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我们走过的级数,”江砚停顿,似乎在等林茉计算,“早应该到阁楼了。”
啊——
林茉后背发凉,困意退去一大半,她望向头顶蜿蜒的黑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的确走了很久,“这……”
“咱们还能回去吗?”
事实给出的回答令人心头一颤——楼梯突然变成一条不见首尾的诡异长蛇,将他们宥于其中。
“跟在我身后。”江砚率先转向通往楼层内部的走廊,林茉紧跟上去,双手环握江砚手臂。
楼梯设计也奇怪,一路上都看不到每层楼的内部,去往楼层皆需转过一条小走廊,此刻那条短短的走廊显得极其幽深,如同某种生物的食道。
“等一下!”林茉双手突然收紧,“好像有声音!”
因直接接触,林茉感受到江砚身体明显紧绷起来,但他轻轻拍了拍林茉的手。
的确是有声音,一下一下,微小密集。
林茉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坚定地说:“走吧,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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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孩子静静坐着,长发松拢,正在借着窗外月光……刺绣,林茉听到的就是绣针连续快速穿透布料的声音。
林茉和江砚面面相觑,经过上一次的惊心动魄,他们同时都没有动作。
刺绣女孩像是有所觉察,停下动作缓缓转头——
林茉不自觉加重手上力道。
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她也被吓了一跳,轻喊出声。
女孩叫晓晗,解释说因自己在意绣品质量,导致刺绣速度落于人后,所以趁晚上大家休息独自赶进度。
林茉想到自己曾经猛猛加班的经历,不自觉看了江砚一眼,暗自吐槽:资本家。
江砚接收到突如其来的怨念:?
晓晗给他们的感觉和之前接触的两位都不一样,更真实、更像个人。
林茉大胆问道:“我们是今天新来的,晚上在这里练习,想离开却发现迷了路,晓晗打算到何时?方便带我们出去么?”
“当然。”晓晗应得爽快,还不忘宽慰他们“初来绣楼,的确容易迷路。”
“哴哴哩咯~”
晓晗下楼时无意间哼唱起来,听不懂歌词,似某个民族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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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茉一身的起床气。
倒计时显示58:15:06,只睡了4小时!
不对啊,她大概计算了一下夜探绣楼所用时间,最多只有一小时,所以这里规定的睡觉时间只有5小时?
想造反。
还好任务时限72小时,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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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结束,万线归宗正式开始。
绣品规模巨大,每人只负责自己面前的一小块区域,没有人知道万线归宗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按照标记低头一针一针一针一针……
戳了没几下,林茉开始东张西望,发现除了她大家都在专心刺绣——包括江砚。
新奇,难不成江总私底下有这种爱好?
“哎!”尖锐绣针戳到手指,刺痛后渗出一滴圆润的血珠。
“怎么了?”江砚问。
“没事,”林茉甩甩手指,“好容易刺到自己。”话音刚落,就眼见江砚和她如出一辙地快速蹙眉。
林茉莫名想笑,“你也中招了?”
江砚点头,表情像个乖小孩。
再多做几天,这双手必定千疮百孔。
想到这,林茉好奇观察其他人,她们动作比林茉还快得多,虽说熟练,但每天长时间工作,也会刺到自己很多次吧。
果然——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的手仔细去看都很粗糙,有受伤痕迹,有些人甚至手部已经变形,即使放下绣针也维持着捏合姿态。
唉。
“咳。”江砚轻声提醒。
林茉赶紧收回目光,急急绣了几笔,这绣绷会自动检测刺绣针数和进展,一旦发现人停顿过长就发出警告,发簪女士便会来查看。
林茉用不熟练搪塞数次,但后来江砚似乎掌握了间歇极限,一旦林茉偷懒时间接近就主动提醒。
极限只有五秒钟。
江砚莫名想起昨晚林茉与晓晗的对话。
“别人都不管质量,你为什么要在乎呢?额外加班又不给钱。”
“我真的很喜欢我的每一幅作品,想尽我所能让它好一些。”
以林茉的头脑和性子,一定发现了只要手上保持刺绣动作即可避免触发绣绷警告,
只要不错得太离谱,但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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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茉昏昏欲睡,不经意抬眼一瞥,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去拉江砚,“你看她的针——”
江砚看过去。
那人的针从绣绷背面回刺,已经扎入左手食指,但她却浑然不觉仍在用力,眼见着针持续深入,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终于,针尖穿透皮肉,将手指和绣布缝在一起。
那人直至看到针尖才有所察觉,面无表情用力将针抽出,鲜红血滴落到绣布上,不待晕染便被自动清理,然后不断滴落、清理……毫无痕迹。
绣楼里只有刺绣声音,这一幕除了林茉和江砚无人在意。
“她们,”林茉感到后怕,“不痛吗?”
林茉忽然升起一阵起一阵愤怒,她想到晓晗,或许大家一开始都有自己的愿望和疼痛,并非刺绣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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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阁楼时他们决定先在内楼内寻找线索。
林茉有些疲惫,提不起斗志。
江砚:“我白天有一个发现。”
他们在一楼展示区查看绣品,这些表面精美的东西让林茉不太舒服,她有气无力地问:“什么?”
江砚抛出个重磅消息:“绣线和那天攻击我的似乎是同一种。”
林茉眼神一亮,“真的?”
“嗯,”江砚说得笃定,今天一直在观察,这线从特定看有金属光泽,触感也相似,”它顿了顿,有些困惑地补充:“好像还有什么在里面流动。”
难怪一直认真刺绣。
林茉应了一声,脑海中有什么倏忽闪过。
江砚继续道:“那天它能对我造成真实伤害,所以我怀疑这线能连接现实。”
对!
林茉抓住了脑子里的想法,“现实!这会不会是我们出去的线索?”
“有可能,无论如何都是个能深入的方向。”
“等下上去看看。”
一层的绣品完全能够撑起一座博物馆,一个个绣品看过去,花草、古树、动物、建筑、人物……小到香囊,大到一整面墙壁那么大的装饰画,应该有尽有。
“等一下!”
“刚刚刚刚,”林茉贴在江砚身边,伸出颤抖的手指,“她的眼睛在动!”
那是一幅人物图,精美的针法绣着一位女子坐于席上弹拨箜篌。
林茉说,弹琴女子的眼睛刚刚动了。
整座绣楼中有那么多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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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旧是晓晗独自一人在赶进度,她不时用手揉捏酸痛的脖颈,纤细的身影在一片绣架中显得异常弱小,仿佛不是她在刺绣,而是在被刺到来。
温和林茉来了之后,温柔开口:“你们要回去了?需要我带路吗?”
林茉摇头,走过去观看晓晗的绣品,“在绣什么?”
“四时花鸟图。”
春樱、夏荷、秋菊、冬梅,整幅图已完成大半,只余一支冬梅暂未添绣花朵,月光透过纱布映照下来,在地上投出拉长的影子。
花朵栩栩如生,小鸟灵动可爱,给人宁静的治愈感。
“晓晗绣得真好看。”
林茉悄悄牵扯江砚衣袖,“江砚你看。”
林茉快速指了指地上投影,发现四幅图恰好组成某种图腾纹样,那未开花的梅枝如同指针坚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他们下意识顺着所指方向望过去,入目还是泛着森森荧光的绣线,这时月光变换,冬梅枝所指方向,一根绣线悄悄转化成了金色……
“接近丑时三刻,”晓晗突兀地说,“我得回去了,你们注意安全。”
说罢又哼起那首民歌,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林茉与江砚互相对视,待晓晗彻底离开后,前去查看金线
“哩哩啷咯~”林茉也跟着哼,因为晓晗总是这一个调调,很洗脑。
忽然间光芒更盛,一缕穿透阴暗的阳光箭矢般朝远处直射出去,甚至穿透墙壁。
花影为路,金丝作桥。
林茉和江砚脑海中同时出现这句话,优美飘逸,金光闪闪。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迈出第一步,起跑。
就是现在!
原本倒计时之下又出现倒计时:00:00:10
他们有10秒的时间跟随金线去往阁楼!
江砚在前,林茉紧随其后,到达阁楼门口时江砚停住却没有开门,而是居高临下地回望林茉。
林茉喘息不匀地催促,“快开——”
江砚忽然冷笑,整个人笼在黑暗中,眼神晦暗不明,“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罢伸出手搭上林茉肩头,轻轻一推。
林茉震惊加上毫无防备,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和思考,只是奇怪居然没有感到磕到楼梯的疼痛,失重的感觉如坠深渊。
又要挂了吗?
共生契约悄然亮起,茉莉荆棘纹遥相呼应,江砚如遭雷劈,狠狠打了个冷颤,“姐姐!”
说罢一跃而下。
朱雀纹身变成越来越炽烈的红色,如同火焰熊熊燃烧,失去意识前林茉看到一根连着江砚的红色绣线悄然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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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同龄人已年薪百万。”
“35岁,你还有用吗?”
“学渣创业成功,曾经的学霸为其打工。”
“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你不努力,有的是人愿意拼命。”
林茉坐在江砚床边,系统发现晨间铃声催不动江砚和林茉后,居然搬出制造焦虑这一套,可惜啊姐姐是条咸鱼。
昨晚江砚被红线控制将她推下楼去,随她一跃而下,之刻幡然醒悟,跳下来后楼梯恢复,江砚抱着她摔了个结实,她没事,按理说江砚应该也是皮外伤,但却一直没有醒来。
林茉想起荆棘缠绕的炽烈红鸟,江砚纹身到底是什么呢?
不管怎样,林茉决定掀翻牌桌不玩了。
跟着它的规则会永远被动,不如疯一把,看谁更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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