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议玩撕纸巾。
俞舟第一反应就是丸辣。
陈墨双手一拍，兴致盎然地赞成。
俞舟暗戳戳地拍了下陈墨，陈墨抿了下嘴，给了个“懂了”的眼神，然后站到了俞舟旁边。张夕桐默契地站到了俞舟的另一边。
刚开始大家还是挺有分寸的，直到纸巾传到陈墨那里。
陈墨笑得很灿烂，但俞舟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俞舟眼睁睁看着她把含在嘴里的纸巾撕了一大截。
俞舟都快把“啊”那个字写脸上了。
陈墨挑衅似的抬抬下巴，眯起眼睛，像只狡黠的狐狸，这可把俞舟的胜负欲激起来了。
俞舟把一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侧过头，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能感受到陈墨的呼吸才停下。
陈墨依然是带着笑意地看着她，可惜俞舟直接无视掉那道灼灼的目光。
俞舟特别良心，为了后面的人着想，想尽可能留多点纸巾。
等俞舟咬住纸巾的另一截，陈墨坏心一起，猛然凑上去。
俞舟整个人都傻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一步，纸巾自然就掉地上了，但是无人在意，周围都是起哄声。
陈墨的神情好像还有点惋惜。
俞舟幽怨地盯着罪魁祸首，可是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陈墨耸耸肩，弯腰拿起酒杯，连着俞舟那份一起喝了。
俞舟终于深刻认识到一个道理，有危险的时候陈墨那里是最安全的，没危险的时候陈墨就是最危险的，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完全不敢抬头看，总有种被审判的感觉。
陈墨往谭怡璇那边看了眼，不出所料地看到了谭怡璇的臭脸，心里暗爽。
俞舟扯着陈墨的衣角，陈墨意犹未尽地转过头。
“你干嘛呢！”俞舟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陈墨眨巴两下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又没亲上。”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啊啊啊，俞舟差点就把内心os喊出来了。
幸好这时有人提出要换位置，俞舟松了口气，再待在陈墨旁边，都不知道她还能干出什么事。
陈墨被拉过去对面了，俞舟懒得动就站在原地，心想其他人总不可能比陈墨还不靠谱吧。
万万没想到，谭怡璇走过来了，俞舟眉头紧蹙，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妈的，这人今晚又没吃药。
俞舟刚想迈开步子，陈墨就宣布游戏开始了。
呵呵，这次是真完了。
眼看纸巾被撕得越来越短，俞舟觉得那简直是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俞舟苦思冥想，觉得问题的根源都在于自己太信任陈墨了，要不是她叫自己出来，就不会现在尴尬得想吊死，哦，还有谭怡璇个神经病，不过她本来三天两头就容易犯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俞舟开始认真考虑回去就把陈墨拉黑。
等传到俞舟前一个人那里，幸好纸巾还没有短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不可以故意不接哦~”兴许看出俞舟想打退堂鼓的心思，陈墨好心地提醒道，完全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拉黑，一定要拉黑！
俞舟硬着头皮靠近那妹子，一个劲地提醒自己别笑场，完全不敢跟那人对视，可能有了刚才的经验，所以没出什么差错。
接下来才是大问题，不过俞舟感觉那截纸还挺长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俞舟抬头瞄了眼谭怡璇，觉得她脸色好像不太好，跟谁欠了她钱似的。
算了，单叶欣还在下面坐着呢，总不能谭怡璇众目睽睽下就发癫吧。
谭怡璇低下头，两人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俞舟感觉脸上升起的热气都快冒出来了，周围仿佛霎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声，她庆幸此刻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没有人会发现自己的颤抖。
可是她不知道，眼睛是无法撒谎的，更不要说是向最熟悉这双眼眸的那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俞舟有些晃神，这个距离放在以前是接吻的前奏，但放到现在只会显得不合时宜。
俞舟的紧张当然逃不过谭怡璇的眼睛。凌乱呼出的热气，战栗的睫毛，躲闪的眼神，俞舟今晚的眼影是珠光色的，像是在眼皮上投下了一小片金色的光影。
谭怡璇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俞舟的嘴唇上，她选了个蜜桃粉的色号，此刻像是玻璃般的光泽感。
大概是谭怡璇的眼神太过有侵略性，俞舟感觉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想逃跑。
不过她怎么样都没想到谭怡璇会上手，谭怡璇用手从后面扶住俞舟的头，不让她乱动，然后不紧不慢地从俞舟的嘴边咬了一点点纸巾下来。
陈墨看到这一个画面，乐的要死，都想给她俩鼓掌庆祝了。
我磕的cp死都要绑在一起，陈墨对此非常欣慰。
俞舟很快回过神来，但是涌上心头不是窃喜，而是几分难堪。
妈的，谭怡璇这个没节操的，都有了女朋友还乱勾搭，俞舟脑海里装着的那个小人此刻戴着滑稽的白色假发，拿着正义之锤在上蹿下跳。
无法抑制的怒气都让俞舟觉得到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程度。
谭怡璇的下个人看到纸巾就剩那么点，果断就放弃了。
俞舟跟陈墨打了个手势，转身就去了补妆间，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单叶欣。
单叶欣对着镜子正在补口红，窈窕的背影引人瞩目，头发可能最近刚烫过，卷翘的弧度蓬松又俏皮。
她看到镜子里的俞舟丝毫没有惊讶，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啊，这么巧。”俞舟结结巴巴地说，心想今晚真的太精彩（悲惨）了。
“阿璇刚才还问我要不要上去玩，我说不要，上面哪有下面好玩。”单叶欣笑着说。
要不您还是上去看看吧，我觉得那个谁真的不太正常，当然这话俞舟肯定是不敢说的，于是随便说了句对付。
“而且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我社恐。”单叶欣补充道，“你们玩得开心就好啦。”
单叶欣走之前还不忘抛了个媚眼给俞舟，说下次约饭。俞舟直点头。
俞舟不想回去，那宛如地狱般的尴尬场面太折磨人了。
要不是化了妆，俞舟现在就洗把脸冷静了。
过了十几分钟，果不其然，手机收到了弹窗，陈墨问她去哪了。
俞舟：打车回家了。
陈墨：？？？
俞舟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单叶欣又进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谭怡璇。
“你怎么又进来了？”俞舟问。
“她说我裙子绑带松了，你看看是不是。”单叶欣转过身去，俞舟瞅了眼。
单叶欣穿了条白色吊带裙，后背的设计是几根蕾丝绑带交替缠绕着。
“是有点。”虽然不太看得出来。
“待会我们一起出去呗。”单叶欣提议。
俞舟点点头。
谭怡璇站在单叶欣身后，先是把她头发轻轻握住，然后往前拨，发丝温顺地落在胸前。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单叶欣后背的蝴蝶骨若隐若现，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变得透明了一般。
单叶欣没管谭怡璇，低着头在玩手机。
俞舟看着谭怡璇的动作，谭怡璇慢条斯理地把绑带拉紧，低垂着眼，像是很专注的样子。
这里现在就她们三个人，门的隔音还不错，关上了之后不太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没人说话，气氛很安静。
谭怡璇注意到了俞舟投来的目光，不过她没有把视线从单叶欣身上移开。
单叶欣此时好像在回复谁的消息，手指对着屏幕敲得飞快。因为头发都被拨到了一边，露出的脖颈更显得脆弱，完全是毫无防备的姿态。
俞舟觉得这一幕很眼熟，而且比这个场景更熟悉的是心头那五味杂陈的感觉。
啊，有点讨厌自己了呢。
谭怡璇把垂下来的绑带末端系了个蝴蝶结，把手放在单叶欣的肩膀上，示意她去看镜子。
单叶欣微微皱着眉，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这蝴蝶结绑得太丑了。”
她自己重新绑了个，灵活的手指两三下就弄好了，完事还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
“好啦，我们出去吧~”单叶欣笑眯眯地跟俞舟说。
“你先出去。”谭怡璇说。
单叶欣先是看看谭怡璇，然后视线又落到了俞舟身上，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很快变成了然，俞舟刚想说话，单叶欣就抢先说道：“好呀。”
单叶欣说完就利落地走了，她当然没听见俞舟发出的那声“啊”。
俞舟两眼一黑，感觉又有一场大战要打，无比心累。
话说她们两人也是够奇葩的，分开了几年再相见，不是斗嘴就是在斗嘴的路上，哦，还有冷战，虽然是谭怡璇单方面挑起的。
俞舟暗自深吸了口气，打算待会不管谭怡璇说什么，都要忍住脾气。
不能和神经病计较，吵赢了丢脸，吵不赢更丢脸。
谭怡璇走到洗手池前面，伸手接下感应落下来的泡沫，然后自顾自地开始洗手，好像全然忘了旁边还站着俞舟这个大活人。
俞舟本来在用沉默的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看谭怡璇不打算说话的样子，目光又移到了地面上。
“你后悔吗？”谭怡璇开口了。
俞舟抬起头，和镜子里的谭怡璇对视。
一秒，两秒……
终究是俞舟先移开视线，两人都对这个看似宽泛的问题心照不宣。
俞舟斟酌了下言辞，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蓦然轻笑，一字一句地回答：“我为什么要为自己度过的时光后悔？”
她看着不远处头顶的吊灯，暖黄色的光直直射进眼睛里，留下一片绚丽的光斑，“我是快乐的。如果你想问我，是不是后悔离开你，我会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俞舟的语气很平淡，不急不躁，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谭怡璇也不生气，脸上没有惊讶的神情，好像这个答应是意料之中的。
她抽了张擦手纸，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后扔进垃圾桶，然后转身离开了。经过俞舟的时候，她悄声说了句话——
“真够心狠的。”
俞舟没有接话。很多话没必要说开，到时候搞得两个人都难堪。
手机提示收到条消息，俞舟一看，是陈墨发来的，催她快回去。
俞舟回到二楼卡座，发现现在的人比刚才还多，都找不到地方坐了。
陈墨让右边那人腾了个位置，招呼俞舟过去。
俞舟问发生了什么，陈墨指着桌上那堆闪烁的灯牌，贴近俞舟的耳朵说，“谭怡璇开了个神龙套。”
桌面上赫然摆着几瓶黑桃A，颜色各异，最引人注目的是金色的那瓶，奢靡又亮眼。
俞舟心里感慨那人真的很会糟蹋钱。
陈墨笑得特别开心，她冲俞舟喊道：“你刚才又不在，好多美女在这跳舞，还有人拿着灯牌绕场呢，可好玩了。”
俞舟摇摇头，示意这些自己不太感兴趣。
陈墨估计是喝嗨了，看了好几圈才发现谭怡璇不在。
“她人呢？怎么没跟你回来？我刚才让她去叫你。”
俞舟只好也扯着嗓子说话：“不知道啊，可能在下面吧。”
陈墨很大声地哦了声，估计才想起来谭怡璇还有个正牌女友这件事。
这时有服务生扛着加特林礼炮枪过来，众人嘻嘻哈哈的，最后落到了陈墨的手上。
陈墨不由分说地让俞舟拿着，告诉她按一下就行。
俞舟想拒绝都来不及，接过才发现这玩意没想象中那么重。
扣下扳机的下一刻，“砰”的一声，无数礼花从天而降，像是一场局部小型降雪，鼓掌声和尖叫像海浪般淹没了四周，每个人都很开心，尽情沉浸在这场欢愉的盛宴里。
俞舟怔怔地看着酒杯里摇晃的液体，陈墨猛然拍她的背，然后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站起来。
陈墨往俞舟手里塞酒杯，她大声地喊道：“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也要开心啊！”
俞舟索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之脑后，她咧开嘴角，笑着回答：“这还用你说！”
陈墨举起酒杯，紧接着众人跟她干杯，她弯着眉眼，对那些或真切或虚假的吹捧都照单全收。
俞舟看着众星捧月的陈墨不由得也笑起来。
凌晨三点多，陈墨终于舍得走了。
俞舟看着她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就想上去扶，张夕桐冲俞舟摆摆手，说她来就行。
快下到一楼的时候，陈墨嘟囔着说要跟谭怡璇打个招呼。
谭怡璇一群人恰好也打算走，于是就一起了。
这会谭怡璇的心情看起来蛮好的，和单叶欣说说笑笑的，偶尔还跟陈墨搭话。
俞舟跟在张夕桐后面，没有跟她们并排。
走到门口，众人分别。
谭怡璇和单叶欣先走，张夕桐也去开车了，就剩下陈墨和俞舟在原地等车。
陈墨可能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这时比刚才清醒多了，她懒洋洋地站着，想去拿烟，反应过来包让张夕桐拿了。
“有烟吗？”
俞舟正好也想抽，先递给陈墨一支，然后自己再拿。
陈墨做了个点火的手势。
俞舟掏出打火机，一手按下，另一只手给她挡风。
陈墨低头，用指尖夹着烟，慢慢凑近那点热源，在摇曳的火光中，她的眼里染上了同样的热情。烟的末端瞬间变成灰烬，烟草被点燃的声音微不可闻。她微微眯着眼，发丝被风吹起，看着飘散在空中的烟雾，眼神近乎迷离。
不远处的迈凯伦依然停在原处，车里的谭怡璇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幕。
如影随形的疲倦再次包裹了她，又是那该死的愤怒，兴许还夹杂着一丝悲哀。
单叶欣看出谭怡璇状态不太对，于是就把手搭在谭怡璇手背上，轻柔地问：“怎么了。”
谭怡璇移开目光，按下了启动按钮，“没事。”
“哎，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啊？”陈墨慢悠悠地问。
俞舟瞥了眼陈墨，心想你这个状态连算个小学口算题都费劲，更不用说理解这么复杂的东西。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哦，懂了，剪不断理还乱。”陈墨吐出烟雾，“难搞哟。”
倒也不难搞，之前可能还有万分之一点希望，现在是彻底没了，这也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俞舟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方且坦荡的人，但是经过这一晚，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时刻自控。
那些不应该的情绪像沼泽一样，总是时不时冒出去，她不喜欢这样的状态。
陈墨打了个哈欠，奇怪张夕桐怎么还没把车开过来。
“你和谭怡璇怎么回事？”俞舟问，这问题憋一晚上了，总觉得两人相处有点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就是有种在暗自较劲的感觉。
陈墨嘻嘻一笑，完全没有被揭穿的不好意思，“被你发现啦？”
“嗯。”
“她之前别我车，张夕桐开得好好的，她直接冲上来，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夸张。”陈墨说着还有点气。
俞舟皱起眉头。
“你说她为啥呢？”陈墨转而问俞舟。
“不知道啊。”
“唉，奇怪死了，我和她无冤无仇，你说她对我哪来这么大脾气。”陈墨别有深意地说。
看俞舟依然装傻，陈墨就不再说了。
陈墨瞅见自己车的车灯，问陈墨要不要去她家吃宵夜，反正这么晚了，索性在自己家睡一觉算了，明天再给她送回去。
俞舟连连摆手。
“怕啥，我肯定不跟谭怡璇说。”陈墨信誓旦旦地保证。
俞舟心想：哦豁，合着你俩今晚演这一出大戏，现在还来玩惺惺相惜那一套是吧。
“我才不信，你最会火上浇油了。”
陈墨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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