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5.13,To
买了本日记本,打算随便记录一些内容,让自己看着乐呵。介绍一下,我叫吕…】
提笔写下这行文字后,我打量着自己那端端正正的字,感叹过不了半个月应该会原形毕露,字迹会龙飞凤舞自成一派,日记也会被我扔在一边吃灰。
我现在叫吴齐。
每次别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会产生疑问:“哪个qi?其他的其?”
“整齐的齐。”
齐,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她希望我在生活中能把我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和人相处也能融入齐整。
只不过……我手中的笔一顿,划出一条长线,排在横线的空白页里格外突兀。
【我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记录我生活的日常吗?亦或是日常的情感体验?这些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我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描述什么,感觉我甚至碰不到那些东西。】
写到这里,我微微皱眉,对这些暗含颓废情绪的文字不满,却也只是叹气,将它们留在了日记本上,又换行写下另一排文字。
【不过那种东西本就虚无缥缈,抓不住也正常。】
以上,大概是我在十一岁,也就是十四年前写这篇日记的心理。我按着眉心,又揉搓几下,继续在电脑上打字。
至于现在,除了在游戏公司打工外,就是当个业余作家写写小说,几年来还真的有读者。
我现在写的就是根据我过去写的日记所改编的第一人称小说,是属于我自己的故事。
“吴祈?”我凭空叫一声,但当代打工人的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床,书桌,书柜,衣柜这些家具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不要自言自语。”母亲的规训在我耳边盘旋,告诫我的行为。
果然也是幻想出来的朋友啊。我翻看文字,继续揣摩我当时的心理,慢慢打字补充,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
“不写点别的吗?”我在草稿纸上写下这段文字,像是询问自己。
不太想写。我又随后在下面添上几句。再说也写不出来。
“我想也是。”我自问自答,一人分饰两角完成了整场无厘头的对话。
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学开始,仿佛有人在透过纸笔和我交流。
【第一年.5.13,To 吕齐】我在To后加上我自己的名字。顺便把刚刚草稿纸上无厘头的对话记录在日记本上。
【From 吴祈】鬼使神差地,我觉得那个一直以来跟我对话的人应该叫这个名字。
跟了我母亲的姓,和我名读音相近的名,那个远比我自在的人。
最初的日记到这就结束了。我开始回忆我的朋友吴祈,或者该说是我的幻想了。
我知道每个人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幻想,但我的问题有些一言难尽。
从小时候几乎人人都有的“幻想朋友”,到现在我部分感觉丧失。我作死似的拿起水杯给自己怒灌加了四勺满盐的盐水,可舌头却没有一丝抗议,就像它已经走好一会儿了。
医生跟我说,我对自己的暗示接受度极高,可能这些症状都跟我给自己下的暗示有关。
“正常人的自我暗示就是什么我做这事情一定成功啊,看了恐怖片觉得自己床下不干净啊。你可能……”医生在我耳边念念叨叨,但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根本没几根毛可以数,比作地貌像个荒漠。数毛太认真以至于他后半句话我压根没听。
他最后给我开了几服药,嘱咐我如果出现问题一定要回来。然而到自助缴费机付钱是看见数字,我感觉这一趟病还没治好,我的钱包就要先我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了。
笑死,本人大学刚摸爬滚打考上个研究生上岸,面对社会的涛涛洪流,只是抓住了月薪三千游戏公司的旧木板,交完房租也没剩什么了。
哪有闲钱看这种东西?
“吴祈?”在出声第三次后,脑海里终于出现气若游丝,恍如女鬼的回音:“你不写你的小说,叫个魂啊?”
“只是测试一下幻想朋友能不能回复,顺便希望你给我提供灵感。”
对方像是被我气笑,“吴齐先生,作为二十五岁的社会青年,自问自答有意思吗?灵感是要自己找的。你现在真像个过家家没人陪的小孩子。”
“我本来就没人陪。”我在心里回复,对方像是炸了毛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对我一通数落,大意为我还有他们这些幻想朋友,算不上没人陪。
我没理她,就算有他们,那也是幻想的,而幻想在某些时候是虚假的同义词。我走出房间穿鞋准备去外面散步。
“不是,这都晚上十一点,十一点啊哥!正常人散步晚上十一点去散?”一开始她骂我叫魂,现在却跟个土鸡一样,聒噪。
“骂谁土鸡呢?你信……”声音被我凭空截断,幻想而已,只需要屏蔽杂念就好。
心理学上讲,这叫放空大脑。
比如专心致志地深呼吸,闭上眼感受眼前的黑暗,也可以念些口诀之类的。最后一个我基本不用,一是背不下来什么长篇大论,二是就算有好的口诀,反而会让吴祈学去,效果也就减弱了。
她为什么不能像吕淇一样安分点?刚冒出这个念头,我就立刻把它强塞下去。这种东西仿佛是有逆反心理,越是想关闭就越要在我心里生根发芽。身上的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
幻想的事物和现实里的不一样,只要幻想的人愿意,精神世界随时可以天翻地变。我从小就喜欢盯着一处颜色单调的地方开始幻想,从简单的画图形到复杂的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后者我花了好些年头,才在脑中构建出一个立体的人像。
然而心念一动,那些画面就会立刻消失,再也想象不出来。直到现在,留在我身边的幻想朋友也只剩下吕淇和吴祈这两个最早陪我的朋友了。
幻想朋友即是如此,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把他们塑造成我渴望朋友的样子,性格上也是向着我的那方面捏。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妥,但……
那样的人生真的有意思吗?那不是彻底地在欺骗自我吗?将自我放在幻梦的囚笼里,沉湎在一片无望之海。
我攥紧手心,不断深呼吸,与那些念头抗衡,不觉已经走出几公里。
以前看玄幻小说那些主角修炼精神力总要疯得走火入魔,觉得都是作者胡扯,一个人只要内心够坚定,怎么会变得疯癫。
不过半只脚踏入精神病院的我没过多资格评论他们。
夏日的夜晚,特别是白天下雨的夜晚,空气总是湿闷得令人窒息,我抓着身旁粘着蜘蛛网的路灯,上面全是粗糙的灰,还有些暗红色的,不知道是油漆还是……
我犯起一阵恶心,右手松开捂着嘴巴干呕。冷汗和原先的汗水浸湿我的衣服,其实大夏天穿长袖衣服有时候就会闷到中暑,公司里的同事都以为我是先公司空调太冷穿长袖而已。
好像是有点中暑,我左手开始泄力,慢慢朝下滑去,小蜘蛛看自己辛辛苦苦织出来的大网不保,也不知溜到哪里。
这种时候幻想朋友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毕竟是我想象出来的,我一旦大脑受限,他们根本不会出来。
再说我现在这样,也没人能扶我。
偏偏路灯也在这个时候停电,周围的各家各户在晚上十一点也都睡了,再说这是城市小巷,也没多少人经过,想着出来散步手机也没带。我苦笑着,运气实在不好。
再说就算带了手机,以我的人际关系,能半夜救我于水火中,还毫无抱怨的人,怕是只有人民的依靠——警察叔叔,但麻烦宋哥毕竟不好,他工作忙,现在估计在休息,加上符老师走后,我们独处的联系聊近于无。
再说这几年平常时间,他似乎在躲我,从来没有我们两个单独的时候。
一辆黑色轿车却在此处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约莫一米八几的青年,大长腿迈个几步就到我身边,“你还好吗?”
那一刻,我感觉老祖宗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今天刚过立秋,还不见落叶寒鸦。
却是风清月明遇故人,相思相见知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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