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儿啊,我跟你说的事你都记住没?“陈皮懒洋洋地靠在床靠上,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记得呢,陈老板,我多聪明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张艳轻巧地转着圈,尽显红裙的妖娆。
“啧,呼,张艳,这红裙子你可别真穿去面试了。”烟快吸完了,陈皮肥胖的身躯擦着靠垫挪动着,勉强让自己的重心变稳。
“为什么啊,陈老板,这多好看哪,我就乐意穿你给我买的衣服。”张艳没听明白陈皮语气里的那一丝不耐烦,依旧转着漂亮的圆圈。
张艳的蠢笨引起陈皮一阵心烦。
“我说不能穿就不能穿,哪有面试穿裙子的,明天我让小李带你去买几套正装。”陈皮重重地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冷脸看着张艳。
张艳不转圈了,飞快地把红裙褪下后,边讨好地看着陈皮边**着□□爬到床上。“陈老板,你别生人家的气嘛,我不穿就是了。”
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就这么依在陈皮的胸膛上,他的气登时就消了,别处的邪火却腾地升了上来。
“艳儿,我当然没生你的气。你看,这是十万,把面试用的衣服买了后,再去买几件漂亮衣服穿,好不好?”
“你最好了!”张艳一把抽出陈皮手中的黑卡,嘟着红唇靠近陈皮。
陈皮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揽过张艳的肩膀,贪婪地舔吸着那丰满诱人的唇瓣。
一周后。
张艳拿着小镜子仔细调整着自己的发型,想再去拿口红时,头一偏却发现刚从面试室出来的女生呆呆地盯着自己。
“哼!”张艳旋即狠狠地瞪了回去,不满地喷出一个鼻音。见那个女生抱歉地朝自己笑笑,她才傲慢地转过头。
“被淘汰的人什么有好盯着我看的,败家之犬。我可是陈老板的女人,你们都会被淘汰的。”张艳疯狂在心里编排着她看见的每个竞争者。直到播告牌念到自己的名字,才挺着细白的脖颈进入面试房间。
“您好,我是张艳,兴趣爱好是旅游,之前在疯狂教育就职时连续三年被评为特级教师,我的性格开朗,有很强的交际能力……”
金良翊听着这漏洞百出的自述,埋在一堆简历中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让他来看看那个陈皮到底给自己找了个什么人吧。
金良翊眯起眼睛细细观察看眼前的女人,直盯得张艳停止了自己的背诵,浑身发毛后,才收回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有生活自理能力吗?”金良翊流畅地转着钢笔笔杆,玩笑般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啊,啊?有吧。”金良翊这个问题提的着实新奇,这不在张艳题库里的奇葩问题把她问得一愣。
“行,那很优秀了,明天上午八点来人事部报道。”金良翊憋着笑,认真地对张艳说道。
“那,我通过了?”张艳还是感觉此时的遭遇过于离谱了,呆愣愣地望着金良翊。
“啊,是的,您现在可以走了。”金良翊已经开始整理桌面,不再理会张艳。
从面试室出来后,播告牌从原本的亮色变成灰色,小部分人看到牌子的变化就知道该走了,但大部分人都还滞留在这里,准备有人来通知时再尽力争取一下。
但此刻,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艳身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了最不可能的人选。
张艳本来出来后还浑浑噩噩的,但突然一下捕捉到那么多人的目光,她又立刻像只骄傲的孔雀,尽情展示着自己的华羽。
“我果然是最漂亮的,面试官选我肯定是因为被我折服了,至于那个蠢问题,我倒也可以不追究他了。不过他那么帅,哼哼,要是他追求我的话……”
如果金良翊能听见张艳的心声,这会肯定已经笑得捂住肚子了。
无数的关注使张艳几乎要“砰砰”胀成一个热气球。她要飞走了,飞去买几件漂亮衣服好好感谢下自己。
张艳也准备好好感谢下陈老板,这么多顶尖人才都没能摘下的成功之果却被她张艳摘下了,这也少不了陈老板的帮忙。
一想到自己这次过年回家终于不用再害怕跟那个八婆似的三婶开战,她就感到一阵轻松。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敢回去了?因为自己的职业、衣着或是发色。张艳的心刚涌起暖流,就感觉被冰锥刺了一下。
啊,她想她该赶得快点了,她有点受不了这身工装了。
几天后,张艳才发现这份工作似乎过于简单了。明明她和金良翊谈论过工作的内容,希望她能胜任更多工作。但当时金良翊怎么说的?
“你只要管好那个孩子就行了。”
“您希望我好好照顾他吗?”
“不,倒也不必如此费力,保证活着就行。”
金良翊淡淡地说道,仿佛对那个孩子并不上心。
说实话,张艳从16岁开始就对漂亮的事物非常上心了,而金良翊简直是她前24年见过最漂亮的人,这当然是除她以外的。
自她上岗第一天起就对金良翊百般示好,但金良翊很厌恶有人腻着他似的,当张艳不那么花枝招展时,他反而态度会有所好转。
张艳觉得这男人真是不知好歹,自己这么一个大美人主动招惹他,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还这样冷漠。
但这并不能阻挠张艳追求美丽的决心,她决定通过展现自己的才能来让金良翊注意到她。但此刻金的一番话,却让她的‘通过照顾好那个孩子从而让金知晓自己魅力计划’可能暂时搁浅了。
一小时后,张艳见到了那个孩子。
这次不再是借助照片或视频,而是以肉眼的形式看见了他。
张艳冷得一哆嗦,这地方未免太过古怪了,病房内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病床上的孩子却阴暗无光。
他惨白着一只小脸,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下蔓延着一片乌黑。这样的枯槁、消瘦在张艳被卖出乡镇,遇到第一个小老板之后就再未见过。
张艳突然感觉很难受,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目光却被那个男孩死死吸住。
这份工作让她深感无福消受。过惯了珠圆玉润的日子,此刻的回忆是突如其来的折磨,狡黠而刻意地冲出那亘古不变的大山深处,粗暴地、一下一下地蹂躏着张艳缺氧发紫的心脏。
她看见护士拿起粗大的针管,冷漠地竖起针头,排出多余的气体。那液柱滋滋地喷出,润湿在地板上,纹出一条小小的、残缺的水鱼。
插花般的针尖艰难地没入满是血孔的手臂,床上的男孩却只略微皱一下眉,便对外界不再有任何反应。
她不由得低头,却发现自己内心边缘处小人。她告诉她男孩的心灵孤独地藏在他眼睑深处,正绝望地捂住双眼。
当药液冰冷地注入,那双小手‘腾’地松开,抱住了男孩遍体鳞伤的身体。
他的脸上再无遮拦,他早已泪流满面。
张艳不由地质问自己,“这样真的是对的吗,她根本不知道任何儿童有关的知识,却靠卑劣的方式赢得了这份工作。可本来应该是更好的人来照顾这个孩子的。这里的人都有毛病吗,为什么要这么草莽就选择了自己。”
她当过小姐,当过情妇,她以为自己的道德底线早就随着生活的千疮百孔而日渐消逝,但这种强烈的谴责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艳死死扣弄着自己一小段指节,瞳孔颤抖着睁大,想寻求无迹的自我安慰,可这毫无用处。
她感到心梗。
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了。
护士再次认真地确认了一遍叶森的手臂状况,确保不会崩血后,推动着小推车“轰轰”地前进。
张艳偷偷瞄了一下门边,等人走远后,强抚下自己紧绷的神经,镇定地走到病床前。
“你,你好?”张艳小心翼翼地向叶森问好,担心他被突来的陌生人吓到。
叶深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听到那缓慢的滚轮声‘滋滋’地再次响起后,才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脖子。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只一眼,竟惊艳了他整个秋天。何其旺盛的生命力,一年之发或许本该是秋。叶深的眸子登时放大,眼底是一片赤红。
“我叫张艳,以后就是我来照顾你了。”张艳尽量温柔地笑着,向叶深施放着善意。
“我,我是叶深。“叶深快速说完后,飞快地低下了头。”
“还是个孩子呢。”张艳心想。
“要是当初那一胎双生的小妹没被溺死的话,如今也该有这么大了。”她又心痛了几分,学着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每入夜母亲给她暖手的样子,轻巧地将叶深冰冷的双手搭在自己手心,深深地捂住。
男孩如受惊的小鹿,慌乱地想把手从中抽出,却再一次被紧紧握住。
“不用怕,刚打完针手很凉吧,捂一捂就热乎了。”张艳心疼地缓缓搓动着掌心的小手,试图为他带去更多温度。
血管内刺骨的液体再次在叶森体内潺潺流动起来,重新连结着他衰弱的心脏。
叶深实在是拗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只能僵僵地伸着手,慢慢感受着许久未曾的温暖。
“张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叶深蓦地逼近张艳,想从她眼里找到哪怕一丝虚情假意。
但他没有,他只看到女性独有的怜惜和那掺杂在其中厚厚的忧伤。
“我把你弄疼了吗?”张艳顿时紧张起来,更加轻缓地拢着掌心。
“没有……很舒服。”叶深突然感觉眼睛酸酸涩涩的,不自然地偏侧过头,只留个后脑勺给她。
张艳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可不能再叫张艳了,我比你大15岁呢。叫艳姐,嗯,好不好?”
张艳等了许久,等到掌心的小手快被她捂成个小太阳,她才听到一点微若蚊鸣的声音。“嗯……艳姐。”叶深难为情地叫道。
张艳又对着叶深笑了。
叶深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许是张艳不想专门给出一个理由平白让自己感到负担,或许是她本来就是别人早早安排好的,聪明到知晓无论编出什么谎话,都不会得到自己哪怕一丁点儿的信任。
但张艳来了,在他最累最需要的时候来了,他现在真的好温暖。
他宁愿相信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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