
那个跑不快没办法,眼下跑不快,那可是要死的!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玩命地跑到城门口,却悲催地发现这时的城门竟然已经下钥了!
“臭小子,看你还往哪跑!”
……
听着后面渐近的辱骂声和脚步声,方凝来不及思考,立即拔腿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雨势越来越大,方凝本就体能不强,在大雨之下更是犹如负重奔跑,她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都要用竭了。
突然,背后猛地来了一掌,方凝被打乱了阵脚,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胸腔里顿时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跑啊!我让你跑!”
紧接着被一脚踹身上,方凝也没心思管自己嘴里吃了多少泥土。
她此刻害怕到了极点,手指无力轻轻握住,难道自己今日就要丧命于此,再死一次吗?
她这两辈子从未行过恶事,来到这反而一直行善积德。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方凝无路可逃,但是本该绝望的她,心中却异常平静了下来。
若是这一死,她能够回去的话……
“住手!”
此时此刻,这道声音对于方凝来说,简直犹如天籁之音!
算了,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但是眼下,她暂且不用死了。
下一秒,雨停了。
方凝抬头,才发现原来不是雨停了,而是有一把伞为自己挡住了雨。
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灿若星辰的深邃眼眸。
“你怎么样?”声音如昆山玉碎,令她倍感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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