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雨带着寒气，即便此刻雨势变小很多，砸在人身上还是一片冰凉。
主办方很快派人介入安抚粉丝，不远处与此相隔的商务车里，也有人在默默地关注场上的动静。
看见男孩落寞的身影，梁时闻眉心皱起，一双墨眸辩不出神色只是转向身旁的谭助理问道：“你早知道他喜欢我的作品，是我粉丝这件事？”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谭特助感觉到梁时闻话音的烦躁，他没有掩瞒，如实说道：“您去见赵主编那天上午派我去医院看望小宋，我就知道了他关注您超话的事情。”
也就是宋颂刚搬到民宿的那几天。
梁时闻心里变幻，这也能够解释得通，他刚加上宋颂微信时，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微信头像。
那个头像是他早期摄影照片里鲜有人知的作品。
没一会，司机也带着消息回来了。
司机一路跑过来之后喘着粗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问清楚了，这次场馆外动乱，是因为有人假扮场馆工作人员从而虚构幸运活动骗取钱财，现在主办方已经报警了。”
“您特地让我问的小宋那边也清楚了，他也一起被骗了，刚刚珍藏的杂志还被弄脏了，所以看起来才这样难过。”
说话间梁时闻已经下了车，雨丝斜织在他的身上，男人的眉宇被水光染得更加冷峻。
他先吩咐谭助理道：“这么冷的天，先安排人准备热饮和一些姜茶吧。”
然后又接着说道：“至于那些被骗的人，先去关注一下警方那边的追赔进展，如果没办法追回被骗款，我们这边负责全额退款。”
谭助理不用想，要是追不回来，需要退的款肯定会是一大笔巨款。
梁时闻的目光落向远处的男孩身上，看着他用着手费劲的抚平手上的杂志，然后身影慢慢淹没在雨丝里。
此刻他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滋味。
梁时闻偏开目光，退回车里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给谭助理道：“用个意外的方式，将这本书交到他手里。”
说着便收回所有的目光和情绪转身往会场走了。
谭特助看着面前的这本样书先是震惊，又有些好奇。这么珍贵的书和相机说送就送，但为什么老板不亲自出面送给小宋呢？
又或者在昨天小宋同学被顾沨为难的时候，为什么不出面替他解围呢？
如果一个人真的厌弃、讨厌另一个人的时候眼里又怎么会闪现怜惜和心疼？
谭助理试探着问向梁时闻：“那明天回公司，顾沨再针对小宋的时候需要我替他解围吗？”
梁时闻其实已经走很远了，闻言他明显的停顿住，而后快步消失在了雨幕里。
没说话，但显然谭助理已经得到了答案。
——
宋颂回到房间之后大睡了一场，都说伤心的时候睡觉就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昨晚那些被骗的人一起拉了一个群，等到第二天早上宋颂起来的时候，有人在小窗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备注是梁之助理。
刚睡醒的宋颂还有些懵，好半天才手抖着同意了好友，对面很快发了一段消息。
“您好，昨日梁之先生听说您的杂志弄脏了，能询问一下那是什么杂志吗？”
“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这本杂志。”
是梁之？
宋颂的呼吸都停了一瞬，他心跳如鼓的打着字。
“您…”
“我…”
谭助理显然也明白他的激动，发了一个表情包安慰道：“梁之先生昨天看见你了，他让我将样书转交你。”
宋颂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他先是无声的尖叫然后又无比绝望的将脑袋埋进被窝里。
所以！昨天梁之是什么时候看见他的！总不会是在自己痛哭流涕的时候吧！！！
谭助理并没有感受到宋颂的社死和尖叫，他快速敲定好宋颂的收件地址便让同城跑腿将书送了过去。
与此同时推迟了好几次顾沨接风宴的梁时闻也终于在今晚敲定饭局。谭助理收到宋颂消息的时候，正在安排晚上的行程。
男孩撤回了好几条消息，似乎不知道怎么问起梁之，也似乎是不知道怎么问才最合适。
“我可以问一下关于梁之的消息吗？”
谭助理的视线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复，于是下意识抬头望向落地窗前的男人。
男人察觉到视线，原本放空的视线轻抬。在看及手机上的信息才意外地挑起目光道：“说吧。”
谭特助刚回完消息，对面的消息再次响起。
梁时闻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看见那男孩似乎很慎重的问道：“能替我向梁之先生问声好吗？”
“谢谢他的坚持和努力，我也同样备受鼓励。虽然我的拍照不是很好，但是我会更加努力走向他的。”
“最后请帮我转告梁之先生。虽然昨天并没有见到他，但得知他真的在那个场馆的时候我还是特别开心的。最后谢谢他的书，祝梁之天天开心~灵感爆棚！我爱爱爱爱死他了！”
梁时闻被那孩子的话逗笑了，在察觉到谭特助投过来的视线，他快速收起情绪移开视线，似乎刚刚的那一切都是错觉。
好一会，在谭特助频繁投过来的目光中，梁时闻终于忍不住板着脸道：“晚上的餐厅订好了吗？”
“去藏区的行程报告规划了吗？”
“还有...”，梁时闻面无表情脸敲了敲手腕上的表冷声道：“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谭助理猝不及防，好半晌他才艰难地抬起头道：“收到老板！”
此时谭特助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痛苦并不会消失，它只会加倍转移到电灯泡身上。
好痛！
——
晚上，另一个电灯泡的现场。
时隔一周终于约到梁时闻的顾沨此时不由得有些幽怨道：“梁哥，您真的是大忙人了。”
“我都来丽市两个多星期了，才约到这顿饭。”
两人往楼上走，闻言梁时闻‘嗯’了一句回道：“最近事情有点多，去了凉山和签售，算起来今天才真正的闲下来。”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顾沨玩笑道：“那应该是我不赶巧吧，早知道早两个月就来这。”
“说不定还能和我梁哥去泡泡吧，丰富一下经历。”
梁时闻漫不经心地瞥向顾沨，察觉到顾沨或许真的是玩笑，他才冷着笑收回视线接着道：“那你真的不算赶巧，我泡吧的时间不多。”
顾沨被堵了一下，他僵着笑好一会才缓着道：“梁哥，你今天是心情不太好吗？”
“还好。”
顾沨察觉到自己的玩笑，可能让梁时闻不痛快了。他笑着拍上梁时闻的肩道：“梁哥，咱们一年难得碰着一次，吃饭的时间就更少了。”
“今天咱开开心心的玩完，再回去怎么样？”
这是一家新开的音乐酒馆，篝火、乐队和酒台。纵是梁时闻见惯了各种酒所也不禁承认这里的氛围真的很好。
既然出来玩，那就要尽兴而归，梁时闻也自然不会带着情绪过来，听着顾沨的话，他点点头应着朝二楼走去。
其实二楼层高并不高，这间音乐酒馆采用回字形装修，中间垒高留的位置是舞台，所以在二楼的包间也能感受到音乐的氛围。
不过如果是一个人来的话，梁时闻更喜欢一楼的氛围。想着随行的还有顾沨，他也没提换成一楼。
这是一家音乐餐吧，集酒吧、餐馆、乐队驻唱为一体的店。金属乐器碰撞的声音震动着梁时闻的心弦。
他没急着点菜，目光落在这家的酒饮上。价格高低规格都有，他没管顾沨给自己点了一瓶威士忌和一块老冰。
点完他示意顾沨点些自己喜欢的。
“哥，你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呀。”
顾沨也很快的选择了几样招牌的餐饮，和梁时闻一样他要求服务生给他加一块冰球。
目光落及梁时闻开的那瓶云顶上，他恍然笑了笑，隔了这么多年他梁哥的口味几乎就没怎么变过。
云顶属于轻泥煤风味的酒，梁时闻比较偏爱这款酒的草木果香味。比起很多专业品酒人士的喝酒方式，梁时闻对待酒要粗暴很多，他很少观色也很少闻香。
最喜欢用味蕾品尝酒的风味，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楼下的鼓声响起，夜晚的丽市总是会比其他的城市多了很多力量和活力，或许这是一个包容的城市，也或许这里允许浪漫和放纵。
民谣响起的时候，顾沨也不由得陷入这种挑动神经的氛围里，看着近在咫尺的梁时闻，他突然十分满足的举起杯。
“哥，碰一杯。”
梁时闻沉浸在这段旋律里，闻言他举起杯应道：“欢迎到丽市。”
威士忌的酒精含量并不低，顾沨喝了没多少就已经醉了，倒是梁时闻平时就喝的比较多，一时间面色如旧看不出来醉意。
“哥...我很久之前就想让你送我相机....你拒绝我了。”
梁时闻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就听见顾沨接着道：“我最近才知道你将这个相机送给其他人了......”
原本有些醉意的梁时闻，瞬间清醒到看向眼前的人，顾沨的脸上现了醉态，再也无法掩藏的情绪落在他的身上。
责怪、难过、以及不甘。
顾沨说的是他在悉尼获奖时得到的那个定制款相机。
梁时闻记得很久之前有人采访他这一生中最喜欢最重要的相机是什么，他就说了这个。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顾沨问他：这款相机他会考虑送给其他人吗？
而这款相机前不久被他作为礼物送给了宋颂。
此时听着顾沨的指责，梁时闻只觉得十分好笑，昨天谭助理的话音还停留在耳侧，他扭过视线逼向顾沨嗤笑道：“所以这就是你来丽市的目的，你关注我私生活的目的？”
梁时闻的质问与反问让顾沨的酒劲都清醒了很多。
“哥...我...”
他结结巴巴的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梁时闻打断道：“如果你来丽市是抱着探究我生活来的，那你还是尽早回去。”
说着他轻笑地提醒道：“如果前几天的会议上，你是因为这件事才那样做的。那你真的挺可笑的。”
“还需要我告诉你其他的原因吗？”
他轻俯低声道：“我怕你可怜的自尊心可能接受不了那些话。”
说着梁时闻起身走向吧台结账，临走之前他再没将任何目光偏向餐桌旁的顾沨。
顾沨颓然的抬起视线，梁时闻一字一句的嘲讽几乎将他整个人踩在地上，他知道就算没有宋颂，他和梁时闻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可是那又怎么样？
除了自己谁还能会站在他同样的高度。
顾沨眼里的嫉妒几乎要发狂，对上服务生若有若无的视线，他突然盯着眼前消失的身影。
然后拨通了手机上很久没联系的号码，几乎恶狠狠道：“我决定听你的建议，下月去藏区线之前我们还有一次聚会的机会。”
既然他的追求都追不到，那也不妨通过其他方式捆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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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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